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睡过。”
温书眠理直气壮,两人一路拉拉扯扯进了房间。
惹来不少路过房客侧目。
姜砚被人推进房内,刚认命往里走了两步,后又愣住。
他不知道温书眠是否有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双人大床,其次回头,又看见隔开房间和浴室的隔断,用得是一张干净巨大的透明玻璃。
洗澡或方便都一目了然得那种清透。
姜砚脚步顿住:“……”
他回头:“我去停车场睡。”
可温书眠身躯微斜,背脊挡住房门。
他墨镜摘下来,夹在衬衣领口处。
因为服装面料轻薄柔顺,所以衣领被墨镜重量轻微往下拉来一些,露出整片洁白光滑。
温书眠拦住姜砚,两人视线相撞,均不避讳。
电光火石间,温书眠挑衅似得,负手打上房间门锁。
他盯着姜砚,下巴轻微往上抬起些。
甚至连多余的问话和解释都没有,只慢条斯理、语调轻缓,又霸道强势、不容拒绝地说上一句:“进去。”
姜砚应对不来:“……”
此时强闯,势必要折腾出一番动静。
姜砚一来不想与温书眠有过多肢体接触,二来也是怕把他那满身细腻给再掐得青红一片。
于是这时主动后退两步,给那祖宗让出一条路来。
姜砚侧身坐到背对房间、靠近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温书眠打电话订了晚餐,又吩咐酒店管家去附近的成衣店取了两套他提前订好的换洗衣物。
姜砚全程没有回头,但根据声响也能大致判断出身后人的一些行为举止。
五星酒店内泡澡环境极佳,圆形浴缸正对落地窗前。
窗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视野开阔。
温书眠订了整套豪华泡澡套餐。
他正动手往浴池里放水,便听见房门外传来门铃按响声。
铃声一连响了好几遍。
按铃间隔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暂急促。
姜砚并没有叫过任何客房服务,原先第一遍响铃时,他垂眸翻看手中杂志,并未理会。
但连续响铃三次以上,身后都无动静。
姜砚无奈起身,回头时却看到玻璃浴房里的温书眠已然褪去满身繁复。
他也背对姜砚,光洁裸背露出清澈水面。
小臂懒洋洋地搭在浴池边,视线对着酒店另一侧的透明落地窗外。
姜砚已不知自己这是第几次无话可说。
他拿温书眠没办法,又不想过多理论纠缠,于是脚步微转,只好自觉上前拉开房门。
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马甲的应侍生恭敬立于门外,对方戴着白手套,往屋内送来一辆小推车。
“先生您好,2808专属客房服务,这是您下单的雪山白茶豪华泡澡套餐,请问需要替您送进房间里吗?”
看这满车瓶瓶罐罐,倒也无需多想,便知是那活祖宗的手笔。
姜砚叹一口气,松开把手,侧身给人让开道来。
可没等那应侍生进入,忽又想起已然躺进浴缸里露出半截身躯的温书眠来……
“等等。”姜砚抬手将人拦下。
他指了指门口:“东西放那就行,我自己拿。”
应侍生礼貌退回门口:“好的,先生。”
“先生,我们酒店六楼还提供泰式按摩服务,如果您有需要,可拨打客房内的服务热线电话,我们会有专属按摩师□□。”
姜砚点头,敷衍应付。
待人离去后,他又看着那满满一推车的各类精油、身体乳、泡泡浴盐、以及一小竹篮的玫瑰花瓣犯起难来。
他倒是为温书眠着想,护着他**。
可那祖宗却……
他就不能等人把东西送过来了再躺进去泡吗?
就算大家都是男人,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有些自我保护的意识?
姜砚站在玄关处暗自腹诽一阵。
没等做好心理建设,便闻屋内有人嗓音软糯、慢吞吞地同他喊道。
“水快凉了。”
他倒是还知道水会凉。
姜砚翻个白眼,不耐烦到极致。
而后随手将装满洗浴香氛的推车送进玻璃浴房里。
只没等房门合上,身后便传来轻轻水流声。
姜砚又听那人小声埋怨一句。
“你把东西放那么远,我怎么拿?”
