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路垚从来都没有告诉乔楚生,因为他知道,他自卑敏感,怕告诉他有心理负担,会把自己当作少爷一样伺候着,他不想乔楚生变成那个样子,把他带回来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待在一起,那是他童年唯一的阳光……
乔楚生愣了好久,被这句话炸的四分五裂,用了好久才将碎片一点点归拢,连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我…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哪怕路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可他就是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十四年的时间,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觉的。
“你难道没发现每次赶上雨雪天,路垚总要一个人睡觉,也不再粘着你?”
一到雨雪天,路焱总会把他团成一团,好在乔楚生虽然能干,但在路垚这件事上总是缺少那么一点点敏锐。
“你的意思是……”
路焱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
他晚上会腿疼,虽然疼得不厉害,但乔楚生就是再迟钝也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他是真的傻,也因此,路垚即便再不舍,也都会一个人睡觉,为此乔楚生总是失落,也讨厌雨雪天,因为雨雪天,他的小少爷就不粘着他了。
“那为什么下雪的时候我找他堆雪……”乔楚生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愈发苍白。
为了这个,路焱没少骂自家那不爱惜身体的臭弟弟,医生都一再强调要保暖保暖保暖,还每到雪天就出去跪在地上和乔楚生堆雪人,知不知道每次堆完雪人到了晚上他疼得死去活来,对一个六七岁还患有心疾的孩子来说,这得是受多大的罪啊?
路焱有心想去悄悄找乔楚生,就寻个由头让他们以后别堆雪人了,可乔楚生迟钝,路垚却聪明的呢,不止一次“警告”他说不许告诉乔楚生,否则以后就不吃药了。
他路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家伙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药是他随身带着,万一他真赌气发病不肯吃药,哪怕迟那么几分钟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玻璃碎裂的声音拉回路焱的思绪,酒杯被乔楚生生生捏碎,瞧着他失神的样子,心知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他愿意的,他虽然怨乔楚生不相信路垚,却也从未怀疑过他对路垚的心。
找来服务员要了些纱布想给他包扎,乔楚生却躲开了,紧紧的攥着拳头,任由碎渣镶进肉里,掌心的痛生疼却抵不过他心里的痛。
这么多年,他和路垚朝夕相处,却半点异常都没发现,也不知原来他的小少爷为他付出这么多,而自己却还愚蠢地认为他是在演戏?演给谁看啊?演给那个混蛋乔楚生看么?
怪不得每次他找路垚堆雪人,一旁的路焱神色那么奇怪,怪不得路垚堆完雪人站起身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他以为是蹲太久了就把他抱回去,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和路焱在院子里堆雪人。
是因为他知道,一到下雪的时候自己就会去找他堆雪人,所以他才会等他的,结果却变成他误会的原因之一,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怎么都忘了呀…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怎么就都忘了呢。
“包扎一下吧,不然,他看到会心疼的,你知道,他没有恨你。”
路焱劝说无果,只能搬出路垚,他也没说错啊,他的弟弟他了解,性子虽然有些拧巴,但他爱恨分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如果他真的恨乔楚生,早就离开上海了,就算不回海宁,也绝不会在上海待着。
十四年的感情,可不是一朝就能放下的,只不过他过不去心中的坎儿罢了。
盯着鲜血淋漓的掌心,乔楚生还是妥协了,等到包扎完才连忙问道:“那…那车祸呢?”
提到车祸,就连路焱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后怕。
“那是他去英国的第二年,他去了英国把自己稳定住,就开始四处问,虽然,你在英国的几率小之又小,但是他不肯放弃,他总跟我说在他学业期间离不开,就只能在当地问一问,说不定就真的有消息呢。”
“那天…我去看他,我记得那天街上很热闹,他说要请我吃饭,结果到了饭店门口,他却突然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你,他疯了似的去追,我没拉住他,他过马路的时候太着急,车祸就是这样发生的。”
他听得心一颤,原本包扎好的伤口逐渐被血浸染,像是想起什么却又不敢确认,试探的问道:“那天…是不是中秋节?”
“你怎么知道?”路焱下意识地反问,可很快就明白过来,一向沉稳的男人也变了脸色,“难…难道你……”
乔楚生的脸色愈发惨白,强忍着心痛和慌乱喃喃道:“他…他没认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