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星 第11章 第 11 章

01.

【您被选入为我们的强化指定选手】

如果不是补习班同学的弟弟也收到同样的信，我压根不知道士道会加入这么疯狂的计划。Blue lock，300人里只选拔出一名前锋。

同学说她弟弟是昨天到家的，在第一轮考核中被刷下来了。又听说埼玉赛区的种子选手也在同一时间被淘汰。

难以置信，竞争太激烈了。在网上搜索到blue lock的新闻发布会，我仔细看过，为士道捏一把汗，又不觉得他很快也要退出选拔。这种筛选机制和选手安排实在对他胃口，他绝对会爆发的。我想，搞不好还会暴走，接着惹出天大的麻烦。

怀着这种预感，惴惴不安走在回家路上的我，竟然接到士道的来电。那所“监狱”不是封闭式管理吗？我愣了好一阵，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难道——

我慌慌张张接听，“笨蛋士道，你在搞什么啊？！”

“哈？”电话那头的他没反应过来。

“笨蛋笨蛋笨蛋——！”我接连说了好多个笨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呼……”我拍拍胸脯，“你拿到手机了，对吧？”

“不然呢，正在和你打电话的是我的二重身吗？”

“如果是的话，我会当场疯掉的。所以好好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拿到手机。”

“你不会是以为，我被淘汰了吧？”

“不、不然呢。我看过新闻了，封闭式管理，不能和外面通讯，真的就跟坐牢一样。说实话，你还好吗？”

“我当然很好，淘汰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队友还是一如既往地垃圾。哦，这里的食堂味道还不错，分量也够。差不多明天就可以换一张舒适的床了。”

“床？”

“听着，在blue lock可以用进球换积分，一球一分。就在刚才我用3积分拿回了手机。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不可能，不要小看我高价买到的进口褪黑素。”

“这种东西，吃再多也没有我这一通电话来得有效吧。当然，你要口是心非，跟我嘴硬，那我无话可说。总之你别分心我的事情，好好准备你的志愿考试。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我可以稍微努力一把，换一张1日外出券来找你。”

原来可以外出啊。我惊讶。虽然想说blue lock的管理其实还挺人性化，但我也不想士道分心。

“不了，你拿这些积分去吃好吃的吧。我又不是还需要监护人随时盯着的小鬼。你只要别吃红牌就行了，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球场以外的地方。如果你因为性格问题被要求退出，而不是技不如人，我会笑话你的。”

“也就你敢对我这么说话，偏偏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就聊到这里吧。早点回家，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把这段时间堆积的负情绪都吐出来。士道说得对，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说起blue lock里的事，我一下子就安心了。

把半张脸埋进暖烘烘的围巾，我跑过飘着细雪的街道，对今晚能做个好梦这件事深信不疑。

不过这样的踏实没维持太久。

在早间新闻看到blue lock要对阵U-20代表队，我吃到一半的吐司掉在餐盘里，回过神时已经在疯狂给士道去电。没有接通。预感没错的话，他会在首发阵容里。我对他的实力从不怀疑。

但这一刻，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士道的性格和团队配合意识真的很糟，很糟……

上半场，blue lock踢出令人大跌眼镜的2-1。我隔着很远距离都能感受到U-20成员的讶异和不甘，热火朝天的复仇之心。然后下半场，士道龙圣，本来是blue lock出身的他，竟穿着13号球衣出现在U-20阵营，位置是前锋。

虽然终于见到他，我很高兴，很激动，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幕太过震撼，我从观众席上直接站起来，穿着厚厚棉衣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左顾右盼，朝U-20休息区望去。预备队员和教练只是看着，仿佛士道的加入不是意外，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

不过，教练抱着手臂，翘起脚尖不断点地的动作，显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坐下来没一会儿又站起来。

越来越奇怪了。

士道刚出现在绿茵场上一刻，我还以为他被U-20破格录用了。但现在看来，实际情况要更复杂，说不定blue lock和U-20做了某种交易。

下半场开始后，我又渐渐打消这个念头。士道一拿到球，一如既往进行暴走般自由无序的跑动，把U-20的节奏也搅得一塌糊涂。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教练表现得慌张了，这家伙哪里是他能驾驭的？

士道龙圣，他只想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把整场比赛都据为己有，然后狠狠破坏掉！

难怪他不在blue lock阵营内。我想。他穿着U-20的球衣，也不该是对方对他有所青睐。

眼下最合理的解释是……

糸师冴。

听说是U-20为这次比赛特地召来的王牌，效力于一家海外俱乐部，早就年少成名。看过他给士道的精准传球，我立即明白了。这个人也能在士道蓄意冲过去干架时，三言两句就劝住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毫无疑问，士道龙圣那自由狂妄的节拍，如今终于有人可以合得上，并且把其中的杂音掐灭。

看到比分被追平，再到士道一记倒吊球实现3-2领先，我实在太感动，用力鼓掌。士道龙圣，可恶，你这种混蛋也有这么走运的一天！

不仅是我，身边很多人都情绪高涨，起立尖叫。不过有几个妹子似乎搞错了重点——

“呀，看他们！”

“稍微有点那个，是那个！”

