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板,这几日那精怪夜夜都来蛊惑葛先生,你们从房中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来的人竟然是白天见过的旭平道长,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在为祁辞他们好,怕他们被精怪伤到。
可祁辞哪里肯信半分,他冷笑着说道:“那我们该多谢道长相救了。”
那旭平道长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出祁辞话中的讽刺,收起了铜铃,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放不下那位葛先生……但他已经被精怪迷住了,要想救回实在是太难了。”
“难?”祁辞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这样的话——这老道并不是在劝阻他们,反而是在引诱他们。
陷阱已经挖好了,祁辞却偏要去探探深浅,于是继续作出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就算是再难,只要有办法救他,我们还是愿意去试一试的,道长还是告诉我们吧。”
“唉,”老道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在故意拉扯推托:“这法子实在是险之又险,老道不愿看你们白白搭上性命。”
祁辞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语调也变得尖锐:“道长只管告诉我们法子,死与不死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保准不会找贵观的麻烦就是了。”
“祁老板这么说……老道也没有办法了。”旭平道长的脸,在黯淡的月光下越发模糊,他的神情好似是凝重的,又好似带着笑,在黑暗中撕扯扭曲的笑。
阴森的,疯癫的,期待的——
“我那小徒儿已经告诉你们,这件事的起因了,都是观中前辈所犯下的冤孽。”
“要想解开这冤孽,就要顺了那姑娘的心愿,完成那娶嫁之礼,或许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娶嫁之礼没什么难的,”祁辞手中的玉算珠分外冰冷,正如同他望向老道的目光:“可我们怎么知道,完成之后就能将葛为建救回,而不是将他永远留给那姑娘?”
旭平道长又是长叹一声:“老道也不能确定,但据先师遗言,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人成功过。”
祁辞被气得几乎笑出声来,平时含昧的鸳鸯眸,此刻只剩下寒意:“这么说来,确实很难了。”
“是啊,所以祁老板若是执意要试的话,我观中之人也愿竭力帮衬。”旭平道长收起了铜铃,臂弯间执着拂尘,好似有又回到了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试与不试,全看祁老板的想法。”
“那就试。”祁辞将指间的玉算珠彻底抛出,被身后的聂獜全部接在了手里:“需要准备些什么,道长您直说吧。”
“娶嫁之事,须得看个良辰吉日,距今最合适的时机,就在明晚的亥时。”老道长言语缓缓地说道:“至于办礼所用的喜服喜宴,你们可去我那两位徒弟那里取来。”
“多谢道长安排。”祁辞向后略微躬身,算是行了个礼。
“那天色已晚,老道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说完,旭平道长就转身,伴着那一声又一声的铜铃响,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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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祁辞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和时辰,脸上随即露出了然一笑:“原来真是这样。”
他没听到聂獜的附和声,一抬头却看到聂獜已经又脱下了衣裳,自觉躺到床上,继续他刚刚未完成的任务。
祁辞顿时歇了旁的心思,自己也走到床边,俯身掀开了聂獜的被子。
“大少爷,床还没有暖好。”聂獜闷沉的声音传来,像是不带什么情绪地在叙述这件事。
可祁辞就这么躺在了他的身边,舒舒服服地感受着被聂獜体温烘暖的被褥,半个身子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那是你暖得太慢了,今晚就这么睡吧。”
聂獜的身体有些僵,他就那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动作,任由祁辞越靠越进,几乎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祁辞全然不顾聂獜的僵硬,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聂獜听着他越来越平静、有规律的呼吸声,手臂终于落到了祁辞的腰间,然后无法克制地一点点,一点点收紧。
直到祁辞的薄唇间,泄出了细碎的轻哼,他才稍稍放开,但仍旧不满足地,在祁辞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带有他兽味的痕印。
第二天醒来时,祁辞似乎完全没发觉什么,照常指挥着聂獜去给他打水洗漱,一切收拾停当后,两人来到了江良的房间里。
江良并不知道昨晚院子里发生的事,祁辞也暂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你就守在这里看好葛为建,在我们回来之前,没别的什么事不要轻易离开。”
江良直觉他们有什么事要去做,但也知道自己硬跟去只会添乱,只好点了点头:“我会看好他的,你们……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行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祁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跟聂獜隔着窗户看了眼葛为建,然后两人就找来了昨天的小道童,让他带他们去找旭平道长的两个徒弟。
小道童今天仍旧是那单纯快活的模样,听说是旭平道长的安排,立刻在前领路。
“我们离二师兄住的地方更近些,就先去那里吧。”
祁辞并不觉得,先去哪处有什么区别,于是就和聂獜跟了上去。
这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仰头几乎看不到太阳,厚厚的云层遮挡着白空,那样阴沉压抑,可又迟迟没有降下雪来。
旭平道长的二徒弟,道号元质。
祁辞他们找来时,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悟道,原本就肥胖的身体,因为盘坐的姿势几乎成了一滩肉,十分局促地塞在狭窄的房间中。
“二师兄,二师兄,”小道童并不太敢进去,只站在门外呼唤他:“师父让我带他们来找你。”
那元质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仍旧坐在那里,闭合的口唇间甚至发出了闷闷的呼噜声。
小道童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唤着:“二师兄,二师兄——”
“行了!吵什么吵!”这时候,元质突然睁开了眼睛,十分烦躁地冲小道童骂道:“我又没有耳聋,早就听到了!”
