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和拿出随身携带的白口罩带上,让盛司韶用绳子之类的东西把门口拦上,通知吴绰金的家属现在过来。
消防员在屋内检查有没有暗火,消防员出来之后,谢谨和带着消防员去了室外,展示了自己的证件,并询问起消防员屋内的情况。
消防员摘下消防头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里面的状况奇怪的很,他那个吊顶已经被烧干净了,只剩下点儿边缘的地方。”
旁边正喝水的消防员的思绪被刚刚自己队友的话带回到了火场,他忍不住干呕几声,把刚喝进去的水都给吐出来了,他吞咽着嘴里的酸水,表情痛苦:“哎呦,你们警察也真不容易,我的天哪,里面那个人都烧成灰了!我头一回儿见这样儿的!就脑袋瓜子还有胸口,小腿的地方省下来了,肚子那块儿……”
消防员摇摇头:“都成灰儿了!别的地方也都烧黑了,根本看不出来个人样子!”
旁边的消防员看着这位消防员的难受样子,忍不住道:“该!让你看那么仔细,这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消防员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水:“我以后再也不看了!我害怕我等会儿回去睡觉啊,还得做噩梦!”
谢谨和听完眉头紧蹙,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卫生纸递给二位:“大家都辛苦了。”
话音刚落,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谢谨和回头看过去,几辆警车停在大院里,跑下来几个警察指挥着救护车开进来,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开始对现场进行布置。
警车上下来个老熟人,让谢谨和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他迎上去:“秦尤!”
秦尤穿着私服,双手叉腰指挥着现场的一系列活动,胡子拉碴的样子展现他无比疲惫的状态,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秦尤先是愣了几秒,哎呀一声,脸上的疲劳缓解了不少,笑着向谢谨和走过去,握手,撞肩。
秦尤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啊?我都多久没见着你了!”
谢谨和笑着说:“说来话长,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只不过情况不太对。”
秦尤和谢谨和还有蒋何行是警校时的舍友,当年分配宿舍的时候只剩下他们仨人了,原本的四人寝只住了他们三个人。
秦尤现在是市局里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当年本来也想去国安的,结果刑侦那边缺人,死活都要把秦尤要过去,秦尤凭借着去哪儿都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情感,毅然决然投身于我国的刑侦工作。
秦尤把胳膊搭在谢谨和肩膀上:“听说你本来要调厅里去,怎么又不去了呢?”
谢谨和跟秦尤说了个大概,具体的事情也不能透露太多,秦尤又道:“行啊,原来网上传得铺天盖地的那个案子是你负责的啊?我猜也得把这么重要的活儿交给你,交给别人啊,上面的几个老头儿也不能放心。”
秦尤左右瞧了瞧:“何行呢?他没来啊?”
说完,刚做完笔录的盛司韶披着谢谨和的西装外套走过来,用眼神向搂着谢谨和肩膀的秦尤打了个招呼,秦尤无缘无故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连忙站直了,进行了自我介绍:“我是刑侦大队的队长,我叫秦尤。”
盛司韶浅笑道:“我叫盛司韶。”
“盛司韶……”秦尤嘴里小声嘀咕着,“哎,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万青的总裁?”
“是。”盛司韶轻轻点头。
秦尤看着谢谨和,猜着说:“你该不会给人家当保镖呢吧?”
谢谨和叹气,点头。
秦尤大笑:“行啊!这叫什么?勇敢迈出第一步?让你个有厌人症的人去给人家当保镖,真不知道是委屈你了,还是委屈人家了。”
谢谨和无奈:“我可没有厌人症,真不知道大学的时候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个谣言。”
秦尤道:“哎呀~谁让你大学的时候每天不就是上课就是在宿舍躺着的?顶多再去吃个饭,要不是我和何行带着你出去逛逛,我感觉啊你都能在警校里长蘑菇!”
谢谨和懒得理他,正色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应该抓紧去办案,秦尤点头点出残影,连说好几声是是是,他最清楚谢谨和这副德行了,说不过别人的时候就尝试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胜负欲强着呢。
里面已经进去了三位现场勘查的警察,其余的人都被警察带到前院里去做笔录。
谢谨和和秦尤在门口套鞋套,盛司韶道:“能让我也进去吗?”
谢谨和道:“你进去干什么?万一破坏了现场怎么办?”
