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 第21章 第 21 章

并不是征询她的意见，after party还没有结束，许绍恒就让司机把明岚舒送回了酒店。

临走前，那位小公子扯起嘴角，朝她微微耸了下肩膀。明岚舒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她，但她也知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

无所谓了。

明岚舒洗完澡坐到衣帽间的妆台前，对着镜子戴上那条项链。

项圈上的钻石熠熠闪亮，桃红色的吊坠服帖在雪白的胸脯前，衬托镜中的人明艳娇嫩。

当许绍恒在她耳边说项链是专门为她而拍的时候，明岚舒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怎能不为之雀跃，更何况这个为她挥掷千万的男人，望着她的眼眸是那样真。

然而不容她幻想便有人提醒。钱，于许绍恒而言只是数字，就像今日所谓的慈善活动，对他来说是不过是另一种利益交换。

明岚舒把项链取下来放回了首饰盒，窝在沙发里读一本专业书。早上出发很匆忙，什么行李都没来得及拿，她慌慌张张都跑到了电梯门口，又折返回去带上了这本书。

书上勾勾画画了十几页，夜已深了。明岚舒不知道许绍恒今天会不会来。

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

恒温的房间干湿度很适宜，让人身心松弛。安静的夜，灰蓝色的天空，对岸璀璨的玻璃钢筋丛林，航行的船只留下身后的水波弧线。

透过这720度的落地窗，她迷迷糊糊地觉得，这座繁华都会的一秒一帧今夜已被自己拥有。

凌晨一点许绍恒婉拒了朋友接下来的邀约，让司机送他到维港的璞悦。

满室通明，所有的灯都被打开，甚至连客厅角落的地灯都亮着。但偌大的套房里没有一丁点声响。

许绍恒推开木格门，走到与卧室相连的起居室，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书本倒扣在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上。明岚舒趴在宽大的沙发里，一只手枕着下巴，一只手从沙发边沿垂落，呼吸匀长，睡着了。

许绍恒想象了一下她看书看到犯困的场面，觉得有点好笑。

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开盖住了雪白的肩头，睫羽伴随着呼吸轻颤，裸粉色的真丝睡裙很服帖，沿着塌下的腰窝，勾勒出曲线。

许绍恒的目光随着这道曲线滑过，看见睡裙在大腿间散乱堆叠，压在身下的裙边卷起，蕾丝包裹的翘臀白得晃眼。

很诱人。许绍恒的喉结频频滚动，口干舌燥。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一件事：上一次在会所放她离开后，他其实后悔了。

明岚舒是被某种浓郁的香味唤醒的。

甜的，柔的，轻盈的。

她坐起身，睡得昏沉，还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怔忡间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感官的意识滞后。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暖光的壁灯。她看见了身边坐的人，正恣意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入瞳孔里的黑洞。

“......许先生？”

“是我。”许绍恒动手把她垂下的凌乱发丝拨至肩后。

近在咫尺的距离，明岚舒裸露的肩头，残留了他手掌的温度。

感官的意识逐渐恢复，明岚舒发现了香气的来源。

上百朵栀子花，纯白花瓣层层叠叠绽放，黄色花蕊衬着绿色的叶，用细麻绳捆成了一大束。

她震惊以致于说不出话。

“花店都关门了，在麦太的花园里折的。”许绍恒把栀子花束递了过来，跟着也倾身过来，目光意味深长，“你跟Oscar很谈得来？”

明岚舒愣了几秒，想起那位小公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庭院栽种的栀子有朴拙与野气，抱起来满胸满怀。她清澈的眼眸含着无辜：“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许绍恒笑了笑，自然地把手搭在明岚舒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几乎将她完全围住。

明岚舒的脸染上绯色，静静把玩怀中洁白无瑕的小花。花香冷艳，挟带着夜风，让人迷醉。

然而再浓的花香，也掩不住许绍恒身上的烟酒气和甜如蜜糖的香水味。垂下眼眸，她瞥到许绍恒无名指上的指环泛着金属的光泽。

她忍不住缩了下肩膀，搭在沙发上的手就扶住了她的肩膀。带着热度的掌心轻轻摩挲微凉的肌肤，明岚舒一动也不敢动。

许绍恒缓缓俯身过来，鼻尖与鼻尖相碰。温热的气息落到脸上，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的眼神晦暗莫名，语气平静：“躲什么？”

