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好奇屋子里的是谁,但里面灯光昏暗,若非断断续续传出一些声音,还以为没人呢!
“有人怎么不点其他灯?乌漆嘛黑,门口也没有下人守着,我们该不会撞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是啊是啊!没回宫宴,这里都会收拾出来给客人歇息,也会有宫女太监守着,今夜人影都不见一个,着实不太寻常。”
“不知也不必管,好奇心害死猫,反正宫里规矩森严,守卫严密,即便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小命,收拾完赶紧回禄华宫就成。”
几位姑娘在低语中进了毗邻正屋的另一间屋子,门关上片刻,屋子里的烛灯全部被点亮。
卿月与颜朗对视一眼,匍匐的身体微微抬起,探头观察园中的动静,确认没人发现他们双双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地低头,从瓦片掀开的位置往下看,一眼看不清,又细细辨认,待看清屋内的场景后,他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双双红了脸,无形的尴尬在他们二人之间蔓延。
“靠,碰到不要脸的野鸳鸯了,我说他俩的对话怎么怪怪的,原来……”
颜朗小声骂了一句,话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直接闭嘴了。
不是说上京城高门大户很注重孩子的教养吗?
就这?
颜朗有些怀疑人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月儿,我们回禄华宫吧!这种事看不得,等下长针眼。”
卿月点点头,自认为消受不起这种八卦,也担心会有更多人过来,一旦事发,没准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二人一拍即合,运起轻功先后从屋顶上跃下来。
这座小宫殿只有一个大门,自是从哪进来就从哪里出去。
卿月看了颜朗一眼,主动牵他的手,准备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没等走到门口,突然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往这边来。
“什么情况?”
卿月和颜朗都一头雾水,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好再从门口离开了,两人一合计,又无奈地回到了屋顶上。
“月儿,不然我们直接从屋顶走吧?”
皇宫中不管是贵人住的宫殿,还是宫女、太监住的下人房,修建规格都比宫外的建筑高。
今夜这事发生在别的府邸,从屋顶离开确实算得上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正常人谁没事会往屋顶看啊?
可他们身处皇宫之中,处处戒严,别说运行轻功到处飞了,就是在屋顶上趴一会儿都得小心翼翼,不然很容易被当成刺客。
卿月闻言白了颜朗一眼,没好气道:“要走你自己走,反正被当成刺客抓起来我不会去领你的。”
“抓就抓了,陛下还指望我们跑一趟北境,我不信他会让人将我脑袋砍了。”
颜朗死鸭子嘴硬,非要争辩一句,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去挑战皇权的威严。
“既如此,你就去试试,我也想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真的够铁。”卿月戏谑的眼神看过来。
颜朗:……
得,他多余争辩那一句,还是月儿懂他,一句话就拿捏了。
“嘘!”
颜朗嘴巴微张正要说话,立马被卿月制止了。
“别说话,莫要被人发现了,好好看完这场热闹吧!”
说着,二人一同趴下来,等着下面的好戏开场。
片刻功夫,一群人蜂拥而至,吵吵嚷嚷,很快就惊动了屋子里暂歇换衣裳的几位姑娘。
她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目露茫然之色,而后见众人面色不对,连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顿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其中一位姑娘性子比较活泼有主见,眼眸流转间瞥见自家娘亲,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她跟小姐妹们一起给诸位长辈行礼,而后小心地凑到娘亲身边,谨慎地问道:“娘,什么情况啊?你们也来这边休息吗?”
她娘回避了她的问题,并让她赶紧离开。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嘛,宴上让你展示琴艺你死活不肯,成天关心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让人省心,这里不是你们小姑娘待的地方,赶紧回禄华宫去。”
“我不。”
这姑娘非常了解自家娘亲,越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她就越好奇。
“那个屋子有人在却不开灯,还发出很奇怪的声音,是不是里面的人有问题?娘,我陪着您,不会惹事的,我只是想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姑娘搂着自家娘亲的手臂好一通撒娇,软磨硬泡之下,她娘亲终于松口了。
就在母女俩拉扯的短暂时间里,已经有人去敲门了。
夫人们似乎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目标明确,行动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开门!”
