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 第4章 第 4 章

贺书晏雷厉风行，昨日说要还回去的，今日就让徐昌带着一队人，该拿走的田契房产、金银珠宝，都被拿走了。

贺青看着空了一半的贺家大宅。气得直跺脚。

“那逆子如今真是翅膀硬了，还真闹成这副样子。摆明是要跟我对着干了！”贺青对着身边站着的二夫人说。

“老爷，要我说啊，这当年就应该一起解决干净了，白养他这么大，现在好了，开始反咬一口了吧。”

二夫人虽年岁过半但保养得极好，倒像是三十多岁般，看不出半分老态。

但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要不，派周三去解决了他，一了百了了。”

“那怎么行，且不说他为我贺家长子，这般做，让我如何面对贺家列祖列宗，再者，他现在出息了，临州布防官呢，还轻易惹不得。”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你和那贱人的孩子，还在这说什么长子，这个那个的，当初可是你受不了那贱人才把她……”

贺青忙捂住嘴，赔笑着一把将二夫人搂在了怀里，连声道歉哄笑。

真是恶心，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啧。

贺怀璟瞧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嫌恶地看着，打破这幅恶心情景，直直走了进去。

“父亲，货行还有织局那边刚才传来消息说，情况不太妙。”

“又是贺书晏搞的鬼？”

贺青面色一变，摆了摆手，二夫人识趣地走了出去。

“目前来看，确实是他。”贺怀璟微眯着眼，考虑一会才开口说。

“你这个废物，我把这些交给你，你就给我这个答案，跟你那倒霉娘一样，没用……”

贺怀璟眼底满是嫌弃，阴狠之色却掩饰得很好，压下心中的暴怒。

解释说：“父亲可还记得与我贺氏结交甚好的永安布织局和临州商行？”

“前不久才崭露头角的那个？那当家人不是姓安吗，怎么跟贺书晏是挑上关系了。这老板胃口可不小啊，当时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和他贺书晏拿下了?！”

“父亲有所不知，这永安布织局的幕后当家人就是贺书晏，所谓安姓，只是个假名头罢了。如今贺书晏位居高位，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同贺家清算。永安布织局掌握着贺氏来春时的多半服装样式，临州商行也不肯借贷了。贺氏堪忧。”

“既然临州商行不行，不还有邵氏商会吗？邵氏家族占富一方，背后也是大有来头，且不屑于官官相护，又与我贺氏有商业上的往来，明早你就去试试看，我还就不信了，贺书晏还压得过邵氏了！”

临州商行说到底是个半路发家才开办起来的，仗着这些年和各商家之间的往来，夯实了些家底，底气也足，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打发了贺氏货行。

现在的贺氏，资金链出现空缺，永安那边也是贺书晏加进来的眼线，将样式都泄露了大半。来年开春的布料服饰也已经生产完了，永安指不定以什么方式竞争一把，往后怕是积弊更加严重，贺氏存亡危在旦夕。

贺书晏刚回临州，以要回他母亲遗物为由开始，环环相扣，等不及就送了他一份大礼，他可是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啊，贺青面色扭曲想着。

此刻的邵府一派和乐融融。

自邵念安进门开始，邵母就心疼地看着儿子一直说:“我的儿啊，瘦了这么多，还都不常回来看看娘啊，几年下来也看不见几面……”

“娘真是日思夜想，泪流满面，就盼望你能回来，去个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邵念安自十八岁起就出国留学，走了四年，偶尔也会回来，但没过几天就走了，眼看着都二十三四了，家没成业没立的。邵母担忧得很。

邵念安是没那心思，时局动乱不堪，虽说临州还算安全，但保不齐哪天就战火四起了，近几年这局部战火就没停过。哪里会想要去娶个小媳妇，但邵母可没这么想。

这次回来，邵母是没打算让他走的，最起码得把家给成了。

“念安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娘这身子骨啊，是一天不如一天啦，你就当孝顺孝顺娘，好不好？”邵母的这套操作，最是让父子俩招架不住，作势就要出眼泪了。

邵父眼底一片宠溺，动作轻柔顺着自家夫人的背，由着她耍小性子。此情景邵念安从小看到大，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邵念安眼底含笑，忙说:“好，娘，我答应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快把那莫须有的眼泪收回去了，爹看到可要数落我了。”

