她艰难的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我在棉府休养,因为身子弱,从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玩,但是你不一样!”百仪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我们曾一起看书,一起练字,一起放风筝,棉少,你的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我的位置吗?”
棉少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百仪因为儿时的事一直放不下自己,所以后来他更是有意回避,希望她的注意力能从自己的身上移开,或者直接忘记自己。但是如今,当断不断,反倒会让她陷得更深,他语气坚决的说道,“百仪,不管你将来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必将待你,如待千仪一般。”
百仪后退一步,她觉得自己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双肩,可终究不愿放弃,哀伤,甚至略带祈求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格如此,才一直不曾对我有所表示,原来,原来我在你的心里,终究和千仪一般无二,我同意父亲这次为我招婿,不过想激你罢了,没想到,没想到,终究是我妄想了,棉哥哥,你我相识二十余载,你可曾对百仪有过,哪怕一丝的倾慕,只要一丝,我就愿求父亲取消这次的选婿,我愿意等你,愿意等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棉少看着百仪盈盈秋水般悲伤的眼神,心下不忍,他伸出手放在了白衣的肩上,真诚的说道,“哥哥希望,这次你能觅得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百仪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做出了现在的举动,这样私会一个男子与她数十年的信条遥遥相悖。但是为了他,她愿意做出牺牲,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牺牲,终究没能改变什么。
百仪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拭干脸上的泪水,挺直了身子说道,“棉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料,是百仪唐突了,这处庭院是我亲自为你布置的,还望你这几日在钟府能住的习惯。”她希望可以在他的面前留住自己最后的骄傲。
棉少点点头,百仪觉得脸热灼舌,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准备离开。奈何心神恍惚,一不小心,差点跌倒在身后的花草中。棉少伸手拉住了百仪的胳膊,百仪无奈,顺势倒进了棉少的怀里。
相识如此多年,纵使自己芳心暗许,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现在突然被心上人揽到怀里,方才压抑的感情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了出来,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再次流了下来。棉少皱了下眉头,心下不忍,终究没有立刻推开她。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孩望着棉少百仪二人有些吃惊的问道。
只见这个女孩头上系着两条红色丝带,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映衬着粉扑扑的小脸,使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棉家擅长制药和疗伤,耿家则是擅长丹药,所以两家的交往因为药材而变得密切。耿秋儿也因此,常常可以见到棉少,关系自然要亲昵一些。
秋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英挺的男子。那个男子舒眉朗目,颇有一番磊落不凡的气势,看到棉少和百仪的摸样,他面罩寒霜,眼底掩藏着落寞与愤怒。
听到秋儿的惊呼声,百仪惊慌的推开了棉少,跟棉少保持了距离。急忙侧过身躯擦拭掉眼中的泪水,敛去方才的小女儿形态,重新变得清冷起来。
百仪收拾了情绪,转过身对着刚来的二人说道,“见过耿公子,见过耿妹妹,我不过是多年未见兄长,心有牵挂,前来探望,不知二位这般无声而至又是所谓何事?”
耿秋儿被百仪问的一下红了面颊,有些磕磕巴巴的回到,“我,我只是听说棉哥哥来了,所以,所以着急来见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方才在院中一听说棉少来了,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他们家与棉家关系一向不错,平时也多有往来,棉少待这个活泼的耿秋儿也视如自己的妹妹一般,多了几分亲近。
棉少对着耿家兄妹淡淡的说道,“我前些时日去见过千仪,正在与百仪说千仪的近况,百仪思妹心切,还望二位体谅。”
耿秋儿一路小跑跑到棉少的面前,偷偷瞄了一眼百仪后就眨着大眼睛一直盯着棉少。只见她红着小脸跟棉少寒暄,“棉哥哥,秋儿都许久没有见过你了,你有没有想秋儿,秋儿就要过十七岁生辰了,棉哥哥你去参加好不好?”