“那好吧。”盛司韶躲在一旁,“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谢谨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缩成一团躲在这里的盛司韶特别可怜,于是,谢谨和道:“等会儿出来的时候,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行。”
也许是用心听了消防员说的话,谢谨和一进去就先抬头看屋顶,秦尤去找现场取证的警察要了些现场存留下来的东西,然后来到死者面前查看伤情。
其实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正如那两个消防员所说,这个人已经快成灰了,腹部和大腿这两个地方烧得比进火葬场都干净,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吴绰金的胯骨也能给烧干净了。
值得注意的是,吴绰金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距离床不远处的地上。
秦尤把搜集来的物品交给谢谨和,有两袋,一袋里面装着的是破碎渣,另一袋里面装着的是黑乎乎的东西,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来。
周围的窗户没有破损,房间里也没有这种玻璃装饰品,所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谢谨和心中生出疑问。
谢谨和把注意力放到另一袋黑乎乎的圆形物体上,貌似想到了什么,谢谨和让门外躲着的盛司韶去找今天晚上的烧烤师傅过来。
谢谨和让秦尤拿着这带东西过去找站在门口的厨师辨别这是袋什么东西,秦尤问:“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厨师把东西接过来,隔着袋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十分确定道:“固体酒精啊,今天烧烤就用的这个。”
“谢谢。”秦尤把东西拿回来,将这件事告诉谢谨和。
谢谨和面无表情接着查看吊顶,四周的墙上都是塑料燃烧后形成的雨滴状的痕迹,秦尤道:“这吊顶不都是防火材质的吗?说被烧穿了就被烧穿了?”
谢谨和也纳闷,这时他回想起当时在大厅闻到的甲醛味,推测吴绰金可能是个急性子,但在饭桌上看他慢悠悠吃饭,别人打断他也不生气的好脾气样子,又觉得吴绰金可能不是个急性子。
谢谨和更疑惑了。
从外面进来一个警察,戴着口罩,手上拿着笔记本进来,对秦尤道:“消防队的说主要起火点可能是床或者是窗帘。”
秦尤说知道了,让警察先出去,临走的时候又把人家叫回来,问吴绰金的家属到了没有,警察刚想说还没去办这件事,盛司韶这时道:“还没有,我给他儿子打电话没接通,给他妻子打,接通倒是接通了,可一直推脱说今天太晚了,来不了。”
小警察和秦尤看着盛司韶,秦尤道:“不错啊,对办案流程还挺了解。”
盛司韶看向正在忙在自己世界中的谢谨和:“是谢警官让我打的。”
秦尤看看谢谨和,聪明的人果然是聪明的人,连周围的人都这么利索,接着教训了顿停在门口的警察,让他好好跟人家盛总学学,多机灵点儿。
谢谨和听到了盛司韶说的话,他们这家人给谢谨和的感觉就是过于冷漠,这周围能提供信息的都已经看完了,谢谨和拍了几张照片,出了警戒线就把手机递给盛司韶,让他看看,没准儿能看出来别的什么信息。
秦尤跟着谢谨和出去:“你既然来了也就别走了,这个案子,我还想请你帮帮忙。”
谢谨和道:“可以,反正我已经接下来一大堆活儿了,不差这点儿了。”
秦尤笑笑,拍拍谢谨和的肩膀道了声谢。
谢谨和准备先和盛司韶去找家旅馆住下,秦尤还得留在现场准备接下来的工作,今夜对于秦尤来说注定无眠。
谢谨和刚要回头和盛司韶说走,结果一转头人影都没了,谢谨和来到前院,就见盛司韶蹲在院子一个角上,翻找着什么。
谢谨和凑过去:“你找什么呢?”
盛司韶道:“看看吊顶的材料。”
谢谨和蹲下来,看着盛司韶面前的一些吊顶边角料,看来是真的急着住进来,否则怎么会连院子都没打扫干净就忙不迭地办乔迁宴。
谢谨和道:“眼睛还挺尖,在这里堆着都能看到。”
盛司韶笑着颇为骄傲道:“那肯定。”
盛司韶从地上捡起来几个材质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塑料揣进兜里,把司机叫过来,两个人去山下随便找了家旅店暂时休息。
路上,谢谨和问道:“吴绰金和他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盛司韶拨楞着手里的塑料:“不清楚,毕竟吴绰金他没有什么负面新闻,我也没有特地去问过。”
回答完,车内陷入安静的气氛中,盛司韶在研究东西的时候就会特别专注和认真,这让谢谨和对盛司韶油嘴滑舌的小孩儿形象有了改观。
谢谨和有些发困,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车窗,闭上眼睛的刹那,眼前浮现出当年火灾的景象,东西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回荡在谢谨和耳边,吓得谢谨和猛得睁开眼睛,久久不敢闭眼。
谢谨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枚脚印,是火灾结束后,当年那个畜生在烟熏痕迹上故意留下来的脚印。
谢谨和眼底沉下去,将照片重新塞回口袋里,侧头看向窗外。
盛司韶目睹刚刚谢谨和从疲惫到隐隐中愤怒的全过程,他瞄见谢谨和手中的照片,但没看清楚照片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并没有要问的想法。
盛司韶想起平时冷静有条理的谢谨和在面对火灾时是那副慌张的模样,盛司韶觉得,谢谨和身上可能还有许多秘密等着他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