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光如昼 第25章 回忆录·幼儿园

summary:

我始终坚信，人性本恶。

仔细想想，我这一生遇到的破事确实比寻常人要多上不少。

他们走的是平坦舒服的大道，我走的是坑坑洼洼的土坡。

最初的恶意来自什么呢？应该是幼儿园的生活吧？

小孩子的时候三观还没有养成，正是长歪的最好时候。

所以，我坚信人性本恶，出于玩乐取悦自己而做出那些不知后果不顾他人的事情，如果这都不算恶，那什么才算恶？

只有坏的明明白白才叫恶吗？因为不知者无罪他们的罪行就可以轻飘飘一笔勾销了吗？

说什么“人性本善”这种要笑掉人大牙的话，你真的见过小孩子的恶吗？

既然是需要人好好教导才能变善，那又何来“本善”一说。

真奇怪，我居然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这些事情。

上幼儿园的某个生日，父亲送我的礼物是一本童话书，里面每一个故事都是关于闪闪发亮的公主和她们天命王子的爱情故事，美好而虚伪。

其中有一则故事里有一个钻石城堡，于是某一天我便把幼儿园下面捡到的亮晶晶的塑料片当成了钻石。

塑料片一开始是被另一个小孩拿在手里把玩的，她不慎掉在了地上，急吼吼的四处寻找，我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塑料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就拿了起来。

于是她看见了便开始撒泼打滚，嚷着我偷了她钻石一类的蠢话，但我已经清楚这不是钻石，只是单纯出于一种恶劣的心态不想把我捡到的东西让给她。

老师当然没有管，而另一个小孩听见了便走过来高高在上的指责我，要懂得礼让他人，那个女孩年纪比我小，不能欺负她。

我当时在想什么？应当是觉着无趣吧。

但我就那么把塑料片丢回给那个小孩了。

这就是我啊，最初的我。

懦弱，卑微，愚笨，平庸，恶心却又自命不凡，为一点谁都能做到的事情沾沾自喜的垃圾。

过了几天，幼儿园大家洗漱的时候一起去架子上拿各自的水杯，对我进行说教的小孩毫不客气的撞开了捡塑料片的小孩先一步拿到她的水杯。

我急忙告诉她，你比她大，不能欺负人，要懂得礼让啊。

她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忘了她说了什么了，大概也就是“有病”，“神经”一类的词吧。

真是活该，现在的我一边回忆一边不无嘲讽的想。

但当时的我却愣在了原地，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满心都是疑惑。

是你说的要礼让他人，是你说的不能欺负幼小，为什么我这么告诉你之后你却不屑一顾？

当然啊当然，那些喜欢道德绑架他人的“人”小时候起应该也就是这种模样了吧，只能自己道德绑架他人，一旦别人反过来利用这种说法和他们说话却也知道反驳。

你们也知道这种说法不对，不公平啊？

所以你们喜欢用这种说法道德绑架其他人，不过是因为你们自身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对吧。

真恶心。

这大抵，就是我学到的第一课了。

……

我幼儿园的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她的面容在回忆里已然模糊，但我仍旧记着她那张涂抹鲜艳口红的嘴在一张一合。

其他老师发作业时都是一本一本的念名字让孩子上前来领，又或者是让表现好的小孩子发给其他人，只有她不一样。

她发作业时喜欢一本一本甩出去，甩到教室的地上，墙角，然后让我们爬着去捡。

我不懂有什么深意，只觉得她和其他老师不一样很奇怪，又因为她甩作业的动作干净利落生出了些许仰慕和钦佩。

直到我养了狗之后我才明白，那个甩作业的动作，分明和我甩飞盘逗狗玩，让狗去叼回来的动作一模一样。

明白的那一刻有什么感觉呢？其实什么感触也没有吧，只是安静的抚摸着狗的脑袋，想着今天的作业都有些什么。

什么世界观崩塌都是不存在的，哪怕明天世界末日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也是完成今天的作业优先级更高。

所以当我把这事跟笑话似的讲给其他人听时，难免会对他们的或愤怒，或吃惊，这些过激的情绪而不解。

啊呀，毕竟都过去了对吧？虽然我还死死的记着，但是都过去了。

我拍着那个孩子瘦弱的肩膀，把她拥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衣裳。

于是迟来的委屈这时才气势汹汹凶猛的袭来，我开始哭，面无表情的掉着眼泪，仍是不解。

说到底，现在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随地哭出来，那眼泪在我这里又代表着什么呢？

不过是，多余的，虚假的，腐烂的工具而已。

这就是我丰富多彩的幼儿园生活。

但我不认为这带给了我什么影响，或者说，带给了我什么坏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