温书眠语调慵懒,分明裹着笑意的嗓音里,讲出话来,却又像在挑衅。
姜砚咬牙,背过身子,反手再将推车往里送来一些。
温书眠趴在浴池边,他看着那辆距离自己依旧很远的泡澡推车,又黏糊糊地喊:“你就不能给我推进来吗?”
浴室内部空间很大,将推车扔在这处,让温书眠自行光脚来取。
倘若再摔了,姜砚才是在自找麻烦。
他闭眼,强行按下心中不耐,又深呼吸,正打算迈腿进入时。
谁知温书眠嫩白的手指尖往外一指,又轻声提醒道:“脱鞋。”
浴室内白地瓷砖,干净,刚刚温书眠又放过一次热水,水雾漫下。
若是姜砚就这么穿鞋进来,势必会在浴室内留下几只脏脏的大脚印。
姜砚不是不爱干净的人,但突然听温书眠这么讲,他还是在心里暗骂两句“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等骂过后,踢掉鞋子留在浴室门口,姜砚光脚进入。
温书眠像美人鱼一样从浴池一侧游到另一侧,也更靠近姜砚一些。
可任凭自己视线如何撩拨炙热,那人却始终低头回避。
温书眠坚持不懈,又绕过去:“就这么不敢看我。”
“是心里有鬼不成?”
从浮于表面的情绪来讲,姜砚确实是很不喜欢和温书眠这样纠缠独处。
但实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从来没有去细致地分析过。
只日常来往间,但凡与温书眠有关的事,姜砚从来都是避而不谈、避而不想。
稀里糊涂地就这样糊弄过去。
可风风雨雨这六年,与他同处一室,肢体接触过多的又岂止温书眠这一人?
以往更艰险时,跟着瘦猴儿翻山投河,倒在一个被窝里,铺两层稻草都能睡个好觉。
一批货物私下贩售、成功脱手,黑曼巴在庆功宴上,大肆奖赏。
往他姜砚身上贴过来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但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连多看一眼都有顾忌。
姜砚呆立那处,思绪飘远,走了神。
温书眠趴在浴池边,忽抬手,泼了些水在姜砚身上。
他眉眼弯弯,笑得清甜:“想什么呢?”
姜砚镇静下来,索性与他对视。
刚刚思绪混沌,倒还真险些被这妖精给拿捏住了。
想他既要捉弄,倒不如自己主动拿了那篮子玫瑰花瓣,扬手撒进浴池之中。
姜砚冷冰冰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温书眠趴在浴池边,面对外貌攻击,也只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我没什么好看的,只和普通人一样罢了。”
“现在就是想麻烦我的好哥哥帮帮忙,帮我把泡泡球扔进池子里来好吗?”
姜砚视线在推车上扫过一圈儿,他厌烦道:“泡泡球又是什么东西?”
