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难防 第25章 钟情

汽车一路驶过江陵安静的夜色，最终在酒店门口稳稳地停了下来，许漾下了车，挂着满脸的不高兴上了楼，走路带风，转眼就上了楼。

小珍在后头小跑着跟上去，问她，“怎么了？谁惹你了？”

能让许漾这么生气和讨厌的人似乎只有周明义，小珍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问她，“周总又找你了？”

“比周明义更讨厌的人。”许漾心里揣着火，咬牙切齿，手机都被她无情地扔到了床上，转眼就没入了被子里，找不见了。

她也不想看了，拍了一天的戏，身体累，被谢迟这么一通打击，心也累，取了衣服就洗澡去了。

临近睡前，才重新打开手机，准备给谢迟道晚安，结果通知栏飘出来的是他一个小时前最后给她发的消息。

【不要乱点鸳鸯谱。】

和她上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间隔不过一分钟，应该是她发完以后他马上回她的，仅仅只是解释他和纪明的关系，后来就再也没说话了。

许漾心里的气消了消，心情由阴转晴，指尖飞舞，翘着唇敲下一句，【谢老师，我开玩笑的，明天要早起拍戏，晚安。】

给了他发了一张小兔子拉灯睡觉的表情包，后来就真的关灯睡了。

第二天睁眼醒来已是凌晨三点半，要拍凌晨四点到五点的戏，许漾迷迷瞪瞪地醒来，来到片场喝了杯咖啡，才打起精神来在导演的指挥下演起了今日的戏。

凌晨的戏拍到上午九点又转了场，忙忙碌碌，所有人都在赶拍摄进度，都想着赶在年前完成所有拍摄，好过一个安稳的年。

剧组的整个拍摄周期是五个月，而于霜的戏份仅集中在前两个月，角色戏份靠前，开机以后几乎是不间断地拍，没有半刻停歇。

许漾对于霜这个角色还算是有一番理解，剧本和台词都记得烂熟，她台词功底不错，但很少演过于霜这类角色，演技稍微欠点火候，又和傅明月对戏，压力不小。

傅明月珠玉在前，不管虞意与她本人差别有多大，但只要入了戏，仿佛也赋予了角色灵魂，角色诠释得很好，但偏偏许漾总有时接不住戏。

一段戏，反反复复重拍，拖慢了进度，免不了要挨骂。

许漾有段时间总是挨骂，都是剧中关键的情节，心态都有些崩溃，突然在某一瞬间理解了那一日夜里于霜崩溃的情绪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大抵是不管怎么努力，却也总好像做得不够好，难过有之，不甘有之，好似一颗巨石压在心上，喘不过气来。

这天，许漾正坐在露天的休息亭里，情绪低落，独自一人坐着，吹着风。

凉风吹不开心里的愁绪，有人给她递了一杯奶茶，好意宽慰她，“陆导她只是对事不对人，她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的。”

傅明月恰好路过，大抵是剧中当过师徒，感情也带到了剧外，她坐在许漾旁边，对她笑道：“小何刚刚买的奶茶，挺甜的，喝了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许漾把吸管插进了杯里，却没喝，她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烦闷的心绪一时排解不了，还是有些郁闷，“我只是在想，我的演技是不是真的很差。”

连日以来的责备让许漾备受打击，连带着也怀疑起自己来了，她过去待过很多剧组，很少有会挨过这么多的骂。

陆雪看着和气，但只要拍摄不如她意，挨骂是最少的，当着这个剧组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许漾再是没心没肺也不可能不介怀。

她以往所在的剧组投资比不得这种S 的剧，导演水平称不上高，以至于挨骂的次数不多，也待过不少大组，演的都是镶边的配角，对角色演技要求称不上高。

但于霜不同，于霜和虞意的戏份出现在全剧的开端，而开篇的故事是决定观众能否看下去的关键，陆雪对这部分戏份要求高，对于霜的呈现效果也远超许漾的想象。

“其实你演得挺好的，是导演要求太高了。”

傅明月和陆雪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也深知她的秉性，她道：“陆导能选你来演这个角色，那说明你身上还是有她想要的东西的，只是她希望能拍得更完美。”

但一部作品，哪能尽善尽美，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只是导演总是想拍得更好，便也喜欢对每一个细节都吹毛求疵，连带着手底下的演员也不好过。

剧组工作强度大，演员压力大，成长速度也极为惊人，拍到最后半个月，许漾的演技也有了质的飞跃，越到后期，导演的意见反而越少了。

大抵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漾对于霜这一角色已经驾轻就熟，和导演的多番碰撞中，也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契合，她所饰演的，就是导演想要的。

