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书信 第3章 文生·贰

婉君，

最近有好多话，不知如何对你讲。此次宛南城一役甚是凶险，部队里出了叛徒，很多资料和文件被泄露，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讲，总之，情势一度十分凶险。我军伤亡无数，亏得团长临时变更作战计划，由阻碍敌人退路变为主动出击突围。要知道，当时我们被包围的很紧，但明面上反而只能看的见枪火炮，人倒没有多少，反倒不敢轻易下定决心。

我的战友们也死伤不少，虽然很多人没读过书，甚至有些人的作风习惯都成问题，但他们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想来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我也不应该一而论之。我曾以为自己是儒士，但真到了生死关头反而有些畏缩，相比起来，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甚至还有一些在后勤做饭的孩子们也都拿起了枪杆子，准备与敌人殊死搏斗，表现很是英勇。

另外还要知会你一声，最近顾升那派跟直系打完，看情况不好就要北上，我看搞不好要到咱们家那里去。毕竟只剩些残兵游勇，省城估计是不敢去的，除了省城恐怕就只有咱们家那聚集了不少乡绅地主。我要是他，肯定要第一时间抢占镇里的财产和田地，不然拿什么来养活自己的军队。

家里的事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咱们礼节是少不了的，村里没什么东西，我们这仗打的还不错，进了城，我挑点东西一块寄回去。顺便也给你买点那些太太们常用的富林水粉，有的人说那胭脂水粉功效十分神奇，据说能抚平皱纹令人返老还童。但孰真孰假，恐怕得亲身试过才知。我知你在家里日夜操劳，伯父伯母身体皆是不太好，你要不去问村口张大夫再抓几服药？我走之前没少帮他给他儿子写信，代笔的钱也没要。你要没钱，暂且赊着也无妨。

外面的形势是一天不比一天好，街上饿殍越来越多，我虽想帮，却也有心无力。你信里说的那个小乞丐也是个苦命人。你一贯嘴硬心软，说是不帮他，最后又帮了。

出门在外，有些东西我确实不及你。经过这一番生死洗礼，睡梦中有时还能梦到战友断掉的手臂落在我的身旁，总是要吓得满身大汗才能醒来。其实你知道我是个胆子小的，实在愧对上封信里你的夸奖。我只能朝着那个目标日益向前，却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到达。

替我向伯父伯母问个好，马家伯伯没少照顾咱们，你告诉他等我回去一定再上门问候。慧英是个好姑娘，听你说完，我也放心了。

你在家不要太劳累，放牛可以找大槐树下的小孩们代为看管，他们玩心重，但领头的大胖是个负责的。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的压力。

万望珍重。

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