温书眠抬手一指:“就是那个粉色的,桃子形状的。”
“扔进来之前记得把包装撕掉哦。”
姜砚烦他,却又要按那祸害交代地做。
那颗粉色桃子拿在手上,塑料包装纸撕扯半晌也扯不下来。
姜砚逐渐没了耐心,手上动作粗鲁起来。
温书眠微眯着眼趴在浴池边,脚尖时不时浮起来,还轻飘飘地拍一下水。
他看姜砚手重,桃子浴球已经被捏碎一半,面目全非。
温书眠不忍直视:“拿来我自己拆。”
话毕,见姜砚疑心重重将自己盯住,温书眠只好耐心解释道:“等你拆完我真得泡冷水澡了。”
温书眠这厮素来以捉弄人为乐,说实话姜砚是不太相信他会因为自己笨手笨脚而大发善心地再将他放过。
这时越是看他难堪出丑,温书眠才越是应该高兴才对。
但又低头看一眼手中浴球,确实也被蹂躏地不成样子。
姜砚半信半疑往前两步,因为包装袋没撕开,也没办法直接给他扔进水中。
于是往前踌躇两步,姜砚刚伸出手,温书眠湿滑指尖触碰而来。
那美人笑意浅浅,姜砚分明看到自己手中浴球已然交出,可谁知那手指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般,忽地缠在他手腕上。
只一个擒拿,姜砚脚底打滑,竟一头栽进温书眠的浴池之中。
“扑通”一声闷响,两名成年男性体重坠入,大半池水溢出。
姜砚头脑发昏,池水浅浅,但那一瞬,他仿佛快要溺水而亡。
这头好不容易刚扑腾起来,姜砚刚想翻身,忽而从水底伸来的一只脚,轻轻踹中他脚踝。
那人下盘不稳,又一滑,整个人按着温书眠的身子,又摔下来。
姜砚仓皇,虽混乱之际,却也清楚知道温书眠此时还被自己按在池底。
他虽厌烦那祸害,却也无心将他置于死地。
慌乱之下不忘保持最后一丝镇静,姜砚屈起膝盖抵在浴缸池底。
他左手撑起身躯,右手揽住温书眠干干净净的腰身,将他从浴池中捞起。
如此美人出浴的姿态,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正面直击。
温书眠被热气水雾蒸腾浸润过得肌肤,像是蒙上了一层天然磨皮滤镜。
他唇色嫣红,肌肤白皙胜雪,瞳仁漆黑清亮,两颊肌肤因为热气也泛起层层浅粉。
近距离拥抱缠绕、视线相对时,才知这美色是如何使人致命。
温书眠唇角微张,浅浅喘息。
清瘦身躯的锁骨窝里,还沉了一片被热水打湿的红色玫瑰。
姜砚手臂环住温书眠不足盈盈一握的细窄腰身,意识到对方躯体大半裸露在外时,视线漂浮之下,还不忘小心翼翼再将他放回水中。
只没等自己将手抽出,忽然温书眠两条湿滑的手臂都缠上来。
他抱住姜砚脖颈,将人按下,凑上去的唇角还带着温软暖意。
温书眠的舌尖像一条小鱼,灵动湿滑的快速在姜砚口中绕过一遍。
这次接吻没有任何先兆,甚至温书眠唇面撤离,姜砚都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那香喷喷的小美人又侧过脸来。
温书眠凑上前,再碰了一下姜砚的唇:“这么生涩,是初吻?”
姜砚震惊!
那一刻血液倒流、三观炸裂的情绪……
他“轰”一下从水池中直立起自己的上半身,不管不顾往外翻出。
但因光脚,沾了水的脚底便更丝滑,踏步出去时,险些再摔一跤。
温书眠游过去伸手扶他一把,但被姜砚甩开。
他看这浴池边原本应该放置的防滑吸水地垫无故消失,反而不知被涂抹了什么类似沐浴露的滑腻。
想来刚刚被温书眠伸手拽下,也有此物助攻。
否则他姜砚再是不济,也不至于半分抗衡也无,竟就能直直一头摔进浴池之中。
这时抬头去看温书眠,对方也理直气壮,一副“就是我弄得怎么了?”
姜砚跟他没道理可讲,等再回神,又想起自己刚刚落入浴池中,那还能蕴得人肤色渐粉的水温……
没想到连“水快凉了”这话都是他说出来骗人的。
姜砚压低嗓音:“你、你是不是疯了?”
