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焱找到他的时候,乔楚生就呆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拿了两瓶酒过去,启开盖子递给他,乔楚生摇摇头,拒绝了,嗓音喑哑道:“不用了,他不让我喝酒。”
要是喝了酒,那个祖宗还不知道怎么闹他,所有人都知道,路垚管他管得特别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管自己一辈子……
“为什么啊……”
乔楚生扭头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比了一个手势,自顾自的说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只有这么高,瘦瘦的,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拉着我的说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也从来不指望他会跟我做朋友,可奇迹就是降临在我身上了。”
“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也有资格和他做朋友。”
路焱仰头灌了一口酒,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时间似乎太久远了,久到他只能依稀记得路垚的笑脸。
“他当着我的面发病晕倒,我吓坏了,你告诉我他有先天性心疾,我知道这个病意味着什么,我也一直照顾着他,直到他把我带回了路家。”
“十四年的时间,我把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就怕他难受发病,即便是我成年了路伯父不允许我再住在路家,我也同意了,只是放心不下他,天没亮就来照顾他,等他睡着我再回去,我舍不得他受一点苦受一点伤,我把他护在身后。”
“可是为什么啊……”乔楚生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哽咽,毫无形象地爬过去拽过他的领子声嘶力竭的逼问道:“为什么啊……”
“阿焱你告诉我,为什么?
“路家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认了,因为我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被世俗所理解的,所以路伯父想赶走我,想分开我们,这些我都理解,即便他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分开我和路垚,让我对他心生怨恨,我也认了,因为固然他有错,我也有,是我对路垚不够信任,所以才会恨他,才会离开他,一切的一切我乔楚生都认了!”
“我只当这些是上天对我们感情的考验,是我们没有这个缘分,这些我都认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照顾好他?你们赶走我,我理解,那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他?为什么让他生病扁桃体发炎留下咳嗽的病根儿?为什么不让他动手术?为什么不给他生活费?”
“为什么让他在英国过得那么艰苦?为什么让他被欺负却无动于衷?他一次次累到晕倒你们看不见吗?”
乔楚生失控的将路焱甩到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发泄似得一拳拳的砸在墙面,“为什么啊……”
“你们不让我照顾他,好啊,那你们来照顾,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有心疾,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为什么拖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照顾了十四年的小少爷,你现在告诉我,他心脏衰竭活不了多久,你们都让我接受,可我接受不了,我养得好好的小少爷,怎么就心脏衰竭了呢?”
“你们路家太欺负人了……”
“你们把路垚从我身边夺走了一次,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他,现在又让我第二次失去他,你们太欺负人了。”
“没有你们这么做事的……”说到最后男人的面容逐渐浮现出一抹本不该出现的委屈。
若是让外界知道了,一向高高在上的乔四爷也会委屈得像个孩子似地控诉,恐怕会贻笑大方。
而乔楚生却顾不得这些了,委屈的喃喃自语,“你们太欺负人了,我恨你们。”
他恨路家,可他更恨自己,他要是能再对他好一点,多关心他一下,听幼宁的话早早地去与他把话说个明白,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那个大傻瓜又是什么事都往心里藏,他对自己说得最多一句话就是“我没事”,人的一生当中会说无数的谎言,而他对自己说得最多的谎言就是“我没事”
哪怕身在病床上,也还是会拉着他的手笑着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的”,但他不知道的是,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如今,又要经历第二次蚀骨之痛。
也是知道这一刻,乔楚生才明白,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它拿你有的,换你要的。
如今,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所以,上天要开始夺走他拥有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