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昔豪华的顶层公寓像个塞满宝藏的洞穴,琳琅满目,但透着阴森。
室内光线晦暗,只有通体漆黑的美杜莎造型地灯投射出暧昧的红光。
卧室里繁复的陈设错落有致,轮廓尖锐的投影在墙面上化成长满獠牙的巨兽骸骨。獠牙之上,一个人影扭摆了片刻,躬背伏身,仿佛被那巨兽吞噬。
“Pony,let’s play a game.”(小马,我们来玩个游戏。)长指缓缓挑起人鱼姬男孩的下巴。
“要是我赢了,Janus会给我什么奖励?”男孩呢喃着去够乔纳昔锁骨间的戒指。
乔纳昔压下瞳光没有回应,转而扣住男孩双手贴上自己的脖子。
“Crush me,please?”(压碎我,可以么?)尾音轻飘飘勾起,带着戏谑和命令。
“原来Janus喜欢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咯。”话虽如此,男孩却只是撩拨着摸了摸乔纳昔的喉结。
“Harder.”(再用力。)乔纳昔将掌心箍紧了些。
“这样呢?”男孩并合指缝,环住乔纳昔的脖子。
“Harder!”(再用力!)乔纳昔深不见底的眸色中泛起冷意,他一手扯着男孩细腕施力,另一手绕至男孩后心强制压下。
男孩紧张起来,想缩回手却动弹不得:“Janus,这太超过了!我做不到!”
乔纳昔败兴地叹了口气,随后暴起翻身,反掐住男孩的脖子将其钉在床头。“是听不懂么?要像这样,还没用全力,怎么能说做不到呢?”说完他礼尚往来地在男孩耳侧吹了一口气。
“你会说瓷文……”男孩僵着身体打了个寒颤。
乔纳昔突然畅快地笑起来,笑声狂荡浮夸,他放开男孩说:“你还真是搞不清重点。”
男孩不顾全身**,翻下床慌乱地去找自己来时随处脱掉的衣服,跳脚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乔纳昔枕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欣赏男孩落荒而逃的窘色。看得厌了,他从床下摸出一支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一长段意乱情迷、不堪入耳的对话中,男孩将自己的个人信息自爆了个干净。
“你知道该怎么做。”
电梯轿厢开了又合,洞穴又恢复沉寂。乔纳昔百无聊赖地把录音笔随手丢在床上,他想,得吃点什么。
靠着床边,是一座撒斯姆的半人高雕像,掌管欲念的堕天使将脸埋在翅膀里维持着跪姿,掌心朝上托举。这雕像是乔纳昔几年前从一个雕塑家的葬礼上收的,现如今,撒斯姆的手里有时候是罐子,有时候是套子。
乔纳昔探身从撒斯姆捧着的糖罐中抓了几颗甘草糖抛进嘴里,项链上的戒指随动势敲击了下心口。他捏着戒指挽惜地端详,借着红光,环形阴影中“Chastity(禁欲)”若隐若现。
「Pure like a virgin(纯若处子),怎么就放他走了呢?真是可惜。」
乔纳昔的经纪公司叫TANG,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练习生考核日,为给新人树立榜样和信心,他这个活招牌要在这天回公司例行公事,担当考官。
银色超跑在TANG大厦正门急刹停下,乔纳昔的助理兼保镖瓦辛早在门口恭候多时。
瓦辛是暹国人,皮肤棕黑,凶神恶煞。乔纳昔颜控得彻底,公司老板唐泛初将瓦辛带到他跟前时他是想拒绝的,但听到这大块头一开口就辽啊辽的倒也有趣,就把人一直留到了现在。
乔纳昔假模假式地逗瓦辛说了几句暹语后心情大好,将车钥匙抛出去就进了大堂。
“是我表述不清么?姜松允是我弟弟,我本人,前天上午十点,亲自送他过来的。”高挑的男人手随断句顿挫,一身黑衣也压不住焦躁。
“抱歉,探访者需要得到受访者本人同意……”
乔纳昔闻声脚步一滞,投去视线从男人的长腿看到手,又从手看上脖颈。长睫扇动,他将那枚戒指送到唇边啄了下又藏进衣领,接着拿出走红毯的架势变换了路线。
“需要帮忙吗?”
刚还冷若冰霜的女前台突然焕发神采看向别处,姜松禾顺其目光寻过去,撞上一双迷人眼。
习惯性想拒绝,可鸡同鸭讲的无效沟通显然比承陌生人的情要糟心得多,他平复了下情绪说:“你是TANG的人?我弟弟是这的练习生,今天考核日联络不到他,我有东西要送到他公寓。”
乔纳昔目光暗沉片刻,随后切换声线,调动起表演欲冲女前台散发魅力:“Honey(宝贝儿),我这位朋友一会上飞机,他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留给他许久未见的弟弟,可爱如你,一定不想看我的朋友就这么遗憾地离开曼尔对吗?”
