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等下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回队里了。”
“是去调查一然的事吗?”见陆闻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苏乐摆摆手,“我也是听齐哥说的。其实,因为我和一然是同时期进队,也算是一起成长起来的,有些时候,真的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的。”
陆闻有些惊讶,毕竟林一然离开他们这么久,这还是苏乐第一次主动谈起他。想来确实,作为同期的搭档,苏乐的悲伤绝不会比他们少上一点。
见苏乐的情绪有些低落,陆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我会查明真相的,一然不能白白牺牲。”
电梯的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他们正准备进去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齐况?”
“陆队,苏乐。”齐况从电梯里走出来,“有案子?”
苏乐摇摇头:“过来看望一下姜泠。”
“对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不是,我过来有点事。”
“嗯,那我和苏乐先回去了。”
“好。”齐况目送着陆闻两人进了电梯,等到电梯门紧闭时,他才转身离开那里。
穿过走廊,去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的门口,齐况抬手敲了敲未关的门:“徐叔叔,在忙吗?”
“小齐啊,”看见来人,徐秋铭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这个时间倒也不忙,快过来坐吧。”
“最近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自从治疗后,晚上倒是不会做噩梦了,只是在遇到差不多的事时,哪怕和我没有关系,我也还是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药有在按时吃吗?”
“嗯,吃的没剩多少了。”齐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徐秋铭眉心紧皱,摇头道:“小齐,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只依靠药物去控制,有时候,还在于你自己是否有想要摆脱它的意愿。”
闻言,齐况的眸子暗了暗。把那种东西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赶出去,他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可童年时的遭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任他怎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现在他可以不再去想那个人,可最开始,只要他闭眼躺在床上,回忆便会不受控制地从脑海中涌现出来:“看老子打不死你!没用的东西,老子天天是白养你的是吧?你和你那个妈一个德行,就是欠打!”
“就是他就是他,听说他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孩子,你看他胳膊上的伤好可怕,我们不要和他玩了。”
“儿子,是妈没用,妈对不起你。”
齐况回过神,抬起头朝徐秋铭笑了笑:“徐叔叔,您还是给我再开些药吧。还有,千万别告诉在安我现在的情况。”
“以上,就是目前关于本案已知的所有线索。”会议室里,陆闻低头整理着桌上那叠厚厚的材料,“这次的作案人不止一个,大家还是分组行动。还有,抓捕过程中记得要时刻保持联系,一旦有突发状况要及时汇报,切记不可单独行动。”
“齐况!”出了会议室后,陆闻小跑着追上走在前面的人,“那个,这次你就先留在队里吧。”
见齐况面露不解,陆闻又补充道:“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别参与抓捕任务了。其实,自从你上次回来后就有些憔悴,真的不是生病了吗?”
“对不起陆队,我最近确实遇到了些问题,不过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嗯,等我们的好消息。”说着,陆闻抬手拍了拍齐况的肩膀,而后转身跟上他们一起下去。
同样留队的苏乐在看到回来的齐况时,惊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齐哥,这次任务你不去吗?”毕竟自她的印象里,除非齐况有事,否则每次他是绝对会出现场的。
“啊……最近状态不太好,”齐况挠了挠头,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这种时候去了,会给他们添乱的。”
苏乐看着他的动作,却没立刻接话。她知道的,大概是在某次接触后就知道,齐况是有秘密的,而这个秘密,大概和她的遭遇差不多。
所谓同病相怜,有时候,或许只有经历相同的人,才会理解到对方的感受。
“我倒觉得每次出现场,只要有齐哥在,好像就总是能打破僵局。”
闻言,齐况的身体微微一怔:“真的吗?”
苏乐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啦,在陆队的心里,也一定早就把齐哥当做是自己必不可少的搭档了吧。”
齐况也笑了。
是吗?那就好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谁的必不可少,只要他不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那这样就好了。
夜色沉寂,四下无人。陆闻提着夜宵从小吃街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分局门口站了一个人,正往里面探着头。
“你好,是有什么……徐在安?”陆闻还没来得及走近,就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正是之前在蓝师大通过齐况接触到的徐在安。
“闻哥?”
徐在安转过身,只见陆闻已经走到他面前:“这么晚了,过来找齐况?”
“嗯,他电话关机了,我想他应该不在家,就过来这里等他。”
陆闻点点头:“他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走,要不我去和他说一声?”
“啊,不用了。”徐在安笑了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就先回去了,回头闻哥可以和他说一声吗,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好。”陆闻应了一声。看着徐在安转身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又将人叫住,“徐在安,关于齐况,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可以吗?”
距离城东分局不远的天桥上,陆闻两人并排撑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车来车往。还是徐在安先开的口:“其实,齐况的情况我了解不多,他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所以关于他的东西我知道的也很少。”
这件事,陆闻确实是知道的。毕竟和齐况搭档了这么久,他知道的除了齐况家的住址,也就只有无意间得知的,他母亲早已经去世的消息而已。
陆闻闭了闭眼,旋即又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徐在安道:“我从之前就注意到,只要是遇到关于家庭之间,尤其是与父亲有关的案子,齐况就会特别敏感。”
“之前我也听齐况说过他的家庭状况,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某些经历,才让他变成这样的。”
闻言,徐在安的眉心一跳,似有些震惊:“齐况现在还会那样吗?”
“嗯,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不敢呼吸还浑身发抖,喊他也是要很久才会回应。”
“这件事,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徐在安叹了口气,目视前方时,像是跌入了某一段回忆之中。
那年,齐况大四,为了庆祝他马上就要毕业,徐在安请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吃摊吃烧烤,谁知就在快要收摊的时候,小摊老板和他的儿子突然发生争执。徐在安平时就爱多管闲事,碰上这种事,他自然也是要出面的。
奈何争论许久无果,徐在安又拉着齐况一起过去劝架。谁知因为两人争吵的太厉害,最后小摊老板竟然拿起手边的酒瓶,佯装要朝他儿子那边打过去。
却不成想没吓到他儿子,齐况见状竟立刻蹲在地上抱住头,浑身颤抖着不敢起来。闹剧因此收场,之后徐在安也安慰了齐况许久,好不容易才让人能放松了些。
而徐在安也是在那时才知道,齐况童年时曾因为他的继父,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到现在,只要是这种事情发生,他都会条件反射的躲开。
“我爸是治疗这方面的医生,所以后来我介绍了他们认识。不过几年前我就听齐况说过,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来,他还是会那样吗?”
闻言,陆闻才反应过来,之前他在医院里碰到过齐况,不过当时他没有太在意,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办法治好吗?”
徐在安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爸说过,这种病不单是靠药物治疗,还需要患者自己能打开心结。之前齐况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不过好像不太理想。”
陆闻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他的印象里,齐况虽然性格温和,可与人相处总带着些疏离,他也想过齐况会有些故事,竟没想到是因为这些。
大概是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徐在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呢,齐况有和我说过,自从进到你们分局,他真的改变很多,也接受到了很多的善意,他已经很知足了。”
“嗯,齐况也是个很好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