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齐涵屏息等待。
他的心揪在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飞窜出来,奔向杨思珈。
杨思珈。
一个陌生的名字,一张陌生的脸。
竟一眼万年。
齐涵说不上来这种感受,他只知道,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他贯彻了十数年的不婚主义,和对小孩的厌烦,尽数瓦解。
一切筛选规则和评判体系也统统失效,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他要她的全部。
可一上来就讲这些实在太过轻浮,得走正常流程,把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但也只是惯用的先礼后兵。
如果她说不愿意,齐涵会立刻推开这道门冲进去,把她绑回家。
齐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明明只是初次见她,却像是一只在草丛里蛰伏了数万年的野兽,窥探、觊觎、垂涎她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偏差,她必须立刻属于他。
1。2。3。齐涵迅速在心里默数了三声,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猛然攥紧,在拧动的同时,软绵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好,好啊。”
齐涵笑了一声,关上已经被推开一条缝的门,柔声道:“我现在在前台,时刻准备着去见你,但我不知道你在哪间包厢,你可不可以来接我?乖乖。”
“哦,好。我马上出来,你等我一下。”杨思珈连忙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穿好趿着的鞋,又立马风风火火地跑出厕所,去衣柜里翻包,掏粉饼口红补妆。
“你干嘛?”段成天坐到杨思珈旁边,帮她把从包里掉出来的碘伏喷瓶塞回包里。
杨思珈的包里常年装着碘伏、酒精、绷带、美工刀、剪刀,相熟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杨思珈慌慌张张地起了身,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段成天:“对了,你香水借我喷喷。”
“我靠,有情况!”段成天惊呼着一把拉住杨思珈,把她按回沙发里:“老实交代!”
“没情况!”杨思珈急忙推开段成天,急匆匆朝门口跑去。
杨思珈的步子早就飘了,地上又洒满玩惩罚游戏时的酒水,即便服务员隔一阵就会来拖一次,没一会儿就又洒得到处都是,她一路跑过去,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众人跟在后面,咯咯咯乐个不停。
“你们跟来做什么!”抓住门把手,杨思珈才发现几人已经悄然尾随而来,急匆匆地喊着‘不许跟!’拉开包厢门,嗖一下冲出去,便迎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还没反应过来,头昏脑涨的杨思珈就已经往下坠。
却在同时,那个被她撞到的人长手一伸,大掌便握上腰肢,稍一用力,就将杨思珈捞起。
杨思珈急着出门,没穿外套,他的手指在慌乱中穿过衣服下摆,覆在她的皮肤上,激起滚烫的热意,杨思珈不自觉地往旁边缩,腰上力度便加重,整个人被他按着靠进他怀里,和他紧紧相贴。
他带着笑意的清冽嗓音也在耳边响起:“小心点,乖乖。”
杨思珈耳朵就跟被灌了血似的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垂下头,浑浊的脑子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话回应。
追出来的众人也齐刷刷瞪大眼惊呼:“我去!!”
万心一笑看着齐涵,明知故问:“您是?”
“你们好,我是杨思珈的男朋友齐涵。”齐涵朝众人笑着颔首:“请多指教。”
“男朋友?!”钱清章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刚刚。”
“那你这是……”蒋图扫了一眼紧紧将杨思珈缠住的手,面露不悦:“要把人截走?”
