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吠 第32章 生无可恋

进了电梯，相对无言了一会儿，齐谨律突然问：“听说你要去温哥华？”

齐涵挑挑眉：“是啊。”

“那新板块就这么撂下不管了？”

“哎哟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我这都车祸失忆了，就不能放我好好休息一下吗！反正都搭好了，放人进去做不就行了？”齐涵把后脑勺抵在电梯上，撞个不停。

“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嗯？”

“去北美分部，兼管你姐的公司。”

“我是什么牲口吗要干那么多活？！”

“那就别去了。”

＊

一打开门，饭香就飘来。

盘腿坐在客厅地上打游戏的商循停了游戏，收起投影仪，快步走来，接过杨思珈的包和外套，挂到鞋柜旁的衣帽架上。

杨思珈快步朝餐厅走去：“怎么还没走。”

“再做一顿午饭给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多次你说是自己做的菜，都是请阿姨做好了，估算着我下班回家的时间，倒回锅热的，好几次都串味了，我都懒得揭穿你。”杨思珈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商循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手，在他凑过来的脸上印上一个吻，喝着果汁，等他把毛巾放回厨房回来，给她盛饭。

杨思珈和商循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这么自觉。

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怎么愿意伺候人呢。

但商循很快发现，他不做，有的是人做，便迅速上道。

“今天都是自己做的。真的。我练了好久。”商循双手奉上碗筷，一脸诚恳：“宝宝赏个脸打打分，不好的地方，我一定改正。”

“好吧。我也不白吃。”杨思珈掏出杨寻给她的黑卡，推到商循面前：“这几天的小费。”

商循笑着摇摇头，收走卡：“想装去哪？”

“随便你。”杨思珈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我又不知情。”

商循垂眸看着桌上的菜，平静问：“我们会结婚的，对吗？”

“结不结有区别吗？”杨思珈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们的钱早就分不清了。”

商循不想和杨思珈争论太多这些事情。

刨根问底不过是自找没趣。

她说得对，反正她的钱都在他那儿，说明她最信任他。

“我要去上海出差一周。”商循为杨思珈盛了一碗汤：“别去找贺寒。等我回来。”

＊

新途系列从初期研发开始就备受关注，今天的发布会还因齐涵的优越外形，开场不到半个小时就挂上了热搜，直播间里涌入一堆看热闹的网友，连带着销售量都超出了预期的340%，项目可以说很成功。

放在从前，像这样的喜事会使齐涵得意臭屁到不行，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沉稳，但整场庆功宴齐涵都心不在焉，就连齐涵都发现自己状态不佳。

一直到他在和同桌的人交谈过程中第4次走神，他忍无可忍，和正在同他讲话的人说了句抱歉，起身快步走到隔壁桌，拍了拍一个背对着他的年轻女人的肩，在她身侧蹲下，同她讲话：“明亚姐，你今天怎么没戴你那只翡翠镯子？”

展明亚垂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饰品，无意识地用围在腰间的披肩盖了盖，但又立马反应过来太刻意，连忙又把披肩松开，用轻松的语气道：“翡翠和我今天这身衣服不搭啦。”

但这些小动作，已经被齐涵尽收眼底。

“是嘛。”齐涵笑着，再垂眼看了看那双随着他的注视，微微蜷起的手。

小巧，白皙，手指又细又长，指甲修剪干净，涂着没有颜色的护甲油。

他突然想起，年前在伦敦SALA请他们吃饭，在饭桌上瞥见展明亚握起水杯喝水，便笑着说：“明亚姐的手和我女朋友的好像。”

众人纷纷调侃他，想女友就直说。

齐涵笑笑没回话，但视线却落在展明亚左手的翡翠手镯上，便突然也很想给女友买一只，当即便请展明亚抬起手，和他隔着一指的距离比了比大小，确定差不多，便请展明亚拨通翡翠商的微信视频电话，经众人多番激烈争论后，最终选定一个毛坯镯。

是一个飘花种水手镯，在翡翠商建议下做了圆条，齐涵让翡翠商在情人节前打磨加工好，他等着送。

所以，他丢失的，是和这个‘女友’有关的记忆。

那为什么，大家在帮他回忆那些丢失记忆时，要略过她。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从他出车祸到今天，已经过去9天，这位消失了的‘女友’，也没有任何联系过他的迹象。

