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生活记 第21章 寿宴上的交谈

老太太见原本到外甥和儿子一家心下只有欢喜，结果俩人都唱衰云可怡的婚姻，不免教育起二人：“可怡比你们大，你们关系亲近平日里没大没小就算了，大事上要尊重她，当着她的面不许说这些怪话。”

“再说她如今在茉莉的报社工作，变化很大，不要用以前的眼光看她。”

云可成悻悻道：“要不是关心她，谁在乎她跟谁过日子……”

说着见老太太不高兴，云可成立马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去看看她工作是什么样子行了吧，可别把末姐的报社搅黄咯。”

看着坐下没两分钟又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外甥，老太太哭笑不得：“这是怕我又念叨他呢。”

陆二奶奶便接话道：“他这是关心可怡，不去看看不放心呢。”

苏末也感慨：“姐弟俩其实互相关心，但这嘴上说起来总没有好话……”

陆正风笑道：“他俩从小就是这样，谁都不服谁，也就茉莉你能同时制住他俩了。”

老太太想起陈年旧事也不禁笑起来，“可成打小性子是皮了点，但文、武都输给了茉莉，不听话不行。”

闲聊几句，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长途奔波便把人赶去休息了，只说等到晚上大家都回来了再好好团聚。

政府定都金陵时间不长，各部政务繁忙，哪怕临近老太太寿宴陆大爷、陆二爷都忙得很少回家吃饭，这次给陆三爷一家接风俩人才特意一起回家吃了顿团圆饭。

难得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聚在了自己身边，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激动难免又掉起了眼泪。

三个儿子连忙请罪，苏末便安慰道：“干妈，以后大家都离得近了，少不了团圆的日子。”

老爷子也劝道：“大喜的日子开心点，你这个样子后面定海他们都回来了，难道又要哭一场？”

陆三奶奶连忙把自己两个儿子推到婆婆身边道：“妈妈这是疼我们才这么激动呢，定江、定湖快去跟奶奶亲热亲热，让奶奶先适应一下。”

被两个小孙子围着逗趣，老太太很快收拾了情绪，一屋子人便高高兴兴闲聊起家常。

离老太太寿宴的正日子越来越近，陆公馆也越发热闹，陆家第三代纷纷赶回来不说，一些近亲也到了。

云太太见着老太太，先关心了姐姐的身体，然后便提起给云可成相看对象的事。

“哎，可成的婚事现在就是我的一块心病，”云太太捂着心口郁郁到，“这次姐姐的寿宴客人不少，要是有那合适的咱们可得多操心一下。”

老太太瞪妹妹一眼，“人家来给我贺寿，咱们却挑上人家的姑娘，你说这合适吗？”

云太太连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再说可成现在这年纪哪还有我们挑的份，我的意思是咱们把那意思跟大家透一下，遇到同样有想法的人家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聊。”

老太太摇头，“哎，我是不操心小辈们这种事情的，你也知道我三个儿子都是他们自己找的。”

云太太便抹起眼泪，“谁叫我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反正报纸上报道那些莺莺燕燕是绝对不行，这次我一定要给他相个好家庭出身的姑娘。”

老太太看着妹妹这样子，只得摇头，“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悠着点，可成性子霸道别又伤了你们的母子情。”

云太太打定主意要借着寿宴这个大场合好好推销儿子，但没想到云可成学精了，一整天都神出鬼没，她愣是没抓到人，最后只得跟云可怡叮嘱道：“我跟那些太太们聊好了，晚上让他们年轻人在舞会上多接触接触，你可得把你弟弟盯紧了。”

“三十而立了还年轻人……”云可怡忍不住反驳，被母亲瞪一眼，立马改口：“好好好，我一定盯紧他，让他多跟那些小姐们跳舞。”

到了晚上，云可怡忍不住的跟苏末抱怨：“可拉倒吧，云可成这种风流性子要是成家了，那不是害人吗。”

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云可成，云可怡又有点惊讶：“难道真怕了？这种热闹都不来参加了？”

“不应该啊，下午我见着他，换了一套颜色骚气的西装，说晚上要跟你抢风头。”

苏末没忍住笑起来，“跟我这裙子抢风头吧，那我得好好找找他，看看他眼光怎么样。”

云可怡也笑起来：“他也比不了长相啊，啧啧啧，今天来了不少大哥的下属，那些军部的人个个身板挺直、长得也不错，云可成不会自卑了吧。”

苏末拍了她一下，“别拿这个开玩笑。”

“当他面我不说就是，好了我也去跳舞了，最近忙起来还真是好久没参加舞会，”云可怡叮嘱苏末道：“你要是看到云可成，让他怎么也得来跳两支舞，好歹让我回去能交差。”