姜松禾听着听着眉梢渐渐挑起来,他从没见过能有人把谎撒得这么……声情并茂、自然笃定,一时间竟忘记推拒那条自来熟环上自己肩膀的手臂。
“你简直是个天使!稍晚些我会亲手将房卡还来。”
乔纳昔成功套路来一张练习生公寓楼的万能卡,他其实本可以建议派专人直接给姜松禾开门,但当下的局面堪称两全其美,女前台能再次见到他,而他能再次见到姜松禾。
“你弟弟叫姜松允?那你……”乔纳昔把姜松禾送出大堂外才递了房卡过去。
姜松禾以为对方怕自己拿了万能卡图谋不轨惹上麻烦,接下时郑重地保证:“我只去我弟弟姜松允的房间,东西安顿好我会尽快还卡给你。虽不知你为什么愿意信一个陌生人,但是,感谢。”
乔纳昔听出姜松禾有所误解,转念一想能尽快见面又俘获一份感谢何乐不为,他顺势伸出手用体温给猎物打上标记:“大概因为同是瓷国人吧,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乔纳昔,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姜松禾得知对方也是瓷国人平添了几分好感,便回握过去:“当然,姜松禾。”
在大厦前台耽误了太多时间,请来的专业师傅等不及已经走了。姜松禾面对堆在姜松允公寓门口几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越洋超大件心里犯难,拆是个问题,装也是个问题。
箱子里装的是姜松允半年前得的14岁生日礼物——一套全球限量款Crystal Beat架子鼓,姜松禾费尽心思辗转一年多才弄到手,又以父母之名送到姜松允身边,姜松允那时欢喜得不得了。
之所以用“那时”,是因为父母在赶回国为姜松允庆生当天出了车祸,生日礼物一下从心头好变成了催命符,一向阳光乐天的男孩像这套鼓蒙尘一样在姜松禾眼前丢了笑容。
来曼尔这段时间,姜松禾忙前忙后地操持打点姜松允签约入住的事,根本没好好休息过。搬拆重物耗费了大半体力,绞尽脑汁回忆早些年陪课学的架子鼓组装流程又消磨了剩下一点精神。
姜松禾强撑着告诫自己要在弟弟回来前装好离开,结果意识还是逐渐模糊,最终靠着纸箱在一片凌乱的部件中睡着了。
“松禾,供应商这边出了点岔子,爸妈今年可能回不去了。”
“你们哪一年不是这么说的?!生意就这么重要?你们知道松允数着日子盼你们回家么?你们知道!你们不在乎!因为有我替你们维持虚幻的光辉形象!只有我要承受看松允失望难受的煎熬!”
“老大,爸妈知道你这些年辛苦,可爸妈也是为了你们啊……”
“为了我们就不会把刚满月的婴儿丢给17岁的我……不重要了,我无所谓你们觉不觉得我辛苦,我只要你们给松允最起码的陪伴。”
“喂?姜成海沈君家属吗,这里是京亭市公安局北区分局,请您携有效证件于48小时内至我局辨认遗体……”
“爸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过生日了!你们别丢下我!!”
“哥,爸妈说过想看我成为大明星的,我要去曼尔。”
……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亮却嗔怒的少年音击碎梦境。
姜松禾猛地惊醒,混沌地循声望去,姜松允正拧着眉头杵在门口,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知是不是自己花了眼,那张脸上似乎有一抹怜悯一闪而过。
姜松允冲进房内,失态地将架子鼓部件胡乱揽进怀里,怒气冲冲地瞪着姜松禾说道:“我已经躲到曼尔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你连这鼓也容不下吗?!”
姜松禾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连忙用鱼际擦去眼中昏沉,倾身欲提姜松允起来,总不好让弟弟在公司前辈面前闹了笑话。
“不要碰我!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姜松允一把将姜松禾推倒在旁。
姜松禾唇齿开合,手迟疑地伸出又落下,他颓靡地撑地起身,因睡姿不堪腿脚有些麻痛,在原地站定一阵才慢慢地挪步出去。
经过门口,他本想歉意地对那人说声“见笑”,却只能做到目光闪烁地点了下头。
就这样浑噩地进了电梯,他抬起手,发现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他紧盯着电梯门,等待它完全闭合,好去冰凉的墙壁上靠一下。
一只手突然插进即将关上的缝隙中。
姜松禾掀起沉重的眼帘,乔纳昔闯入视线,他听见他气喘吁吁地问——
“嘿,想去喝一杯吗?”
【碎片】
TANG练习室。
乔纳昔一手托腮以备掩饰呵欠,一手压在考核表上转着笔,面对眼前一个个零基础的预备艺人,他评无可评,兴致缺缺。
“老师好,我叫姜松允,今年十四岁……”
「来了。」
眼前这个少年与姜松禾五官排布相近,只是他的更显柔和和天真,优越的身型与姜松禾一脉相承,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已经接近180公分。
激烈一曲唱跳结束,姜松允气息依然平稳,眼睛亮闪闪地求点评。
“体力、音准、控制力都很不错,只是要注意下不要用力过猛。非常有潜力,期待你下个月的表现。”乔纳昔认真地在初评横线上勾了颗星。
考核结束,乔纳昔在隔壁休息室找到了姜松允。
“你是这届年纪最小的一个,爸爸妈妈怎么放心?”
乔纳昔正酝酿着怎么把话题绕到“是哥哥陪你来的啊,跟我讲讲他呗”上,却听姜松允说:“爸妈去世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关系。”
乔纳昔心头一紧,根据前情擅自脑补了一出哥哥为弟弟制造惊喜的桥段,于是怂恿地对姜松允说:“介意我陪你一起去公寓看看吗?我听说有人为你准备了礼物哦。”
姜松禾这老苦瓜实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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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