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梨从口腔顺着舌尖滑落,刚到喉咙就被卡了一下,差点让乔楚生从水里跳起来。
路垚:“这雨下得人都看不清了,得亏乔探长还巴巴地去下水救人。”
乔楚生打掉了路垚抚在自己喉结上的手指,猛地咳嗽了两声:“路垚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
“你有病,神经病。”
乔楚生又一次拍开了路垚伸出来的爪子。
“我以前听说,人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会产生奇怪的感觉,怎么样?”路垚不死心地又进行尝试。
看着路垚一本正经样子,乔楚生伸出两根手指固定住路垚喉结的上端和下端,凑近盯着它上下滚动。
“怎么样,什么感觉?”
路垚不自然地抬高下颌,微微张嘴,连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也没......没什么感觉。”话音刚落,路垚就感觉乔楚生握住自己的脖子,拿粗糙的大拇指顺着喉结滚动的方向上下抚摸了两下。
乔楚生的手还沾着水,濡湿了路垚的领口,浴室的热气熏得路垚又渴又昏昏沉沉。
脖子上那物不过是平常的一块骨头,但现在又有些不同,就像女人刚泡了脚,柔软的,往心口钻。
乔楚生见人没什么反应,便退开了些仰面靠在对面的大理石上,说起了正经事。
“上次在海边遇到的那个叫温眠的男子你还记得吗?”
路垚的脑子被水雾熏得昏昏沉沉的,思绪都慢了一拍:“这么久了我哪知道这谁啊,怎么,今天这对母子是他的亲属?”
乔楚生答:“那倒不是,她们是高闰远的妻儿。温眠就是高家聘请的那个教书先生,奇怪的是,没见高闰远有什么反应,倒是这位温先生一直打电话过来请求救援,表现得非常焦急。”
“高闰远...”路垚眯着眼,脑海里渐渐勾勒出当时的情景,“我有点印象,上次他们的船出了故障,船夫的腿被锚链勾住了,生生地锯了一条腿,这人救回来了吗?”
不等乔楚生回答,路垚自己叹了口气:“那血把海滩都染红了一大片,从大腿上方生生锯开,想必也是不可能救回来了,可惜了,生错了地方和时候。”
乔楚生安慰道:“幸好那高家心善,轮船公司赔了钱,高家又派人给人送了些钱安顿他的家人。”
路垚显然对于高家心善这一点是不信的,怀疑的神色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敏锐的感知提醒着他这家人透着古怪。但这高家行事实在挑不出错,只得暂时作罢。
想到那对母子,两个人大老远地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来上海,刚救上来的时候,女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神情麻木不似活人的模样,那小男孩更是痴痴傻傻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路垚的思索,熟悉的小红帽钻入眼眸,是许久未见的萨利姆。
萨利姆精神抖擞地敬了个礼:“乔探长,路先生,高家来人了。”
路垚问:“来了几个人啊?”
“两个人,一个叫温眠的先生和一个司机,正在一楼等着呢。”
路垚朝着乔楚生笑:“哟,这可稀奇了。怎么着,乔探长和我一道下去看看?”
乔探长心里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毕竟没见到人,也就没搭腔,收拾了和路垚下了楼。
此刻雨已经小了很多了,从窗外看去,街上笼罩着朦胧的青雾,街上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靠窗的位子椅子被撤了下去,温眠坐在轮椅上,裤脚沾了些泥,不像是坐车开的,更像是从泥里滚了一遭。
尽管形象略狼狈,但也没有折损他身上那副霁月清风的文人气质。
高夫人没有和这位叫温眠的先生坐一桌,而是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换了身妥帖的衣裳,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垂眸不语。
乔楚生一下楼就感觉到一楼诡异的气氛。
“都怎么了这是,都杵着不说话跟审讯现场一样,吓我一跳。”乔楚生在两个桌子边上走了一圈,观察着这一男一女的态度。
温眠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老是笑得一脸和善放松的样子,而这位高夫人明显看起来有点紧张,双手用力地绞在了一起。
乔楚生这坐哪桌心里都感觉不太好,于是将腰上的枪解下来,在气氛一紧之后,又随意地把它放在了第三张桌上。
这三张桌子恰好形成了一个三角之势,显得本来就诡异的气氛这下子更奇怪了。
看着现在这种状况,路垚跟着坐下来,将脸撇开,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笑出来。
路垚:“乔楚生你是不是有病。”
乔楚生隐晦地瞪了他一眼,路垚立刻作势捂了捂嘴,但眼睛里的得意藏着藏着又从眼尾泄露出来。
一声咳嗽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直接像是打开了开关,紧接着后面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听的人心感觉都揪了起来。
温眠咳得面色发白,拿着小铜壶露出一段瘦得不像是正常成年男子的手臂。他因为咳嗽颤抖的手想倒茶水始终不成功。
本来最近雷雨天这地方就没人,楼里的伙计在乔楚生等人下来前就被叫离了。路垚大概是看不下去温眠这样,起身走到他面前。
路垚伸出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按在温眠的手腕上制止了他倒茶的动作:“温先生,咱俩真是有缘,这不,又见面了。”
路垚左手拿过铜壶,给温眠满上,看他喝口水缓了过来,才继续开口:“早就跟温先生提过,您的身体不宜折腾需要离开上海好好修养,这过了这么久,看您的样子不太好,刚好我认识一个老中医,要不我帮您引荐一下?”