一边听她们的惊呼，我一边看着扑到糸师冴背上，化身大号牛皮糖的士道，我的第一反应要现实多了，像是：士道啊，以后别这么做了。他好白，显得你更黑了。

至于糸师冴反手就把他摔到地上。我只能说干得漂亮！感谢您，日本足坛的至宝！

无论如何，士道龙圣的恶魔本质依然不改，糸师冴的出现不过使他的球风更自由，更疯狂了。但我已经可以自然接受这个狂妄又真实的他。

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就算没去补习班我也不后悔，完全不。实际上根本就是太赚了。

心想赛后他肯定要被抓去开什么总结会，而且blue lock的前锋选拔也没有宣布结束，暂时还不能见面。我安静离场，像一条鱼游过喧闹的人群。

但是手机传来简讯，士道竟然让我在体育馆的五号口等他。

“……我……看到你来了……”我念出来，心脏开始狂跳。

他看到我了？！

但是我完全没有和他对视的印象。而且我确定他上场后自己一直盯着他，应该不会错过他投来的视线。

不受控制地，胸膛和脑子里充满轻飘飘的粉红色情绪。我像要被憋出内伤，捏紧手机的同时努力保持呼吸通畅，回过神来人已经向五号口走去。

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这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概是我尚存的理智。

但是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木头人，另一半身体是融化的橡皮糖，黏糊糊又甜腻地挪动行走。如果士道突然从旁边出现，发出怪叫吓唬我，我绝对会腿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在五号口附近的贩卖机买一瓶冷饮。金属罐子紧贴面颊，又冰又烫，这感觉对比强烈。

我闭着眼睛，面前宽阔而热闹的大厅，亢奋人群，叫喊声浪潮一样涌过。然后我想着士道，脑海里留下一个张扬的痕迹，随即是温顺。渐渐接受他会来，很快就要来这件事，安静的气氛笼罩着我。仿佛心灵在溢出，坠入无垠雪白的空间。

冬天喝冷饮很刺激，透心凉。

我靠着墙，一边摇晃易拉罐，一边自言自语。真的好冰。心情和时间的流动都变得平缓了。我正享受着，几个青年也来买饮料，投币声和他们说话一样聒噪——

“快看我刚转给你的聊天记录。那个士道龙圣，其实是个人渣啊。”

“已经看了。虽然球踢得不错，但是他私生活真的很烂啊。”

“他未来会是那种吧，和女人乱搞，有很多私生子。”

“加把劲啊恶魔，不然赡养费不够的。”

……

他们在说什么啊。我固执地否定了他们的说法，并走上前。

“士道龙圣私下不是这样的。他唯一做得过火的是打架斗殴，但从不和女人乱搞关系。”

“……啥？”

“没听见吗？是我发音不够标准，还是你们选择性失聪？”

我很强硬，不给面子。几个人不掩饰脸上困惑和厌烦，瞄着我，从头到尾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种下流的东西。因为他们很快笑起来，像无赖一样歪着嘴。

我冷眼以对，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饮料泼他们眼睛里。最烦男人淌着口水的猥琐样子。

“小妹妹，你是不是被他诱骗了啊？”一个人走上前，弯下腰近距离盯着我，“长得就很单纯嘛，一看就很容易上坏男人的当。以他的体格，把你彻底搞垮也很容易哟。”

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我咬紧后槽牙，“你敢把手搭我肩膀上，我一脚踢爆你的蛋。”

“啧。”他不得不收手，后退两步，“那混小子给你灌了脏东西，你的嘴变得很脏啊。”

“脏的是你，你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

“你说什么？！”

他举起拳头故意要挟。我无动于衷，“我实话实说而已。”

虽然已经有人围过来，也知道是这几个青年先挑事，对我耍流氓不成还想动手。不过很意外，竟然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解围，似乎非要等这几人真的有所行动。太谨慎了，谨慎得让我觉得可笑。

但是，某人完全不一样。

士道龙圣，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悄出现在我身后。

“打女人算什么东西，不如我来陪陪你。”

他把下巴放在我头顶，说话腔调懒散。但几乎瞬间包裹我的热度，能把人灼伤的愠怒正在源源不断爆发着。

我一边感受他的情绪，又闻到肥皂和洗发水香味。能想象到他冲完澡就来找我，风风火火地在人群中穿行。

“保安过来了。”我远远望见，对面前的人说，“你们不撤吗，还是真的想打？我会踢爆你们的蛋，绝对不开玩笑。”

“你这女人！”

他疯了吗，居然敢在士道面前对我挥拳。

我下意识后退，紧贴士道胸膛，同时听到士道低沉咒骂一声。他一手把我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伸出去，把对方衣领揪住整个人提起。

“你再吼她一声试试？”

“唔……！”

咬牙切齿又带着恐惧。对方几乎悬空的双脚找不到着力点，也掰不开士道紧绷的手指。

眼看保安越来越近，一边挥舞防暴棍一边朝这边训斥，让我们都住手。我见好就收，转过身推搡士道，“我们走吧。”

再僵持片刻，士道像丢垃圾一样把这人丢给他的同伙。趁机拽着他胳膊，眼睛四处转动，我一边寻找“逃跑”路线，一边把饮料递过去。士道不客气接过，大口豪饮，和我奔跑在到处是人的大厅。

竟然有人在拍照，一边拍一边戏谑地笑。没良心的东西，只顾自己开心。我暗骂，又心想自己要出名了，不是很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