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江初歇 第10章 第 10 章

“ 我生来就是恶人，自然要毁掉光明。亲爱的公主，合上你金贵的嘴唇，用来积攒你哭泣的力气吧。”巫师苍白的脸上突然浮起病态的红晕，眼神狂热，“我找到咒语了！用王室的血毁掉一整个国家，只需要等待明天的圆月！”

“我的主人，您在召唤我。”

镜灵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幕后走了出来，纤纤玉手搭在巫师肩上，顺势滚进他怀里。柔弱无骨的腰肢舒展，猫儿般天真的眸子注视着他不为所动的主人。画面荒诞唯美又旖旎。

“镜灵，预言告诉我，愚蠢的骑士妄图破坏我的计划。我要你顺水推舟引导他，我要他亲眼见证公主血液的流逝，帝国的覆灭。”

“听从您的命令，主人。”镜灵纯真烂漫的脸上闪过进乎疯狂的邪恶，优雅地给公主飞了个吻。

聚光灯再次切回骑士。

9班的群演们尽职尽责扮演好移动的草木，模拟骑士艰辛的跋涉。镜灵如鬼魅般倏地攀上骑士的肩，哑生低语：“勇敢的骑士，你将去往何方？”

骑士大惊，甩掉背上的镜灵，长剑横在身前，正色道：“我负国王之命拯救公主，拯救国家。你，生性狡诈的镜灵，要阻拦我吗。”

“不不不，我是来提醒你的。”镜灵狡黠地眨了眨眼，食指缓缓抵住剑锋，微微下压靠近骑士，道：“如果你要找到公主，你得经过遍布幽灵的墓园，深不见底的沼泽，栖息魔龙的悬崖，这些困难……”

“我会一一克服！”骑士很坚定。

“我会帮你克服。”

骑士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忠于你的主人么。”

镜灵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的主人希望你把精力放在与他毫无意义的对抗上，他不希望你死在寻找公主的途中。”

骑士沉吟片刻，妥协了。

镜灵一打响指，舞台所有光都熄灭了。

不知黑暗了多久，金属碰撞声、桌椅摩擦声、繁复的念咒、公主的尖叫此起彼伏，然后归于寂静。黑色像一把巨伞笼罩，观众只能凭想象猜测这场战斗究竟有多激烈。

月亮破开黑云，清辉洒在舞台。舞台一角，骑士盔甲破损，脸颊被擦伤，他将娇小的公主护于身后；在一堆废墟中，巫师低头看着胸口的镜子碎片，鲜血渗出，浸染昂贵的袍子，他缓缓抬头，良久扯出一个浅淡的笑，说：“我想过败于骑士的宝剑，败于他对公主的钦慕，甚至这该死的云。可我从来没考虑过，会是你……”

“你没有美好的过往，以加倍破坏别人的幸福为乐。这是人性的丑恶，是嫉妒的写照，你败于此，与他人无关。”公主眼里涌现怜悯。

镜灵双手沾血，飞溅的血液给他平添了几分姿色。“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邪不压正，我的主人。”镜灵平静地像一潭水。

“我有什么错？”巫师回光返照般剧烈地咳嗽起来，眼里闪过怨毒的光。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着背叛他的人，失去呼吸。

骑士一剑挑断镜灵脖子上的骨链，沉声道：“你现在自由了。”

“什么是自由？”镜灵蹲下合上了巫师的眼睛，头也不回，道：“回家吧，你们会组成一个家。可我只有他，现在连他也失去了。”

“你要为自己而活。”

“我会的。你们也是。”

就这样，骑士带着公主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国王高坐皇位祈祷，聆听教堂的钟声，镜灵依偎着冰冷的躯体，将带血的碎片握在手里。

剧终。

我们生来困于宿命，挣扎着摸索边界，即使黑暗中被扎得鲜血淋漓。勇者狂言撕破荆棘，以己身渡天地，找寻自己。

短暂的沉默后，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有人歇斯底里地喊到“都要在一起！”有人呜咽，有人沉默。

话剧演员们站在一起，牵住彼此的手，颜料没有温度，但交叠的手让其随着深深的鞠躬传递，变得温热。

段联和简雨星在洗手间处理颜料，好死不死洗手间的镜子碎了，堆在角落蒙上一层灰，两个大男人只能给对方卸妆。

两人下手都很轻，好像对方是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处理脸上的颜料难免会对视，都已经把对方的样子刻在DNA里了，还会脸红。

简雨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希望赶紧收拾好，段联却存了小心思，每一步都很慢，想让时间无线延长。

灯光不太亮，暧昧的气氛刚好。少年长长的睫毛投射出鸦羽般的阴影，凌厉分明的面部线条被灯光柔和，比平时还乖巧无害。

“我……”

“老简段联，好了没？快合照了！”蒋晏佳在洗手间外喊了一声就跑了。

段联：“……”

气氛没了，下次吧。

简雨星看着他略带无语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真好看。

“来来来这位同学，帮个忙。”老罗随机抓取一个幸运过路人，把相机塞给他。自己急急忙忙站到C位，比了一个剪刀手。

“三二一，茄子！”

那张照片，简雨星留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