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喜欢 第1章 楔子

此时庄严肃穆的大礼堂内，安静地坐满身着黑衣的人们，他们每个人胸前都缀有一朵白花。

楠木所做的棺椁安静地放置在礼堂最前面。

牧师祷告结束。

送葬途中，江煴远远缀在队伍最后头，她面无表情地跟随着前行。

正式下葬，林家所有亲朋好友都默契排成几排，注视着这一仪式。

江煴站在第一排的最右边，她抬头看了眼天，阴沉沉的，笼了层罩子似的，但好在终于没有再下起雪。

队伍中忽然传出一丝压抑低沉的哭泣声，江煴听出那是舅舅的声音。

这一声低泣仿佛牵动所有人情绪，队伍中哭泣声开始此起彼伏，江煴从中听见了一道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很快，这场极不符合中国葬礼流程的葬礼结束。

因老太太生前是在国外长大的，受国外礼教影响，于是死后也遵循着国外葬礼流程。

下葬后，亲朋好友们还需再吃最后一顿团圆饭，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散伙饭，自此后再也无法如这般相聚。

有老人的地方才有家，这句话此时倒极其应景。

简单吃过饭后，江煴走出饭店，心头略微闷沉，喉咙发着痒，但很可惜，今天她没带烟来。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站在她身侧，“葬礼结束就早点回北京吧。”

江煴沉默地点点头。

随即又嘲讽地想，怕什么，整个葬礼期间她们都不曾对视过一眼。

更何况，已经七年。

而那位也有了男友。

究竟还在怕什么。

此时天空又下起了雪，雪在大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毯，脚印随着人渐渐远去。

林以栖轻叹一口气。

江策走至她身旁，朝外望了眼，“这孩子，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真是造孽啊，一个两个都……”她说不下去。

江策搂过她肩膀，拍拍她，“算了，随她们去吧。”

*

外婆葬礼结束。

江煴当天下午就乘着飞机返回北京。

即将落地那会，天渐渐沉了下来，天空被染成微霞，渐渐转成蓝，那是傍晚时分独特的蓝调时刻。

江煴不期然想到了家中墙上的一幅画。

北京气温低，不比在江苏，干冷，但好在今日没下雪。

飞机上太热，要落地了，厚羽绒服又套上。

快走出机场时，她才想起把手机的飞行模式调回，刚调回就接到萧漫打来的电话。

问她到哪儿了，需不需要来接，随即又问要不要来喝酒。

江煴给拒了。

那头萧漫啊一声，说抱歉，没想起这茬。

江煴也不在意，说下回。

电话挂断后，江煴也不急着去工作室，哪怕一堆事正等着她处理。

她直接回了家。

那是她自己买的房子，在北京。

没花家里一分一毫，自然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没开灯，只有月光撒落，家电的阴影投映在地板砖上，仿佛在张牙舞爪，有几分怪诞。

灯一开，那怪诞又消失无踪，或许是房子太大，总显得空荡。

洗漱过后，她倒在床上狠狠地睡了一觉，隐隐作痛的脑仁似乎也缓解了许多。

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再醒来，黑乎乎一片的房间内有种莫名的压抑感，江煴赶紧开灯，似乎才得以喘息。

这会肚子里才感到饿，又给自己简单煮了碗面应付。

很简单的清汤面，配一个鸡蛋。

从前江煴很讨厌吃鸡蛋，倒如今，她竟也意外的喜欢了。

鸡蛋是溏心的，外皮焦香内里绵柔，三两口吃完，葱花点缀的汤也喝了干净。

洗完碗，又躺回床上，却没什么倦意。

短视频几乎侵占人们生活的时代，江煴却无法从中获得什么乐趣。

打开手机，几条夹杂着重要消息的一溜各种APP弹出的消息，江煴瞥一眼又点击全部清除，循着红点一个个点击查看。

随后无聊到又去翻起相册。

但相册里没什么生活照，几乎全是工作室样图和设计稿图。

江煴只好又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拿出一烟盒和银制打火机。

女士细烟微苦，含点儿薄荷味，但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烟抽完，她又躺下，睁着眼熬，天微微亮那会，她的困意才渐渐来袭，不过她却没有放任，起来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跑了十分钟，简单冲了个澡，吃了个早餐，才开着车往工作室的方向。

工作室开在二环附近三环内，偏国贸那块，价格自然不便宜，起初她没什么钱工作室也就没在那，是后来才搬到那边的。工作室她是直接租了一整栋楼，租了五年，那是一栋老房子，两层包顶楼，她设计修改后，就成了工作室，面积自然是够的，工作室人不多，十来个，各司其职，在精不在量。

