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所有人顿时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来人一席墨色劲衣,发带高束,身影颀长,明显是个翩翩少年儿郎。
可这人又戴着一黑金色曼陀罗花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云凌根本眼皮子都没有抬,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沈从在暗中偷看,一听说司幕来了战场他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实在叫他这个当哥哥的有些生气。
都被人欺负到差点死了,听到人来了还这么激动做什么。
可其实,云凌表面责怪沈从,心中却也知道,沈从其实也是担心他在与司幕的对战中受伤,所以才偷偷过来观察情况。
只是,沈从为何出手救下司幕,难不成还对司幕旧情难消?
不行,他必须杀了司幕!
这么想着,云凌下手便没有丝毫犹豫,长刀已经划破了司幕脖间的皮肤,眼看着要更加深入,可沈从当即又是一道响箭射出,一次又一次的从云凌手下救下司幕!
就连司幕自己也愣住了,呆呆地看向来人的方向,却不明白这位面具人是何身份,为何要救他。
“小从!”云凌这次终于动怒了,气愤的看着沈从的方向。
“大哥,我们把这人当做俘虏质子,可跟中原要些好处,何必非要杀了人,到时候引起中原更多的怒火,双方开战最终伤害的都是平民百姓,不是吗?”沈从焦急道。
“你是为了这个才救下他?”云凌狐疑道,“不是别的?”
“当然!”沈从斩钉截铁,他对司幕早就没了情感,都三年多了毕竟。
闻言云凌的表情才算好看了些。
他盯着司幕,“来人,将这人先捆起来压下去,之后再做打算。”
司幕却是笑了,“把我扣押在你们这里可以,毕竟刚刚我输给了你,本就该死掉,只是我的兵将他们可不归你管,你要确保他们平安离开西域的土地!”
“你一个手下败将,哪来这么多要求,我又凭什么听你的?”云凌神情轻蔑,他以为司幕多厉害呢,现在还不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现在他没直接杀了他都算不错了,这人居然还敢提要求?
司幕却是不慌不忙,“就凭你答应了我,我就让我的兵自愿离开西域,否则,你大可以试一试我培养出来的人,会不会直接丢下我离开!”
司幕笑的猖狂,有恃无恐。他的兵都被他培养的只认人不认兵符,所以要是他被西域俘虏了,他的人一定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也要将他救出来的。
他输给了云凌,可不代表他的兵就会输给西域这帮虾兵蟹将,到时候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以及打起来又会死多少人,谁又知道呢?
云凌是个聪明人,加之他对司幕了解至深,所以很快明白了司幕话语中的意思。
他撇过头看了眼司幕手下的兵力,果然一个个蠢蠢欲动,像是下一刻就要血扑上来将他反噬。
“呵,你倒是会训兵的,不愧是中原第一大将军!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有活路可走,为何甘愿被我擒拿,该不会有什么计谋吧?”
司幕此刻的神情却是颇为坦然,双手双脚摊开闲肆的很,像是坐在自己家床上一样,“本将军不想活了呗,怎么你还不许我死了?”
云凌一噎,只觉着司幕看他的表情格外欠揍,顿时他就觉着拳头痒痒起来,只是当着沈从的面他不想过于欺负司幕,免得他这个心软的弟弟难受。
“很好司幕,既然你如此求着我擒拿你,我就带走你,只是接下来你会被做成我的沙袋,每日被我锤炼千百遍,你可做好准备了?”云凌笑的格外奸诈,正好趁此机会将司幕欺负在沈从身上的全部报复回来。
“好啊,有种你就来,只是你可要把我关好了,不然我说不定哪天跑了呢!”司幕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样子。
最终司幕跟手下交代了什么之后,就乖乖被云凌的人带走,只是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沈从。
总觉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格外眼熟,声音也跟那人格外相似,似乎连名字都……
司幕不敢往下继续想了,他清楚的知晓那人已经死了,人死不可能复生,这人不是他,他可不喜欢玩什么替身那套。
司幕被押走,两边的兵力自然也很快各自解散,中原这边的兵力自然是派人加速回去跟皇帝禀告此事。
只是不少人都明白,皇帝若是听到司幕被扣押的消息,说不定还会高兴,不一定会派人过来救。
毕竟这些年司幕是真的有些疯,见谁打谁,四处征战,也不管人家先前到底是与中原积怨还是友好,只知道杀杀杀,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若是一直容许司幕如此,迟早会出大事情,但因司幕积势过深,当年又是他亲自协助五皇子登上天子之位,因此皇帝也奈何不了他,更别提朝中那些好吃懒做的官员了。
好不容易西域替中原擒拿了司幕,司幕自己也是自愿跟西域有的,这般好事,岂能破坏?
