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工作向来严阵以待的万松岩,不知晓迷人眼目的花招。是墨莉娜短暂地掐灭他麦克风的开关;但是万松岩说这话也不需要规避他人:“我不偏袒朋友。”
“那你别教他。”
另一张分组名单由墨莉娜塞到万松岩手里,与此同时她讲解了并非看热闹的别有用心。这份给万松岩的偏袒里,大多都是科班毕业的新生演员,甚至年龄都与万松岩相差无几,“正好你可以和他们亦师亦友。”
接过名单的万松岩,眉头锁了一瞬:“没问题。”
站成一排的学员们,等到被万松岩点名出列的两个人离去之后,变得七零八落。程椋和几名本职偶像或是模特的艺人短暂结成了紧密的联盟,他们跟随墨莉娜来到了教室另一边的角落。
“你们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墨莉娜问抱团取暖的众人,“有几个人是真心想转行当演员?”
除去程椋之外,面面相觑的同伴们,视线被墨莉娜不耐烦的拍手声集中到一起。在墨莉娜的催促声中,有一个女生略显犹豫地举手。
“去万松岩那里。”
她给出的理由让人信服,“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戛纳影帝。我是什么?”
目送女生出发至教室另一端的背影,自言自语的墨莉娜,赦免自己的同时把学员们算在了一起:“我们快快乐乐结束工作,谁也不为难谁。”
她说:“我不信导演会把这段播出去。”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男生说他也想认真演戏。做出扇风动作的墨莉娜,赶走他就像驱散一朵蒲公英:“快去,快去。”
弟弟优雅的音乐之旅近在咫尺。深知自己与飞扬的尘土别无二样的程椋,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他摇摆不定地留守原地。
对面被四个学员包围的万松岩,他出挑的身高使得程椋看清他的手忙脚乱。而他矫揉造作的半框眼镜不免让程椋扑哧一笑;归根结底是万松岩的装束不忍直视,否则毕业了课本还崭新,却能在读书综艺上获奖的程椋,不会堕落到如此。
随后墨莉娜开始清点自己负责的学员。足足六个人的数目,并没有因为她接连的点名改动,她疑惑的目光终于在程椋身上停留。神色凝重地点了程椋的名字的墨莉娜,严肃地向他确认:“你不打算当演员。”
偶像事业如日中天的程椋,听到她的提问是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当演员。”
墨莉娜试图用更为强硬的语气改变既定事实:“导演也没叫你当演员。”
受墨莉娜的责问,回想起导演迄今为止话语的程椋,隐瞒了尚未确认的安排变动。
敞亮的电视台行廊,某个与导演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位即将退休却始终在忙碌的导演,对程椋说了这样的话语:“导演叫我多转发官博的宣传文章。”
对程椋不抱希望的墨莉娜,不甘心地唤起节目组。她高声呼喊着导演的大名:“程椋不用去对面吗?”
“程椋不用去。”
随后墨莉娜像是鸣冤叫屈一样指着对面墙角的方向:“那你们为什么叫他来?”
再次站到学员面前的墨莉娜显得生无可恋。万松岩组其乐融融的氛围,令她恋恋不舍地停顿几眼。忘记教学内容的墨莉娜,重蹈覆辙地进行点名的工作。叫到程椋之后则有明显的停顿。
“你过去。”
叉着腰的墨莉娜,就潜规则都公开透明的综艺节目慷慨陈词。她说每组的人数必须要平均分配,否则下班之后万松岩气定神闲,而她心力憔悴,“这不公平。”
她推程椋离开时尤其迫不及待:“你多学一点,技多不压身。”
送走了程椋的墨莉娜,重新变得快乐起来。她开始向留下来的学员们传授几个速成的表演诀窍;眼药水在其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被墨莉娜送走的程椋则苦不堪言。他慢吞吞挪动的步子,由于积少成多送他抵达万松岩身边。事实是万松岩很早就注意到程椋的前进。
当程椋小幅度拉扯他的腰袢,假装视而不见的万松岩,自然地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程椋对万松岩解释的原因,与前两位背叛同盟的艺人们如出一辙:“是墨莉娜叫我来。”
当然胸襟宽阔的万松岩,没有因为程椋的迟到颇有微词。他简单为程椋提及了他们进行完不久的环节,并且希望程椋:“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但是程椋只录三期:“没必要吧。”
固执坚持己见的万松岩,后退一步来到程椋身边。程椋无法看全他的正脸,导致他们说话时的对视格外隆重;在脖子的扭动无法支持必要的礼仪时,没有选择侧身的程椋,偷懒地把视线落在了万松岩以耳朵主导的侧面。
于是万松岩优越的脖颈线条变得无法避免,仿佛万松岩知道它是如此为程椋所抓狂。
总归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程椋,听见万松岩并不计较录制时间的长短:“你一样重要。”
程椋向前了一步。逃离万松岩身边后,闷热的片场都令人心旷神怡;郑重其事朝他们鞠了一躬的程椋,站直后才说:“我是Turquoise程椋。”