“那不行啊!”过丛绘连忙冲出来,拉住杨思珈的胳膊就把人往回拖:“恋爱不破姐妹局,你想和她呆一块儿,就和我男朋友一样,跟着我们一块儿玩。以后也是一样。”
钱清章闻言,连忙跟上前来帮自家女朋友的忙。
齐涵好笑地稍稍松了些搂着杨思珈的力度,垂眸看着杨思珈,目光缱绻温柔,仿佛能将一切冰川消融:“可以把你的朋友们介绍给我认识吗?乖乖。”
杨思珈直愣愣地仰视着他,不住点头:“好。”
过丛绘转回身,朝众人翻了个白眼。
众人回她一个白眼。
*
众人排排坐好,方便杨思珈挨个点兵。
杨思珈拉着齐涵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从左往右说。
“过丛绘,江华小学英语老师。”
“钱清章,过丛绘男朋友,通江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段成天,开劳派公司的。”
“万心一,全职太太。”
“时问,万心一老公,卖保险和债券的。”
“时静印,他们俩和我的小孩,19年出生,今年4月份满5岁。”
“蒋图,俞宁城投资产管理部经理。”
说完,杨思珈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齐涵:“哦对,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齐涵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万心一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死渣男。
等杨思珈酒醒就劝分。
“我在一家内资所上班。”杨思珈笑盈盈地看着齐涵:“审计经理。”
“哦——”齐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工作是不是很忙?”
“年审季是有点。”满心满眼都是男朋友的杨思珈全然没察觉到朋友们愤怒的目光,只继续乐呵呵地看着齐涵道:“不过淡季就好了。到时候我可以请考试假陪你。可以请两三个月。”
过丛绘提醒:“你年后就辞职了。”
“对哦。”杨思珈冲齐涵嘿嘿直笑:“是去一家药企做CFO,时间更多,不去上班都可以的。”
“……”蒋图扶额压着声道:“不是,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啊?这态度不太妙啊。”
“什么从哪冒出来!”蒋图百分百保证他说话声音非常小,并且他坐得离杨思珈还最远,根本想不通杨思珈是怎么听到的。
“他是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杨思珈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齐涵,义正辞严道:“齐、涵、喂!最起码在鹤省,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吧?”
齐涵看着她那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快撑不开的眼睛,再配上她软绵绵慢吞吞的声音,才意识到她已经是醉酒状态,再看看对面几个朋友齐刷刷翻起白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伸手将杨思珈拉回来,手自然而然地又搂上她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乖乖认识我?”
“认识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杨思珈愣了一下。
然后扭过头,看着齐涵,平静道:“我们是高中同学啊。你还追过我。哦。你忘了。不过也是,反正你那个时候,也只是和朋友打赌,说要追平行班第一次月考的年级第三,正巧我是那个年级第三,就追我。而且那之后不到两个星期我就转学了,都过去12年了,你忘了也正常。”
从杨思珈说‘高中同学’起,齐涵脑海里开始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游戏打得好好的,就被堂弟齐观习往手里强塞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打开一看,写着‘追平行班月考第三’,他骂了句有病,把纸条随手一扔,继续打游戏——放榜当天,齐涵被朋友架去布告栏前看月考第三花落谁家,看到照片的瞬间,月考第三本人从他面前走过,冷淡平静的目光扫过他,他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她当着他的面把他写给她的情书撕碎,还要用撮箕撮起来倒进垃圾桶,他把整堆垃圾都搂进书包里,回家路上抱着书包缩在后排哭了一路……
高中同学?
他们居然是高中同学?
要不是她提醒,他居然完全没想起来。
他错愕又诧异地看着杨思珈,半晌讲不出什么话。
“原来你都不记得了。”杨思珈和他对视了几秒,一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你今晚怎么又突然找上门来了?难不成又和你朋友打赌,又正好选中我了?还一副自来熟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呢……”
杨思珈越说越伤心了,她一把推开齐涵,起身朝朋友们走去。
“不是,乖乖,不是打赌……”齐涵急忙伸手,想抓住杨思珈的手,却抓了个空。
他的心瞬间就空了大半,从里面涌出灭顶的痛楚和焦灼。
“小齐总。”万心一将杨思珈抱进怀里,用下巴指了指包厢门:“你请回。有什么事,等她明天酒醒了再说。”
“我要带走她。”齐涵神色骤变,黑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杨思珈,语气平静,是在通知,而非商量:“我今晚本来就是来接她的。不征求任何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