“好,若是那时无事,我一定去。”
百仪看着耿秋儿缠住棉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依旧清冷的说道,“百仪诸事缠身,不能去看顾千仪,还望棉哥哥能多多照应,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说完便朝着院外走去,经过耿潇吟身边的时候微微行了一礼。耿潇吟一改刚才的面容,温和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热切。
“姑娘这边请。”这时一个小厮领着一一穿廊而来,示意棉少就在那边后小厮就退下了。
一一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她开心的朝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
“千仪姐姐!”一一有些诧异的喊道,虽然这个女子的气质跟千仪截然相反,但却长着一样的面庞,这么多天,棉少和千仪竟然谁都没有和一一说过千仪和百仪是孪生姐妹。
“你?”百仪停下了脚步,但是看着这个女子的装扮,猜到应该是棉少的婢女。可能曾经跟着棉少一起去找过千仪,所以才认错的,本就心思烦乱的她没有继续理会一一。
一一有些糊涂,在对着百仪的背影匆匆的施了一礼,然后朝着身前的另外三个人影走去,一边走一边模糊的寻找着棉少的身影。
棉少看着一一的神态和刚才认错人的举动有些许不悦,但不是因为她将百仪认成了千仪,而是她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劲,好像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没有顾及旁边秋儿兴奋的说着什么,棉少就快步朝着一一迎了过去。
一一看到一个身影主动走了过来,就站在了原地。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来人走的更近一些,确认是棉少,她才再次迈动了脚步。
秋儿看着棉少丢下自己去找别的女子,生气的嘟起了小嘴,显得很不开心。
“你的眼睛怎么了?”棉少的身影将一一罩在身前,担心的问道。
“没事。”一一看了看一旁的耿家兄妹,有些顾忌。
棉少心下了然,对着耿潇吟说道,“麻烦耿兄先带令妹离开,棉某还有些事。”
耿潇吟被棉少送客的行动显得很是不悦,有些凌厉的说道,“明日还望棉兄不要藏私,我期待明日与你一决高下。”然后一把拉起自己的妹妹,朝着外面走去。
“哥我不走,你放开我,哥,棉哥哥,那个,明日我再来找你!”秋儿挣脱不开,被耿潇吟不情不愿的拉出了院内,擦过一一身旁的时候,还很是认真的看了看她。
棉少看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小心的将一一扶到一旁坐下,“刚才那个女子是千仪的姐姐,名叫钟百仪,所以才没有理会你,可是我看你的表情,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一面露难色,要是他知道自己不像普通人那样,会不会嫌弃自己?她搅动着手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棉少看到一一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着急,“你不想寻回灵器了吗?”
像是被击中了软肋,一一泻下气来,低落的回到,“我生下来,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后来灵器认主,我才第一次能看见了,现在灵器丢失,它附着在我身上的法力有所流失,所以,所以。”
听了这话棉少心下震动,他没有想到一个心性如此纯洁的女孩竟然生下来就目不视物,他一直以为一一说的是玩笑话。看着她在自己身侧的种种行为,他也只是想着沐家人久居海底,可能不怎么有上岸的机会,才会导致一一如此。没想到,竟是真的!
棉少看着此时为难的一一,想着她可能会失明,颇为怜惜。不愿看她难过,棉少岔开话题问道,“那你可有感应,如今其他四个家族该来的人基本都到了,你可能感觉到灵器是否在周围?”
提起这个,一一更加无助了,一脸的落寞,“没有,若是在,我一定能感觉的到,现在怎么办?是不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过来。”
想要将灵器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个人必须要用强大的法力镇压,所以一定会带在身上。如今看来,可能那个人为了躲藏真的没有现身,又或者,难道真的不是五大家族的人?
棉少怕一一担心,没有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她,而是出言安慰,“没事,如今你和我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钟家的宴席中,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定会有所举动,我们静观其变即可。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待在我身边吧,这里房间也够,你就不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