温眠放下了茶杯,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看不出刚刚的狼狈,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多谢路先生的好意,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不劳路先生费心了。倒是我今天来是有件要紧事要办,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温眠将目光转向乔楚生:“乔探长,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接高夫人回去,还望乔探长通融一下。”
“瞧温先生这话说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通融。”乔楚生乐了,说到“通融”两个字停顿了几秒,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道:“高夫人一没背德二没犯法,清清白白地带着自己儿子来上海寻亲,不是我的犯人,犯不着我通融不通融的,这还得看看高夫人的意思,是吧,高夫人?”
高夫人绷紧的坐姿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她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乔探长今日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我母子二人,又留我们在此休整,我徐秋颖感激不尽,只恨不能好好报答。我自知不应该再给您添麻烦,奈何我儿今日受惊过度,他本就智力相对于正常孩子有缺陷,我实在是不忍心他今日再受波折,只盼着能等他情况好一点再离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把人接走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
乔楚生表示理解她的爱子之心,对着温眠说道:“高家小子的情况温先生应该也很清楚,既然高夫人心里担心,这么久了没见也不差这几天,不如就如了她的意,等天气好点再回去吧。”
听了这话,温眠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这...既然这样,那必然多有叨扰了。”
乔楚生笑呵呵地立刻接上:“有什么叨扰的,我和路先生都不住这儿,等会儿就回巡捕房。”
看着温眠自己推着轮椅走进雨雾里后,路垚倒了一茶水,吹开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抬眼就瞧见徐秋颖有些无措地盯着他。
路垚闻了闻茶香,放下茶杯,对着徐秋颖说道:“没想到这七月楼的茶还不错啊,徐小姐眼前那杯可是到凉透了都没尝上一口,真是可惜了。”
徐秋颖干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去拿杯子。
路垚转着茶杯: “好了,徐小姐今天受的罪可不少,这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事在等着呢,徐小姐早点休息吧。”
徐秋颖点头称是,利落地起身上了楼。
路垚朝着门口喊道:“别看了,车尾气都没了。”
乔楚生收回目光,有些不甘心地走回去坐下,“怎么样,今天这事,路大顾问有何高见啊?”
路垚不太想接这茬:“我能有什么高见,这人家的家务事。怎么,咱们乔探长连别人的家务事也要管?”
“那可不必了,这不见血的案子也没递给我过。如果是家务事,我就不掺和了,省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真不管啊?” 路垚看了一眼散漫地靠在椅背的乔楚生,将茶水一口喝尽站起来,“得,最近我可清闲咯。”
虽然说了不管,但乔楚生的心思还停留在这件事上,乱七八糟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烦躁地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揉额头。
突然,一股热源向他的脖颈袭来。
乔楚生一睁眼,就看到路垚凑近了在他的衣领边嗅了嗅。
“这七月楼的茶不错,没想到这浴室的香薰也挺好闻的。”
乔楚生冷不丁地被人靠近,身体一抖,随即一脚踹了过去:“路垚你属狗的呢。”
路垚灵活地躲了过去,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真好,可以上去安心泡个澡了,走喽,乔探长。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纠结吧。”
今天有个太太时隔一年给我发了篇以前约定的文番外 太感动了我自己都忘记了对方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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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高家疑云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