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第113章 惊变（13）

早上的海风会自然地带着一点大海的味道，似乎连在空气中都会有一点咸咸的感觉，人走的地方越多，越是会觉得不同的海所带给人的感觉都不尽相同，有的海热烈奔放，阵阵海浪气势十足，有的海浩瀚深邃，非是狂风不能吹起一点波澜。而珠海这边的海则有自己的温柔，珠江从云贵高原的乌蒙山上缓缓流淌，途中经历坎坷波折，在下游形成了一大片密集的水网，最终流经八大河口汇入南海，这片海就像是一个宽广又温暖的怀抱，默默地养育了一代代的珠海人。

虽然才早上六点半，酒店楼下沿海公路旁边的步道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身影，他们或是散步、或是慢跑、又或是骑行，总之这个时间出来的，大概率应该是出来晨练，除了一些特殊的工作岗位，珠海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班。

此刻的步道上，正有三个人站在路边，她们并排扶着栏杆眺望着这片美丽无际的大海。三人正当中的女人明显年纪要比其他两人大得多，微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点凌乱，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在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中年女子，看起来很是恭敬拘谨。

“你们第一次来这边，说说对这里有什么看法。”说话的人正是站在三人中间的白永娴，她说完话，没有再继续欣赏眼前的大海，而是转过身来，把两个胳膊肘撑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往后靠着栏杆，好整以暇地看着路上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年轻人挺多，相比之下，老年人的占比却似乎并没有那么高。”白永娴身边的一个人率先说道。

“吴总，还是你观察细致，经过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白永娴身边的另一人接话道。

这次白永娴带来珠海的是两位跟随她多年的老下属，三人早已共事多年，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则相对比较随意一些。第一位说话的是吴绮，另一位则是梁至清。

吴绮继续说道，“这里似乎和那个申总一开始描述的情况不大一样，我们能信任他吗？”

“我们看到的只是一方面，珠海这边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一定的数据支持才能得出结论。”

吴梁二人连连点头，吴绮又说道，“我听说前一段时间山东那边出了点事，不知道现在处理怎么样了？”

白永娴看着远处渐渐多起来的行人游客，说道，“那边已经让卫钢去处理了，有她在不会出大的岔子。”

“他能行吗，我总感觉他有时候还是太心软了。”吴绮顿了一顿，从袖口上揪起一根掉落在上面的头发，似乎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嘴角轻轻向上斜咧着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也就是死了两个小孩子嘛，虽然很可惜，倒不至于太过紧张。”

梁至清突然插嘴道，“中国不像咱那边，这里查得很严，尤其是这种城市里的命案，这叫什么来着？”梁至清扶着额头思考了一下，“对，他们管这叫‘命案必破’。”

“他们该破就去破呗，再说，这还未必和咱们有关系呢，谁要是想把锅甩到咱们头上来，就算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咱们也不会任人宰割。”

梁至清没有看向吴绮的眼神，而是把头扭到另一边，叹了口气才说道，“以我对冯家兄弟的了解，这事情八成还真和咱们脱不开干系，尤其是他那个弟弟。”梁至清双手抱胸又转身看向这片广阔的大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咎由自取倒也罢了，别把大家给连累了才好。哎，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搅在一起。”

“我相信卫刚这孩子能处理好。”白永娴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往酒店走去。

吴绮和梁至清见白永娴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也一左一右跟在白永娴的身旁，都不再继续说话。

酒店的院子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白永娴注意到昨天在机场接她们的那辆车现在已经停在了院子角落的一个位置，她有点记不清早上出门的时候，这辆车是不是已经到了。白永娴暗自笑了一声，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管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清晨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就白白浪费了珠海这地方的好天气，而这几乎也是珠海一天之内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是凉快的一段时间。经过一番散步之后回到酒店，早起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天的好心情。

白永娴悠闲地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正式点的衣服，这才一脸轻松地来到酒店餐厅的一个包间里，她没有和申怀远联系，她知道申怀远到时间了自然会找自己。

包间里，梁至清和吴绮早就已经在这里候着，白永娴早上吃不了太多东西，一般只需要一杯牛奶和两个鸡蛋，但梁至清还是为白永娴准备了一些珠海本地特色的早餐，比如说猪杂面和海鲜肠粉之类的。

白永娴看了看这桌略显丰盛的早餐，说道，“今天怎么搞了这么多。”她当然知道是年轻人孝敬她，因此也没有责怪梁至清她们浪费食物，而是坐下来开始剥着一个鸡蛋，继续说道，“你们准备这么多，我看咱们三个也吃不完这些，正好待会儿客人来了，请他吃上几口。”

梁至清脸上一红，她正在担心今天准备的东西有点多，生怕白永娴觉得自己浪费，谁知白永娴并没有愠怒的样子，便趁机把白永娴的那杯牛奶端到她的面前，说道，“早上咱们还有别的客人来吗？”