“你这臭小子！”

本来这次回来就打算不走了，但媳妇儿是真的娶不了的，要是个男媳妇的话，貌似也还成。

邵念安想着，一张总是想要占他便宜，还想证明自己好技术的脸猛地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了。

说起来邵母本就是官家的大家闺秀，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恰逢一次外出游湖赏花，见到了才华横溢却苦于无处施展的邵父，缘分使然，二人便不顾反对毅然在一起。

可幸邵父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当时早已不是商为末的时代，偶然机会做了一笔成功的买卖，再加上原本邵母娘家的帮衬，一手创办了如今的邵氏商行，给了邵母安定生活，多年来也只有邵母一人，邵念安这一个孩子，自然邵母被宠得像个孩子心性，随心所欲，如此多年也不曾改变。

“好了，娘。快些吃饭吧，好久都没吃到娘做的饭了。”邵念安知道自家娘的小性子，若有什么事，提厨艺做饭准有效。

邵母嘴馋，也爱钻研厨艺，这些年邵念安爷俩的胃口养刁了不少，夸夸厨艺，气也不生了，所有难事也都好说了。

“对了，念安，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你爹我可是老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在国外进修的课程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很有用了，就不去了，本来就打算待在家里，打扰你们俩的小日子了。”邵念安笑着说道。

邵母听到并不走了，就忙开口问:“念安可有什么中意的人？”

“唉，好的呀，正好呦，那苏家的千金啊也学成归来了呦，改天约出去见见，那明年我就可以抱上孙子了呦。”

“念安，我看那苏小姐很是不错，身世相貌都与你相配，也是个好人选呐。“

“唉呦，娘，您省点心的吧，儿子我还不想成家呢，您先省省心嘛。”

见儿子不欲多说，邵父体贴地打断了相关话题：“念安，那从明日开始，你就先适应适应商会吧，爹老啦，从明日就不去了，有事就找钟伯。”

说完，飞快拉起喋喋不休的邵母进了房。

邵母嘴里还在说着:“那方家的小姐，还有王家唉，我这还有好多个呢……”

独留邵念安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二天一大早，邵念安就去了商会，进了大厅，便看见一个穿深色坚纹西装的人正在等着什么人，正是来拉资的贺怀璟。

一见钟伯，脚步加快走了过来，问了好：“钟叔早，这位是？之前从未见过。”

钟伯点了点头致意，介绍说：“这位是邵氏的少东家，今日正式上任接手来的，商会事宜都由他来接管的。”

这少东家长得未免太标致了些。

“邵少爷，失礼了，贺氏贺怀璟，幸会幸会。”贺怀璟赔笑着说。

邵念安看了一眼，有些淡漠地说：“幸会。”“钟叔，昨夜我交与您文件，您意下如何？若这边无甚意见，那就按纸上所写定了吧？”贺怀璟谦逊地说。

钟伯转过头对着邵念安说：“贺少爷，您可折煞我了，文件也得让少东家看着说了才算啊，你稍等少东家看完再定夺吧。”

邵念安开口：“上去详谈吧。”

三人随着到了顶楼。

“贺少爷是想让邵家出资？”邵念安翻着文件，过了半晌开口。

“不错，不知道少东家如何想？”

“既要出资，那必然是有风险的，贺家以什么来确保此事会给邵氏带来好处？贺氏如今这困顿局面，出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邵念安沉默了一会：“邵氏不做亏本买卖，若亏了本，该如何?”

贺怀璟看着有些急，对着钟伯说:“如若亏了，贺氏便以旗下永安织布局为抵！”

“可据我所知，这永安布织局姓安啊，怎么成了贺家的了？”邵念安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

真是有意思，贺书晏竟然会有这么蠢的哥哥？说是来拉资，却是一味讨好钟伯，而对着真正的东家却是不咸不淡，这到底是想不想拉到资金了……

邵念安假装思考了一会，说:“真是抱歉啊，贺少爷，这件事邵家还得再考虑考虑。”

转头对钟伯说:“钟伯，好好将贺少爷送出去吧。”

贺怀璟像是料到结果，平静淡然走出邵氏商会大门。贺氏如今狗都嫌的局面，贺怀璟也没什么理由费大劲去挽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为自己打算的计划是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