“人既然送到了,你走就是!”
小道童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冲着祁辞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两位有什么事,跟二师兄慢慢说,我就先走了。”
祁辞没想要他为难,略挑了下眉毛,就又看向屋子里。
元质道长这会,正费力地从席子上起来,他看起来似乎比昨天初见时更胖了,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气喘吁吁,还是聂獜看不下去,上前抓住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可那元质却丝毫没有道谢的意思,反而含怒瞪眼看着聂獜,只不过因为聂獜看起来实在不好惹,所以才愤愤地闭上嘴。
祁辞瞧着也好笑,走上前去跟他说道:“元质道长,尊师说喜宴之事交由您来安排,不知有什么我们可以出力的?”
元质费力地抬起脑袋,眼皮几乎垂挡住了大半眼睛:“有,当然有,要做喜宴就得去准备食材。”
“哦?”祁辞继续问道:“那不知要准备什么食材,又要去哪里采买?”
“采买就不用了,观中都有。”元质摆了摆肥胖的手,双眼中略略放着光:“做喜宴嘛,自然就需要——肉。”
“肉?”祁辞笑了起来,他打量着眼前的元质,也是,只有吃肉才能胖成这样。
可元质见他这般反应,又掩饰般地摆摆手:“祁老板别误会了,我说的肉,可并不是什么牲畜肉。”
“而是我们观中种的肉萝卜——虽是素菜,但味道可比外面那些荤物强多了。”
“你们随我来挖一些就是了。”
说着,元质就挪动起自己笨重的身体,好不容易才从房门中迈出,然后带领祁辞与聂獜,向着居住的院落之后走去。
祁辞可没有听说过什么肉萝卜,但与聂獜对视一眼后,两人还是跟上了元质的步子。
天阴沉得更厉害了,虽然还是上午,但已经像是日落时分,冷风一阵阵地吹着,森森地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
元质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歇,这么冷的天气他却全身都在冒汗,喘气声像牛一样粗重。
就这样,并不长的一段路,他们三人走了许久,祁辞才看到了院后山林前,开垦出来的那片耕地。
本应是草木凋敝的时节,可地上生长的萝卜叶子却看起来十分旺盛,色泽绿得甚至都有些发黑。
元质算是彻底走不动了,从旁边抽出了根锄头,往两人面前一扔,自己就轰然坐倒在了土坡上。
“行了,你们挖吧,挖个……八十来根就行了。”
这种事祁辞当然不会动手,他弯腰仔细端详着那萝卜叶子,就外表看来与普通的萝卜没什么区别。
聂獜已经非常自觉地,拎起了锄头,在萝卜地里挑了个边缘,然后重重地刨了下去。
“吭——”
锄头砸进土地的瞬间,聂獜突然听到了声短促的惨叫,这让他不由得停了下来,警惕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可瘫倒在一边的元质,却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可别是白长得那么壮实吧?怎么才一下就刨不动了?快干活!”
聂獜抬眸看了他一眼,元质立刻闭紧了嘴巴,他感受到祁辞投来问询的目光,聂獜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举起锄头又刨了第二下。
这次他直接把临近的几茬萝卜都从土里翻了出来,别看这地十分贫瘠,可种出来的萝卜却又白又胖。
聂獜将它们拔出,往旁边的土坡上一扔,然后就继续刨起来。
他力气大,动作又快,没多久土坡上就堆起了座小萝卜山,元质眯着眼睛,掰着指头一一数过:“一十、二十……五十……”
祁辞看着那些萝卜,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走到了小萝卜山边,弯腰想要捡起一根萝卜仔细查看。
可就当他的手,触及到萝卜的外皮时,却猛地愣住了。
手下的触感柔软又有温度,完全不像是从冰冷的泥土中刨出的萝卜,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肢体。
这样的想法让祁辞不由得向后退去,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化,他眼前的不再是堆积的白色萝卜山,而是一条一条交错黏合的肉肢,白花花的挤压在那里。
祁老板:兽皮暖炉,不用白不用
某兽:暖床是个好活,喜欢,爱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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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尸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