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明明唾手可及,他就是动不了他一根头发丝,对一个男人来说究竟是怎样一个意志力的挑战。
“慢慢来,不能吓到他,不能让他反感。”段联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狂跳如鼓点的心脏慢慢回归正常频率,段联赴死一般拉开被子一角,一点点一点点钻了进去。
想开口说点什么嘛,感觉气氛尴尬,不说点什么嘛,又感觉浪费了这大好机会。尤其对方近在咫尺,穿着他的睡衣,用着和他一样的沐浴露。段联心里天人交战,面上波澜不惊。
简雨星忙着刷某音,分出半秒视线看了段联一眼,“过来点,你要睡在床沿吗?”再不听话就不识相了,段联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面无表情的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再挪一点,心里开心得放烟花。一转头,简雨星对着手机屏幕笑靥如花。
段联:……
“好好睡觉,你别看手机了。”段联有一种正宫被冷落小三上位的感觉。“好好好。”简雨星刚熄屏手机,段联一个弹射起步,把两个人的手机都拿出去丢在客厅,三两步跑回来把房门一关,拉起被子一角钻进来,一气呵成。
简雨星还沉浸在他一溜烟的操作中,震惊得没反应过来。半晌,转过来面对着他,“说吧。”
“说什么?”段联莫名心虚。“说话啊,你不让我玩手机,不就是想聊天嘛,我不相信这个点你能睡着。”
聊天这两个字提醒了段联,狐疑的问道:“睡前聊天?你和别人睡过?”
简雨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初中住校,蒋晏佳最喜欢钻我被窝了,搞不懂那么窄一张床,当时我们两个是怎么睡一晚上居然没有把对方踢下去的。”
段联脸色黑如锅底,简雨星还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注意枕边人要杀人一般的表情,蒋晏佳在自己不在的这些年里翘墙角,可他偏生不能把蒋晏佳怎么样。
段联不明白他第一次见到简雨星时,他还是田埂上魅力四射的野玫瑰,是阡陌小路锁不住的小白鸽,十年过去,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安静,封闭,孤僻得让人心疼。
他不知道他的小狮子为什么收敛了爪牙,把自己缩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在他再次出现之前,也可能只有蒋晏佳陪着他。
段联紧绷的腮肉慢慢放松,是了,自己有什么资格置气。蒋晏佳陪简雨星经历的那些,自己没资格置喙,更没底气吃醋。但想想还真是令人不甘心。
要望着天花板,稳住自己颤抖的嗓音,他告诉自己,我该受。他缓慢的翻身,面对着简雨星,“有点像听听你的故事。”
简雨星哼笑一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我哪有什么故事?小镇上的生活可没有你们城里那么复杂,我的故事就是流水账,没有半点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如果你想用我过往的回忆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我,不值当的,我一点都不好,我是个坏人。”最后一句话,简雨星半真半假的,笑得眯起眼睛。
可段联听出来,他并不高兴。段联退缩了,怕戳到简雨星的伤口,即使伤口结痂了,疤痕永远会在。皮肤的愈合不代表内里血肉的痊愈,断掉的肌肉不会重新连接,他只能选择小心翼翼的绕过。
他有点恨自己的无能,有点恨自己这么晚才出现。
简雨星平躺,“我累了,睡吧。”
“对不起。”这句话像是一缕吹起的夜风,吹皱了流水一般的黑夜,突兀的消散在空气里。闭了好一会儿眼睛的简雨星掀开眼皮,而且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又道歉?每次我声音冷一点你都要道歉,段家二少爷总是这么抱歉的吗?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也一次性把话给你说完吧。”
简雨星坐起来打开小夜灯,他段联也跟着坐起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豪门少爷,对我另眼相待,我想也不是出于看上我的皮囊,毕竟如果是那样,你早就该动手了。原谅我不该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难堪,你对我真的很好,也许我是你心中某种形象的化身,但我必须要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人。和我做朋友时,你得明白这点。”
“不重要!”他突兀的抢答,抓住被窝下简雨星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段联咽了口唾沫,坚定地说:“我不在乎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在乎的是你。你说的那些只是对你的一个形容词,这些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你,仅此而已。不管你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假,我选择跟着我的心走,我愿意。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过往的机会。”
简雨星不太懂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足够了。
段联没有犹豫,冲动地将人揽进怀里。胸腔相贴,啊,两个人心都跳的很急。撕掉一切体面的伪装,原来两个人都害怕说出一些决裂的词语。
脱力般躺回床上,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两个少年无所顾忌恣意妄为地越笑越大声,笑到眼泪都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冲刷着酸涩的内心。
其实他们还是撒了谎。他们还有不敢宣之于口的……恋慕。
毕竟事关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