温书眠靠在浴池边,分明只是轻微触碰,可他那唇色丰盈嫣红,倒像是被人肆意蹂躏拥吻过那般红肿娇艳。
他满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说过,我们之间,就是有什么的。”
姜砚周身湿透,却压不住火:“有个屁。”
他从浴池翻身而出,踏过滑腻易摔处,正要离开浴室时,又匆匆折返回来拿了一条浴巾。
水迹淌了满地,此时脱下衣裤,才后知后觉想起那个吻。
太快了,快到让人有些回忆不来。
姜砚面色微微发烫,又拿手背擦了擦嘴,温书眠的味道好像还有停留在口腔内部。
倒是让那祸害说中,母单24年,姜砚从不近美色。
任务期间,不论男女他都忌讳,往往用来逃避的法子便是将自己喝个烂醉。
没想到这次轻敌,倒让他温书眠给……
姜砚懊恼,愤愤躲在墙角将湿透的衣物悉数脱掉。
正当他为自己的初吻感到惋惜时,又听闻房门处再次响铃。
姜砚拿浴巾裹住自己湿透的腰腹以下。
他头发还滴着水,露出上身紧实匀称的八块腹肌。
此时房门拉开,依旧是之前来过得那位应侍生。
只不过这次小哥稍显几分局促,他双手紧张交握,口气拜托的同姜砚商量。
“先生,实在非常抱歉,事情是这样的。”
“您登记入住的这间房,之前一直是另一位先生办理过长期入住的合约客房,因为工作失误,这间房本来在您过来的两分钟前已经被电话预留过了,但是因为我们工作失误,以及信息传达不及时的原因,前台工作人员意外把这间客房开给了您。”
“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酒店免费给您升档。”
“能不能麻烦您暂时从房间里搬出来,然后让那位先生先行入住?”
姜砚:“……”
也是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住过了还怎么给他让?”
“不用你操心,酒店会有服务生过来打扫的。”
姜砚正拒绝时,从房门右侧悠悠传来这样傲慢的声调。
他视线向外,这时才瞥见,原来那名应侍生口中的先生,是跟他一块儿来得。
那男人在姜砚的视野盲区,背靠墙壁,双手环抱。
挑衅又傲慢的神情倒是和温书眠如出一辙的让他讨厌。
看对方年纪也小,大概和温书眠一样刚刚二十出头。
同样是精心穿着打扮过的模样,娇小的脸型上架着一副大大的朋克墨镜。
他说过话后,又慢吞吞的转至姜砚面前,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道:“最多半个小时也能打扫干净,就麻烦你们先搬出来咯。”
姜砚:“……”
他今天晚上是真烦:“不搬,你俩都出去。”
那男子抵住门:“可房间是我先订的。”
姜砚说:“我不管谁先订的,现在房卡在我手上,我也住进来了,酒店的工作失误你找他们去。”
看姜砚不吃这套,对面男子表情也难看起来。
他往前一步伸手抵住房门:“你讲不讲道理,前因后果,工作人员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这本来就是我的长续约房,你们到达办理入住的两分钟前,我也电话再续约了半年。”
“这个问题确实是酒店的工作失误,可他们也向你提出了超额的补偿方式,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闹大了,酒店管理层追究责任,前台工作人员很有可能会因为你的不通融而失去这份工作。”
姜砚:“……”
对方喋喋不休、咄咄逼人:“话已至此,如果你坚持不肯退让,那我只能把今晚的遭遇发布网络,我们之间的是非对错,就让千千万万的网友来评判。”
姜砚到后来,已经有些听不明白那人在胡搅蛮缠些什么。
他并非擅长与人辩论,往常遇到这种事,若是要让房,他不愿生事,要让也就让了。
但今日,其一是他确实有些心烦意乱,其二便是温书眠还在房内。
他纵是不考虑自己,那也该考虑旁人。
温书眠那活祖宗,百分之百是不愿与人退让的性格。
眼下门口争执时间见长,温书眠擦好身体乳,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散落而下。
他披上一件浴袍,慢吞吞的走至房门口处。
只伸一只手,将那连赶人都不会,笨手笨脚的姜砚扯回。
而后环手上前,视线凌厉盯着面前的人,张口便是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