因此司幕被关在西域地牢都将近一个月了,也是没有半分消息传来说要救他的。
对比司幕自己倒是不在乎,在地牢中乐得自在的躺平,只除了每日要接受云凌定时定点的一顿暴打有些难受,其他的都还好。
这不,正在牢房中睡得正香的司幕又被人拉了出来吊起来,之后就是猛烈的拳头雨落在他身上,打的他龇牙咧嘴。
“妈的云凌,你干脆直接打我要害弄死我好了,何必每天都这般折腾我,你缺我一个沙袋?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司幕忍不住破口大骂。
就算从前他和云凌代表各自的政治团体斗争过,可那都是公事,现在云凌对他的拳头打击,可明显是出于私人情绪。
不打要害,不直接打死,而是跟逗他玩一样只打会疼但不会真的要命的地方,简直就是无休止的折磨。
“一下打死你,我以后拿什么练拳?”云凌反问,看司幕的目光中仿佛萃着刀子。
要不是沈从跟他求情,说只想跟司幕老死不相往来,并不想要司幕的性命,不然怕夜间睡不安稳。若非如此,他早就打死眼前这个负心汉了。
“放屁!你打我根本不是为了练拳,鬼都能看出来你是在我身上发泄怨气,明人不说暗话,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司幕道,嘴边都吐出了一口鲜血,云凌在他说话间终于下了一次狠手,照着司幕的胃重捶了下去。
司幕吐出的鲜血不小心溅起到了云凌拳头上,弄得云凌更加恼怒,第二次朝着司幕的胃部重重捶了下去。
弟弟沈从说了,今天就要将司幕放走,随他生死去,只要他不继续攻打西域,就给他自由。
可他这个做哥哥的哪里能这么轻易放走欺负自己弟弟的人,他家弟弟丢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全家都疼爱的跟眼珠子一样。
一想到曾经有人那么欺负自家弟弟,进宗人府,扔乱葬岗,他就觉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人从胸膛里面抽了出去,如此这般,他又怎能轻易放下对眼前人的仇恨?
“说话啊,看你还废不废话!”云凌看着拳头上的血迹爽快道,这下司幕被他打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时,背后却感觉一道埋怨的视线,视线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无法忽视,回过头就发现一墨袍人影站在暗处,见他看过来还躲了躲,这人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
感受着这种视线,云凌再想对司幕做些什么也下不了手,他顿时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感受到云凌的变化,司幕也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见一双精致黑靴站在暗处,具体是谁他看不清,但很明显是个男人,还和前些日子救他的人身形有些相似。
“喂,云凌,你有相好的男人?”司幕笑的玩味。
“滚你|妈|的!”云凌气的忍不住又给了司幕一黑拳,那是他亲弟弟,以为他跟他一样滥情吗?
“噗”的一声,司幕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而暗中观看的沈从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跳了出来,“大哥!”
云凌脸上有一点点的心虚,可是司幕实在太欠揍了,他忍不住!
再一次觉着这声音异常熟悉,司幕终于开始正视起眼前人,却见对方脸上还是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知道了,我不那什么他不就是了,快回去!”云凌想将沈从送走,毕竟沈从和司幕在一起过,若是让两人再见面,司幕又伤害沈从怎么办?
“你弟弟?”嘴欠的司幕继续开口说话,故意烦云凌,“怎么,是那个云景吗?还是云天?”
“关你什么事,嘴巴给我闭牢了!”云凌握拳警告,可根本挡不住司幕想要探究的心。
司幕笑的张狂,“我就偏不闭上嘴,你要如何?”
云凌已经被他烦的要死,当即看了看沈从,“当真不能打死他吗?”
“大哥!”沈从叫了他一声,意思明显是不能,若不是多说话他怕司幕听出什么,他真想给云凌说就这样吧,赶紧把司幕放走!
但云凌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终究还是一刀砍断了司幕手上脚上的束缚,而失去力气支撑的司幕也倒了下去。
看着司幕这副样子,沈从心中百味杂陈,他突的想起那时候他在宗人府的地牢中躺着,似乎就跟现在的司幕一样狼狈,不,他或许更加狼狈
司幕过去在他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有过像现在一样的脆弱场面,他几乎都有种世界不太真实了的错觉。
“司幕,我可以放你走,但前提是,你不能再攻打西域,你哪儿来的回哪里去,这是你作为手下败将应该做的,明白吗?”云凌踢了踢地上的司幕
这一幕让沈从又想到了自己身上,他也曾经被人这样对待过,感觉,很屈辱。
面具下,他的神情有些为难,但一想到自己竟然心软司幕,他又觉着不甘心,急忙扭过头不去看司幕,这样大概就不会心疼这个人。
司幕被两个狱卒扶起,云凌预备直接将他扔出西域边界,只是在经过沈从身边的时候,没有力气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司幕,突然间心血来潮扯掉了沈从后脑勺的绑带,只听“啪嗒”一声,沈从脸上的面具便掉了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下。
而因为是被身后人扯掉面具的,沈从本能就扭过头回去看,结果与司幕调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四目相对,两两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