从她住的这块开过去需要个十分钟，前提是不堵车的话。

三天没回，路边的雪也化得差不多，加上防滑链，倒也不怕。

这会正早着，路上车流并不多，是以没堵，很快就开到工作室。

这会八点多，工作室还没人来，拿钥匙开了门，一路把一二楼的灯都打开。

一楼主要为会客室，多接待客户，二楼才是办公区，顶楼是员工休息区。

工作室上班时间是九点到下午五点，中间休息两小时，在北京，这个时间相当宽裕自在了，虽是这样定的时间。但具体工作时间弹性大，晚到早退都根据工作需求。

工作室主要设计珠宝饰品。客户来源也大多服装设计师，其余杂七杂八也有，但少，接的都是私单，价钱不菲，多为秀场和高定，或者私人订制。客户筛选过后，再加上人脉圈，也挺固定。不说多么名声远扬，但也在圈内数一数二。

回到办公室，江煴就开始处理邮件。

最近工作室接的一个单是法国一位私设约的，让他们帮忙为一场秀的秀服设计搭配饰品。

设计理念包括各方面细节都已经商谈好了，定金也交了，如今主要还是改细节，以及最后的完善。

这个单花了工作室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江煴多次出差法国，两边跑，就为确定样品细节。

临近九点，工作室开始陆陆续续来人，最先来的，是前台的郑蓁。

郑蓁嗒嗒嗒跑到楼上，看见江煴坐在办公室，眼眸微亮，笑了起来，“老大，你回来了啊。”

“刚刚从外面看着里面灯都亮着，还以为昨天忘记关灯了给我吓一跳。”

郑蓁性格咋咋呼呼爽朗爱笑，挺可爱的一小姑娘。

郑蓁看了一眼，又嗒嗒嗒下了楼把包放到前台，然后才跑到楼上去，拿着自己的杯子往顶楼走，“老大，喝点什么？”

“咖啡牛奶？还是茶？”

工作室有咖啡机，也有冷冻冰块，还有茶桌，几乎一应俱全，堪称一个小型茶饮吧。

江煴视线从电脑前移开，瞥了眼郑蓁，把自己杯子也拿上，“走吧。”

郑蓁顺势等了等她，嘴里嘟囔：“老大，我帮你倒就行，干嘛还自己走一趟嘛。”

“没事，不忙。”

江煴扯了扯嘴角，“工作室最近没什么事吧。”

郑蓁下意识就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又刹住，嘿嘿一笑，问她：“指哪方面呢？”

郑蓁也不等江煴回答她，自顾自就说了起来，“嗯，工作室工作这方面没什么事，但私事方面嘛，就有大事了。”

“什么大事？”

“老大，一看你就没看群消息。”

郑蓁幽怨地睨她一眼，继续道：“我跟你说啊，老顾谈恋爱啦。”

“嗯。”江煴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不意外。”

郑蓁摇摇头，脸上涌出一点惊异色彩，“重点是，他谈的那人是个男生，还可帅了，大帅哥一位啊！”

“我给你翻翻照片哈，群里有的，真巨帅，也不知道老顾怎么把人勾搭上的，啧啧。”

郑蓁在那絮絮叨叨，江煴思绪却忽然扯远，脸色有一瞬的难看。

“不是，说真的，我真没发现老顾性取向是男的，点儿不像啊，真不像。”

郑蓁现在都没缓过来，恰巧又是个话多的，根本没发现江煴的异样。

圈内同性恋并不稀奇，主要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兼好友是这种性取向就有些令人稀奇惊叹。

郑蓁翻了会群相册，拿给江煴看，“你看，帅得嘞。”

边说边摇头。

江煴嗯了声，没再说什么，把咖啡机开关打开，把被子冲洗过后，接了点咖啡，加了几块冰，搅拌两下，连糖都没加就直接抿了一口。

郑蓁还在给自己的生椰拿铁狠狠加糖浆，见状瞪大了眼，“老大，你怎么喝得下这冰美式啊，一点糖不加，这也太苦了，而且还双倍浓缩，妈耶，想想我都打个寒颤。”

江煴扯着唇很轻地笑了下，“还好，你尝尝……”

她倏而一顿。

依稀记得这样的对话在记忆某处出现过。

这会楼下渐渐嘈杂起来，两人接了咖啡就下了楼。

“又下雪了。”工作室一位美工小宁站在办公桌面前，望着落地窗外悠悠叹息。

这么一会功夫，北京的雪可大着起来，铺天盖地般地袭来，好在临近过年，也用不着再常出门，江煴如今其实不怎么爱动弹，偶尔和工作室那帮年轻人出去玩儿一趟，也会觉着累。

临近下班点，工作室的人陆续离开了。

江煴是最后一个走的。

工作室的门被锁上，她转头去看，天空又飘着雪。

路政撒盐都追不上这雪，下一天了，又铺了厚厚一层。

她拢了拢衣角，低着头复走入雪中。

不长，十五万字。

整篇文是两条时间线交叉，双视角，章节标题是谁的名字就是谁的视角，林以溪是2018年时间线，江煴是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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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立冬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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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