“我是Turquoise万松岩。”
然后万松岩紧跟上他的步伐。鹦鹉学舌后,万松岩补充了一句,“后来退团了。”
与明面的正大光明截然相反,万松岩手臂做出的事情天马行空。他揽着程椋的举动十分自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只有程椋知道,他手掌覆盖的地方,相较兄弟情谊的位置,下移了起码五厘米。距离程椋的腰部仅有一步之遥。
那时候万松岩向大家重新介绍起这位朋友:“他算是我的师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松岩的阴谋诡计居然无一人识破。实际上已经汗流浃背的程椋,唯有把希望寄于通过镜头发现事态不妙的导演。导演的漠不关心使得节目正常进行。
后来开始分发剧本的万松岩,终于解放了程椋。程椋回归学员当中时,再没有先前的游刃有余,至少他对将欲交头接耳的男生置之不理。
在众人翻阅剧本之际,万松岩伺机回顾了程椋不在时讲解的重点。做完这一切后,他宣布自由练习时间正式开始。其他所有人都尽可能挤在镜头前面,程椋却心安理得地支撑在角落。
“有问题就来问我。”万松岩对分散的众人说,“不要有压力,畅所欲言。”
程椋占据最偏僻的角落后,以遮挡脸部的剧本做掩护,密切地观察不远处的万松岩。口型不断变换的万松岩,通读完剧本后貌似颇有心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小心和走神的学员产生对视的万松岩,对助教职责可谓尽心尽力,他立刻前去与那位学员答疑。
万松岩像是肩负重任,结束了与学员的对话后才是他工作的开始。他按照远近秩序依次光顾了每个学员的困难。
目睹这一切的程椋,实则早在万松岩光顾第二位学员开始,便开启了他备受煎熬的等待。当万松岩宽阔的肩膀堵在程椋面前时——两个有备而来的人终于碰上了面。
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相反,万松岩语气轻松地询问程椋:
“需要我带你了解基础理论吗?”
但是程椋复出以来,所参与的一切活动,自上下求索至走向成功的路途,好像都少不了万松岩的踪影。其中拍杂志归万松岩教,读书归万松岩教,写歌词也少不了万松岩的协助。现在连演戏都难逃他的天罗地网。
被万松岩全然操控的人生是如此索然无味。无法想象以后万松岩会如何为非作歹的程椋,极其不满地冷笑一声:“怎么什么都要教我。”
他真正做到了畅所欲言:“等我新婚之夜,你也来教我。”
错误识别万松岩神情的程椋,得寸进尺地踮脚探身向前。他含糊不清地朝着万松岩的耳廓吹气:“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没问题。”
但是万松岩被程椋推开之后,所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冷静,令程椋茫然无措。
镜头里两个人已然消失。现实里以牙还牙的万松岩,比程椋还要恶劣地把他逼进墙角。纵使他的鼻尖克制地停留在程椋的面颊旁,他健美的身材却毫不讲理。
被万松岩前胸布料禁锢的程椋,全身心充斥着令他心旷神怡的香水气息。那时候万松岩自信的谎言,轻飘飘地不攻自破了。
香水的麻痹导致程椋三心二意,他对万松岩的回击毫无招架之力。对程椋谦虚地承认,自己是毫无经验的万松岩,表明他愿意奋发图强,从而抢在程椋的起跑线前面:“所以我应该教他。”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还是教你。”
程椋微微的颤抖终于让万松岩佯轮诈败。重新以正常姿态回归镜头的两个人,看上去各自心怀鬼胎。以及一时间难以消散面红耳赤的程椋,轻声嘟囔道:“这肯定播不出去。”
当然没有乘胜追击的万松岩,则是暧昧不明地占据着他的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
是纪律散漫的墨莉娜,抛下充人数的学员们自生自灭后,从一个角落逛到了另一个角落。
然而对于程椋和万松岩出格的举动,她视而不见,反倒是懒散地靠在墙上,意有所指地告诉他们:她因为新接的工作头昏脑胀,耳鸣不止。
再由胡思乱想地加深病症至无药可救的绝症,讲到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去医院的墨莉娜,叙述见到医生时实在引人入胜。因为最新一期的杂志恰好是白大褂主题。
疲于工作的程椋,很久都没有静心阅读。订阅的时尚和其他杂志小山似的堆积在房间门口。
程椋难得回去休息时,不小心瞥见最顶上的封面是象征禁欲的白大褂,他所幻想的居然是身材紧实的万松岩所穿上的样子。与墨莉娜的惶恐如出一辙,程椋也为自己的癔症受惊了许久时间。
回归到墨莉娜的叙述中。她忧虑地朝两位艺人诉苦愈演愈烈的耳鸣。她走访各大医院,但是最顶尖的专家也为此束手无策。
至于如何耳鸣——在程椋和万松岩如出一辙的关切里,本职是歌手的墨莉娜,专业地模拟出一段经典且熟悉的旋律,连对古典音乐了解甚少的程椋都听出这是《婚礼进行曲》。
那时自圆其说的墨莉娜,指着几乎贴在一起的程椋和万松岩说道:
“原来是你们两个都在我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