正殿屋门被敲的砰砰作响,动静之大,将屋中兴头上的两人吓了一大跳,他们慌里慌张想要分开,紧张之中适得其反,愣是分不开。
“你个贱货,现在不是犯骚的时候,抓我手干嘛……啊……”
屋里的男子骂骂咧咧,女子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想回骂两句愣是骂不出来。
散乱的衣裳层层叠叠挂在身上,香肩半露的她此时此刻比谁都害怕,可是她越紧张害怕,情况就越糟糕。
“怎……怎么办啊?”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半伏在男子的身上,“呜呜……要是被我爹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别哭了,赶紧收拾……”
屋内两人乱作一团,好不容易分离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女子害怕地失声尖叫,男子慌张间将女子推倒往主殿更深处小跑,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逃离的窗口亦或是可藏身之地,将“大难临头各自飞”
展现的淋漓尽致。
颜朗在屋顶上目睹全程,即便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屋内昏暗的光线也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也能凭借那二人的动作大概猜到下面的情况。
他啧啧两声,饶有兴致地同卿月分享,道:“野鸳鸯各自飞了。”
卿月正探头观察园中众人的反应,听到颜朗的低语忙收回目光看向他。
“屋里头。”颜朗指了指揭开瓦片的位置,示意卿月往下看,“放心,看的不是很清楚,不会长针眼的。”
卿月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顺着他手指的位置往下看,什么也没看到,那两人似乎都躲起来了。
正在此时,宴上负责收尾工作的淑妃娘娘闻讯带着人匆匆赶来,原本精致爱笑的脸庞上只剩下严肃与气愤。
她在皇后面前卖乖半个月,好不容易踢开德妃获得辅助操办宫宴的机会,本想借此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结果陛下皇后回宫没多久,这边就出了状况。
天杀的。
皇后信任她才将后续事宜交给她全权操办,多好的表现机会啊!这些人在外头胡来就算了,竟舞到她的面前来,此事若处理不好,她淑妃的脸往哪搁啊?
别人尚且不提,光是后宫中与她不对付的贱人们就得偷偷笑话她!
淑妃出身将门,在北境长大,没有上京城土生土长的贵女那么多弯弯绕绕,嫁给帝王三十载,是后宫出了名的直性子,没少得罪人。
好在她有个好娘家,父兄都在镇北王手底下听命,握有实权,为北境的安稳贡献不小的力量。
她年轻时见过太多生死,也懂人间的苦难挣扎,最烦那种自轻自贱且不懂知足的人,无论男女。
“一个个好日子过腻了,非要整点幺蛾子,依本宫看,也别管是谁家的,全部打包扔去北境打仗。”
淑妃骂骂咧咧,带着人风风火火冲进来,当即一嗓门:“人呢?给本宫带过来。”
她倒要看看是哪家不要脸的蠢货,狗胆包天,犯蠢都犯到宫里来了。
在场的夫人小姐均被吓了一大跳,纷纷行礼问安。
淑妃满心想着处理蠢货,敷衍地抬抬手,让这些夫人小姐不必多礼,随即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再度问道:“人呢?”
“回娘娘,人在殿中,只是……”
回话的夫人支支吾吾,抬手指了指被撞开的门。
淑妃明白了,面色又冷了几分。
上京城权贵遍地,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即便嫁给帝王已三十载,淑妃也没有完全缕清楚。
当然,主要是她不想费那个心力。
毕竟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母子俩早就谈过了,没有争那个位置的想法,父兄虽在军中有实权,但他们都是忠直的性子,一心扑在北境安危上,更不会参与那些结党营私的阴谋算计。
她能坐稳淑妃的位置全靠娘家父兄得力以及她自己多年的努力,陛下信任他们家,皇后娘娘也喜欢她的坦荡。
是以在场夫人害怕掺和太多得罪人,她淑妃可不怕。
“来人,将里面的客人请出来吧!”淑妃冷声吩咐,立马就有四五名侍卫冲入殿中,随即又听她道:“宴会尚未结束,各位夫人、小姐若是歇息好了,可先回去。”
夫人小姐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主动挪脚的。
“若是诸位不着急,留下来做个见证也未尝不可。”
人少看热闹容易遭人记恨,人多看就不一样了,对方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把在场那么多人全部处理掉。
众人心里门清,各有各的心思,没一个离开的。
淑妃见状不再多言,很快屋里传出女子的尖叫哭泣声,还有男子无能的狂怒。
颜朗与卿月趴在屋顶看好戏,只觉得这位娘娘好生泼辣,与他们见过的所有上京女子都不同。
他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欣赏之意。
“走,我们也下去。”
卿月用口型示意,颜朗看明白了,立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寻了个隐蔽位置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