于霜是一个沉默且压抑的人，年少家庭不好，与姐姐相依为命，接受不了姐姐的死，因此走上电竞的道路，想替她实现未能企及的梦想，也想还她一场清白。

——于瑶是在一场谣言中不堪舆论的压力而死去的，明明是队友出了错，偏偏最终舆论的导向悉数飞向了她，让她一人独自承受了所有。

队友的指责，职业生涯的结束，粉丝的不理解，舆论的谩骂，父母的不支持，都成了压在她身上的巨石。

终于有一天，巨石滚落，把她也砸死了。

于霜亲眼目睹于瑶从高楼坠落，她不甘心，也带着于瑶的那一份不甘心，闯进了职业的赛场，想走到于瑶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实现她未尽的梦想。

姐姐是于霜最亲密的存在，也是她从小到大的榜样，她的一生，都是在走于瑶走过的路，她有时候总觉得，她和于瑶其实是一个人，她所经历的，她都经历过。

于霜比之旁人，没有太多的天赋，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人人都说她不行，她偏偏不信，总要逆天而行，哪怕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也不甘放弃。

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日月里，她付出了数不清的汗水与泪水。

但不管她怎么拼尽全力去追逐目标，得来的依旧是冷嘲热讽，没人看好她，嘲笑她、也嘲笑早已死去的于瑶，诋毁谩骂，从未停止，没人能相信她能打上职业赛。

后来，在一个雨意磅礴的深夜里，忽地有人说，“你们都说她不行，但我觉得她能打进职业赛。”年轻的女人笑，张狂、傲慢，就这么堵住了所有质疑她的嘴。

连日以来不曾松口指教于霜的Rain终于在那个夜里彻底松了口，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于霜连日来的执着打动了她。

后来在虞意的指导下，于霜终于得偿所愿。

Rain曾是全世界都公认的天才选手，她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必不会比旁人逊色。

于霜第一次参加职业赛时，虞意就坐在台下，第一次以观众的视角去看一场比赛，看到台上的于霜，她忽地看到了她年少的那段时光，那是属于Rain的荣耀。

那天赛后结束，于霜来到了虞意身边，沉默良久，告诉她，“师父，你说你不能打电竞，就像医生伤了手，再也站不上手术台，可是我觉得，你还能拿得动刀的。”

虞意比于霜大不了多少，双方都对那充满未知的赛场怀揣热爱，台上不经意的一瞥，于霜确信她没看错，她还能在虞意眼中看到热爱和渴望。

于霜对她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能永远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人生还有无限可能，你是，我也是。”

一向话少的女孩难得说了很多话，往日寡淡的眼神里难得地迸发出炙热的光，在那个僻静赛场后台，她第一次大胆的抱上年轻的女人。

于霜对虞意说，“师父，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就像曾经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唯独你冷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么自信，又那么笃定，所有人都不信你，对你我冷嘲热讽，没有人相信我可以，但后来，你做到了。

夜色里的女人眸色动了动，沉默许久，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要怎么走，还要你教？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

那么张狂，那么自傲，独属于Rain有的骄傲，于霜笑了，难得地有些调皮，“师父，我毛长齐了，我还能打比赛，我也一定能打上世界赛的。”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职业赛场上相遇。”于霜定定地看着虞意，朝她笑着，又仿佛在向她宣战，“人人都想成为Rain，但我想打败Rain。”

虞意也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夜色已尽，漆黑的夜空之上翻出了晨曦的光，独属于Rain的黎明也在这一刻，悄然而至，在未来的某一刻，也将撕破黑夜，光芒乍现。

这是剧里于霜和虞意最后一场对手戏，许漾发挥得不错，全场拍得很顺。

直到最后一幕结束，导演才喊了“cut”，而后夸道：“不错，很好。”

剧中虞意和于霜在雨夜于网吧相遇、相识到熟悉，在一手把于霜带上了职业赛后，虞意也终于在迷茫中重拾梦想，是一段互相成就的情谊。

于霜这个角色整体戏份不算多，但前期她和虞意这段“师徒”情谊也足够动人。

主线是以Rain的视角展开的，剧里开端的虞意是一个失意者，这是人生里最迷茫的一段时期，在这个时期里，阴差阳错与没有天赋但空有一腔努力的于霜相遇。

起初虞意觉得于霜有点好笑，过分笨拙，有些时候显得有些蠢，但在日渐熟悉后，又被她的执着所打动。

后来在带着于霜一步步走向职业赛时，虞意也让她看到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岁月，沉寂已久的心重新动了起来，最终还是回到了赛场上，延续属于Rain的传奇。

于霜和虞意的最后一场戏很重要，是这段关系的结束，也昭示着彼此人生的重启，此后各自奔赴梦想，日后再见，便也是赛场上相逢。

这场是夜戏，傅明月和许漾把最后分别的戏诠释得都很好，导演颇为满意，连带着也夸了许漾几句，“不错，这段时间演技大有长进。”

许漾还未彻底出戏，导演的突然夸赞，她才恍惚回神，旋即诚惶诚恐地道：“都是导演教得好。”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