气氛冷了几分，明岚舒蓦地警觉。如果自己再推拒，恐怕他的耐心将耗尽。

她拿眼觑他，嗓音绵软：“您光记得花，不记得人。”说完把花束往他怀中一塞。

花瓣上的夜露簌簌往下滴落，许绍恒莫名被取悦到。

他单手接过花，眼里带了笑谑：“那我扔了？”

顺手往地上丢开。

“等一下。”终究舍不得，明岚舒掐下了一朵放进手心。

许绍恒侧过脸，就着明岚舒的手闻了一下。

“花很香。”他笑得舒心，搭在肩头的手顺势将她拦腰一搂。

没给明岚舒说话的机会，吻就落了下来。呼吸相闻，唇擦着唇辗转厮磨。

相隔一个月，再次触到了她的红唇。

饱满的唇珠，先是含住，舌尖一点点描摹出轮廓，然后再轻轻一咬，娇嫩的唇瓣鲜艳潮湿，柔软的，脆弱的，如花盛开。

鼻端萦绕一缕淡淡幽香，不同于栀子花的浓郁，是洁净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息。

放开了怀里的人，许绍恒以手背轻抚她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含糊地发出低声的喟叹：“但是你更香。”

明岚舒的呼吸几乎停滞，感觉心口处藏了一群蝴蝶，不停扇动着翅膀，因为找不到出口而四处扑腾。

在壁灯的暖黄微光里，许绍恒的轮廓变得柔和。他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微松的领口露出饱满的喉结，起伏滚动着。

气氛缱绻暧昧，唇上沾染着他的气息，明岚舒的脸发烧发烫，已然想不出该说什么。

许绍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恣意又幽深，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与他独处，她明白自己不该害羞更不该胆怯，但一颗心止不住地砰砰乱跳，捏着栀子花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一双澄澈明亮的杏眼，因为紧张而瞪圆，无辜且迷茫，含着潋滟的水光。这样的美，是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欲说还休的撩拨。

许绍恒的手指拢起，隔着腰间丝滑的布料轻揉。故意恶劣地在她耳边吹着气，问：“有没有想我？”

轻佻的笑意和湿热的气息一起洒在耳畔，掌心的温度从薄薄衣料传递到肌肤，细细密密的电流游遍全身，激起了心尖的战栗。

明岚舒喉咙发干，咽了咽，婉转嗓音回答：“想了。”

许绍恒盯住她红润的嘴唇，哑着嗓子诱惑：“告诉我，有多想。”

他的瞳孔里燃着一束火，狡黠的，不容拒绝的。

她被他蛊惑，听从他的指引，跪坐到他身上。温柔的唇一路顺着眉心、鼻梁、鬓角，最后落到了脖子上微凉的皮肤。

舌尖缠上起伏的喉结，尝起来像春分时节，山间融化的冰，汩汩冒出泉水。

腰间的手猛然一紧，等她反应过来，许绍恒的另一只手已经按在脑后。他的唇再度压了上来。

“明明。”仿佛是叹息般。

她回应，唇边溢出单音节的呻吟。他的舌头马上钻了进去，狠狠撬开了贝齿。带着横扫一切的强势，口腔里尽是他清冽的气息，和甜涩的酒香。

紧紧相贴，衣料和衣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单薄的衣衫被揉得很皱，在这个时候尤显碍事。

于是他长指轻轻一挑，那片裸粉色便从上往下坠落。

暖黄的灯和窗外的霓虹温柔地交融在一起，光影游动到身前，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肌肤滑如丝锻。

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半掩住脸颊。他把她的头发拂开，一路亲吻着，指腹沿着曲线蜿蜒，悄然隐入轻薄的真丝中。