吴绮虽然也注意到了楼下院子里停着申怀远的车，但她见梁至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便也没有主动说起，而是说道，“白总运筹帷幄，既然有客人要来，那我叫服务员来再摆几套餐具。”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喊服务员过来。

早上值班的服务员并不多，白永娴还没等到服务员来给摆上餐具，申怀远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等白永娴和申怀远打完电话，梁至清连忙说道，“申总到的这么快，您真是料事如神，不过看来这里早上的服务员比较忙，好在我们俩的餐具还都没用，让申总用我们的好了。”

吴绮听到这个提议，也是和梁至清一起重新摆放着餐具和座位，等她们刚把东西都收拾好，申怀远便已经到了门口。

申怀远还是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了一身的白，不但衬衣、裤子和皮鞋是白色的，就连手表和身上的扣子也是白色的，刚一进门就哈哈地笑着说道，“白总这是好胃口啊。”

“哪里哪里，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准备的。”白永娴借花献佛，倒是一点破绽都没。

“白总真是太客气了，本来我一般都是等到十点多再直接吃个早午饭的，但今天恰好起来的早，看到你这一桌子，突然也有点饿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申怀远拉开白永娴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直接夹了一块肠粉吃了起来，他吃完这一小块肠粉后说道，“向主任刚才就说他已经到楼下了，不知道怎么还没有上来，看来这年轻人就是贪玩。”

“哈哈，我真是刚比你晚到了一会儿就听见你在说我坏话。”申怀远的话音刚落，大家便听到了向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和向昭一起来的，还有昨天晚上他的那个“同事”陈知秋，两人进门后一看里面的架势，陈知秋便识趣地去和吴绮她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茶。

向昭坐下后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拿着筷子先说道，“我们国内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有个习惯，就是通过给别人夹菜，以表示对人家的尊敬。要是按照惯例，我该给您服务一下才是。但我想说的是，其实这是以前大家食物不充足的时候留下的一个做法，那会儿大家都还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碰上有主人请客的时候，摆在大桌上的菜怕别人不好意思吃，尤其是那些大鱼大肉的主菜，这才有了需要主人家这边的陪客给客人主动夹菜的做法。但现在大家早就解决了温饱问题，饭菜的种类也已经非常丰富了，给别人夹的菜别人也未必喜欢吃，今天咱们既赶了个早又赶了个巧，我就不和您客气了。”等他长篇大论了一番，才慢悠悠地用勺子盛了一勺蚝烙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三人边吃边天南海北地聊着，白永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向主任是珠海本地人吗？”

向昭呵呵一乐，说道，“白总，这么说吧，是不是本地人要看‘本地’的范围是不是够严格，我在江门出生，在中山长大，毕业后就来到了珠海这里，如果与您和申总相比，我也能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白永娴听向昭这么说，也跟着笑了几声，说道，“那你这当然可以说是本地人。”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说道，“我看珠海这边的人口还不少。”

向昭常年在体制内工作，早就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见白永娴主动提起这方面的事情，也是来了兴致，说道，“长期来看，珠海的人口增长率在整个广东都算很高的，只不过最近几年有所放缓，再加上珠海本身城市面积很小，所以尽管只有两百多万人，人口密度却算得上是比较大的。”

“难得白总对这里感兴趣啊，珠海这里人好城好景好，可真是个好地方。”申怀远在一旁说道，“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这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

白永娴点点头，说道，“这个酒店很安静，风景也不错。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休息的很早，今天也是一早就起来到江边走了走，这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没一会儿。”她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几样菜，“就是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但这些菜我这次都简单尝了尝，我觉得口味很好，食材都很新鲜”

“白总好兴致啊，我现在晚上总是要喝大酒，早上经常起不来，昨天也是托你的福没喝多少，所以今天这还算起得早的，不过说起来这个，白总你觉得这边的气候怎么样，比越南那边如何？”

白永娴想着早上的徐徐海风，干净的路面和成片的绿化，心情大好，爽朗地笑了几声，“不瞒你说，这边的空气等各方面都有点超出预料，尤其是这城市里的卫生和绿化条件，比我们那可要好多了，虽然我们还没有在这呆很长时间，但我感觉想必这里的治安也是很好的。”

“哈哈哈”向昭笑了几声，“白总，你在中国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这几乎是你最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我此前以为中国国内只有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治安条件才会比较好，没想到这里也是一样。”

申怀远在一旁附和道，“这个确实，虽说咱们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恶**件，但毕竟在绝对比例上面来看，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

“这么说来，我倒是确实觉得珠海这里还真的挺宜居的，但是为什么相关产业一直发展不起来呢？”白永娴虽然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听听申怀远和向昭怎么说。

申怀远见终于说到了正题，拿起桌面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笑着对白永娴说道，“这个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咱们在去的路上边走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