苏末长得漂亮今天又盛装打扮，身边还没男伴，一时不少人过来邀请她跳舞，苏末快速跟相熟的来客们打完招呼便离开大厅上二楼找了个露台躲闲。

一手摇晃着红酒杯一手撑着露台栏杆，苏末盯着下面的花园放空脑袋。

“不冷吗？你的伤还没好，要注意身体。”林望城走到苏末身旁，见她衣着单薄不由得关切到。

苏末转过身背靠栏杆，举起酒杯道：“冷啊，这不喝酒取暖呢。”

“.…..”林望城盯着她，似乎想看她是不是认真的。

“哈哈，开个玩笑，”苏末笑着道，“我也刚出来，里面有点闷。”

“里面是有点闷，”林望城点点头，见苏末摇晃着酒杯，忍不住开口道： “喝酒不利于伤口愈合。”

苏末把酒杯放到一旁的台面上，“端杯果汁跟我这身装扮也不搭啊。”

林望城仔细看了看苏末，除了引人夺目的礼裙，她身上佩戴的各类首饰也俱都是蝴蝶样式，“你很喜欢蝴蝶？”

苏末用手摸了摸裙子，没有回答林望城的问题，反而认真的问道：“你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真实吗？”

林望城眼中带上了迷惑。

苏末站直身体旋转一圈，让身上的蝴蝶更加鲜活，“你有没有想过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其实在一个梦里。”

“哪天梦醒了，惊喜的发现原来生活跟梦里完全不一样……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梦，你希望梦醒后的生活是怎样的？”

“庄生梦蝶吗？” 林望城明白了她的意思，仔细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我完全没想过这些……”

苏末重新依靠到栏杆上，“那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觉得你的生活会发生变化吗？”

林望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过重新选择的机会。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离开金陵吗？”

见苏末点了点头，林望城便继续道：“当年我跟她结识，也是因为我和同学在街上看到地痞纠缠她和她同学，出手帮了一下，然后就这么阴差阳错……”

“后来我也想过，当初不多管闲事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但后来再见到了又不忍心不管。”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林望城笑笑，“现在的日子，也不算太差吧。”

“那你呢？现在的生活跟你以前想的一样吗？”

苏末摇头，“差距还挺大，曾经以为自己会在老家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辈子，就像我父母那样。”

“你老家在哪儿？”

“山城，”苏末应到，“走的有些远了。”

林望城有些惊讶，“口音上完全听不出来。”

“出来快二十年了，仔细一算，在津城的年头比在家乡的年头还长了。”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吗？”林望城见苏末神色怅然，有些不理解，两地虽远，但就他了解到苏末的过去——她走过很多地方，并不是困在家宅的女子。

“不回去了，”苏末摇摇头，“离开那天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回去了。”

林望城便不再追问，他明白这种家乡带给人既眷念又悲伤的复杂情绪，但他比较幸运，无论感情多么复杂，他最后还是又回来了。

“所以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想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按照小时候想像的那样发展多好。”苏末叹到。

今天的苏末与前两次见面状时的态很不一样，林望城看着眼前略显悲伤的人，斟酌着言语想要安慰她，“现在的生活虽然跟以前想的不一样，可能过程更波折了但终归结果也还算不错，无论如何总得往前看……”

苏末突然开口道：“去过医院了吗？”

“去过了，”林望城点头，“我跟宝珠姐说了，不太合适还是算了吧。”

苏末笑笑，“哦，什么样的才合适呢。”

“我母亲以前跟我说，别想那么多，要让自己开心一点，”林望城也笑了笑，“现在想想，相处起来能让人放松、快乐，就是合适吧。”

苏末便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你很好逗，而且也很好骗。”

苏末扬了扬手上的蝴蝶戒指， “我喜欢它们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漂亮。”

“不过这样说好像显得我太肤浅了，所以我苦思冥想，想出一个这么有哲学的理由。”苏末朝林望城眨眨眼，“不过能这么一本正经跟我讨论的，倒真只有你一个。”

林望城浅笑着问她，“那不是正合适？”

苏末看着眼前俊朗的男人，长叹一口气，“对我来说很合适，对你来说可不一定了。”

“哦？这么说来选择权在我？”林望城问到。

苏末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林望城笑得更加灿烂：“谢谢，我第一次获得这么明确的选择权。”

苏末觉得真不能怪自己没定力，这男人笑起来太魅惑人了！

林望城长相其实偏硬朗，轮廓分明，平时不笑的时候难免给人冷峻、距离感，但一笑整个人就很柔和，仿佛清风拂面，看得人实在是心生愉悦啊。

苏末便跟着笑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朋友说我盯着他时，他会很有压力。”林望城注视着苏末问，“有压力吗？”

“你不笑的时候，眼神很平静又带着些深远的感觉，压力不至于，但会有点让人拘谨，”苏末跟他对视，“笑起来眼睛就很好看。”

林望城回忆了一下，“平时好像没什么笑的机会。”

“放松了、开心了，就自然而然的想笑了，”苏末端起酒杯朝他扬了扬，“祝你以后每一天都能轻松愉快。”

林望城看着她，“我觉得机会很大。”

苏末笑笑没说话，慢慢喝起手中的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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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寿宴上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