明岚舒瞬间瞪大了眼。仿佛一条丝线，悄悄盘旋缠绕，从头到脚，最后连大脑都被束缚住。

感官被一寸一寸启动，陷入到漫无目的的惶恐。感觉自己如同在风浪里颠簸的船，随时会淹没在翻涌的潮水中。

额头抵在许绍恒的肩上，紧闭的嘴唇咬出了齿痕。

她心里的那群蝴蝶似乎找到了出口，她抓不住，只能任由它们不停地扑腾着翅膀飞出去。无力支撑，颓然滑落。

许绍恒一把将她捞起。

心里燃起的火把他的眼角烧得通红，他掰过她的脸，撬开牙关吮吸舌尖：“放松。”

明岚舒说不出话来，握拳抵住他的胸口，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干脆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举到头顶，禁锢住。

手指上冰凉的金属，刺激手腕的脉搏跳动剧烈。

指甲掐进手心里的栀子花，鲜嫩的汁液被挤压出来，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出。（管理员，这真的是掐花掐出来的）

芬芳的花香在房间里弥漫。

许绍恒她睁着一双大眼睛。那眼睛过于明亮，浸润在水光中，眼泪要坠不坠地噙在眼角。带着泣音，羞怯慌张地问：

“许先生怎么办？花碎了。”

热血冲上天灵盖。这一刻，许绍恒想到了历史上许多颠覆性的事件。这一刻，唯有彻底攻占巴士底狱，唯有开出萨拉热窝的一枪。

这样，她才会哭，像那朵花一样，被凌虐到破碎。

他重重咬住。如同草原上暴戾的狮子，对猎物击出致命的猎杀。

有一种来自心底最深的破坏，那是跟学舞练功的肌肉撕裂不一样。她仰起头，天花板上有一条晃动的光带，来自窗外闪烁的霓虹。

她看到病房里的输液管一滴两滴在缓慢流动，看到甜品店的桌上摆满精致的栗子蛋糕，看到南都的家里燃尽的香灰在风中飞旋，看到躲开疯狂厮打的人群在桌下哭泣的自己。

然后她看到周澍。

他小心翼翼地问，明岚舒，我能不能？

明岚舒心里的那群蝴蝶，哗啦啦振动着翅膀掀起飓风。狂风卷起万丈风波，她的身体堕入了风眼漩涡，被撕成碎片，终于沉没黑暗的湖底。

她颤巍巍地抬手攀上许绍恒的背。他明显停顿住，接着那股飓风更加猛烈地袭来，将她喉咙发出的细碎声音，冲得支离破碎。

天空隐约发蓝，狮子得到了餍足。许绍恒给了她一个温柔绵长的吻，好似情真意切。

当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明岚舒仍瘫在沙发上，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脸，说：“去洗一下。”

明岚舒的眼圈泛着红。她摇摇头，嗓子是沙哑的：“我想睡一会儿。”

许绍恒笑了一声，打横将人抱进了卧室。

他把她放进一张松软舒适的大床，又给她盖上薄被。明岚舒睁着眼，借助窗外的淡淡光影，看见许绍恒站在床边，换好了干净的衬衫，正在戴袖扣。

她踌躇了一下，忍着酸痛撑着床半坐起，怯怯地问：“您要走吗？”

许绍恒系扣子的手，落到她头顶的发丝上。他说：“乖乖睡吧，明天再来看你。”

打开卧室门时，许绍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昏暗中坐在床上的人一双眼眸水盈盈的，清澈动人。他折返回去，在她微肿的红唇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

起居室一片凌乱，许绍恒经过的时候，看到一夜浓香的栀子花七零八落，泛出憔悴的黄色，开得太放纵，已经枯萎。

沙发也脏乱得不成样子，落到地上的靠垫，灰色的格子布纹上洇着一小团印迹。深色的红。

许绍恒在那团痕迹前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几秒，一向涵养极好的他吐出了一句F开头的脏话。

明岚舒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陌生的环境里，她怕黑。许绍恒离开以后，他的清冽气息还在空气中漂浮，像鸟群无声而缓慢盘旋着，一圈又一圈。

坐在床上默默发了一阵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一个拥抱。于是，她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