展明亚急忙点头：“是，是啊。”

“只是觉得明亚姐的手带那个镯子很漂亮，不经意看到今天没戴便过来问问，没有多余的意思。”齐涵朝她笑笑，起身离去：“用餐愉快。”

齐涵没回座位，而是去了一旁的酒水区捞了杯香槟，找了个空位静坐着，慢慢喝起来。

很快，穆寒至找了过来。

还不等她开口，齐涵便抬头，笑看着她，温声道：“你确定没有事情瞒着我吗？小穆。”

穆寒至平静道：“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能说？”

“您别为难我。”

＊

庆功宴结束，齐涵马不停蹄回了俞宁。

齐涵让刘挺跟上齐谨律的车，他要回山里住几天，却在第一道分岔口时，便让刘挺左转：“好久没见简简了，我去孟序回家看看他。”

刘挺暗叫一声不好——齐涵有过喜欢小孩子的时候吗？他那些亲戚家的小孩看他长得好看，都会不自觉亲近他，可哪回不是小爪子还没摸到他衣服，就被他嫌弃得揪开袖口不让近身，一边说脏一边起身跑掉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谁家看小孩子了。

“额，这个点，简简应该都睡着了吧？”

齐涵语气轻松地说：“睡着了可以把他喊醒啊。”

“……这个月份的小孩子很不好哄睡的。”

“刘叔。”齐涵的声音里染上一股怒意：“小时候你还会偷偷载我去见我妈，载我去小吃摊买淀粉肠，我们俩待一块儿的时间比谁都长，连你也要骗我吗？”

＊

孟序回家两口子正在客厅用儿童围栏圈起来的一堆海洋球里陪着孟彭简爬，齐涵瞥了三人一眼，便继续快步往前，朝最近一扇通往后院的门走去。

孟序回把嗖嗖嗖钻进海洋球里没了影的孟彭简抓出来，看向彭书渔：“他去哪了？”

“后院。”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坏了。”

齐涵双手插着兜，看着眼前这颗被薅秃了的白山茶。

他在来的路上翻了尤京京朋友圈，数过那晚张遼送给她的白山茶朵数。

52朵。

再将目光移到旁边那颗开始出现凋零之象的同品种白山茶上。

齐涵从下往上，一朵一朵数。

价值百万的茶花，肯定是有专门的园艺师在打理的吧？

那长势一定相似了。

这几颗破树这么高，挡在面前黑黢黢一片，跟几堵黑墙似的，不至于一棵树只开得出来50多朵花吧？

那剩下的呢？

哪去了？

凭空消失了吗？

还是让彭书渔剪下来插瓶了？

屁，她哪舍得一下子剪这么多！

那花到底去哪了呢？

被谁摘了下来，仔仔细细挑拣一遍，再送去了哪里。

到底送去了哪里！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

齐涵越数越急躁，越数越急躁，眼前也被水浸得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孟序回！”齐涵放声怒骂道：“滚过来！”

“小点声。”一直站在几步之后静静看着的孟序回平静出声：“吓哭我家小孩你去哄吗？”

齐涵抱起手，垂下头迅速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才转回身，看着孟序回：“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连你都不告诉我，我还能上哪去知道真相？”

“我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但也不能说这么做是错的。”孟序回说：“我只能告诉你，多梳理几遍你听到的话。”

＊

江柳阁16栋的门铃响了好半天，院门才被打开。

“起这么早赶着去投胎啊！”万心一把盖住脸的乱得跟一团枯草似的长发往两边扒了扒，往后退了一步，让杨思珈进门。

“没上过班的人，是不会理解我们这些打工人到点就醒的痛的。”杨思珈微笑着颠了颠怀里的收纳盒，快步进了门。

“什么东西啊？”万心一哈欠连天地跟着杨思珈进门。

杨思珈漫不经心地说：“出卖色相换来的好东西。”

万心快步追上来，拔开杨思珈的头发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商循来找你了？”

“嗯。”

“那齐涵呢？”

“都分了，提他干嘛。”

万心一扫了一眼还戴在她手上的婚戒：“就嘴硬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