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 第27章 第 27 章

方映渔在王府呆了还不到一日，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王爷卧病在床，不便走动，于是，餐食都在寝殿。王爷有三位贴身丫鬟，但每次需要进寝殿，都是方映渔进去，送餐收餐，端茶倒水，无形中，方映渔成了王爷的第四位贴身丫鬟了。

晚上给明荠端了新熬好的药，并且在唐子晋的嘱咐下，亲眼看到王爷喝完后，方映渔端着空碗，去了后厨，然后撂挑子不干了。

银杏给她偷偷装了一包干果，劝道：“小姐，王爷是信任你，才会默许你进自由他寝殿，而且你还是未来王妃，王爷也愿意亲近你。”

方映渔往嘴里塞了一颗干果，慢慢嚼着：“我留在王府，不是为了伺候他，况且我现在还未过门，就不算他的妻子。他愿意让谁入他寝殿，愿意跟谁亲近都可以，跟我无关。”

银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王爷这般高贵的身份，能得到他的青睐，乃荣幸之至，为何小姐对王爷的好意不屑一顾？”

干果有些发涩，但嚼起来很香。

方映渔吃完了一颗，又拿了一颗，还示意银杏也吃。她道：“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之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这世间人与人相处，本不该拘泥于身份地位。”

银杏嚼着干果，一脸茫然：“奴婢没读过四书五经，不太懂这些。”

“你也不用懂，现在的情况就是……”方映渔琢磨了用词，说道，“你在王府做工，王府给你工钱，所以你给王爷端菜倒水，理所应当，这是你做工分内之事。我呢，只是顶了一个未来王妃的头衔，还不一定真的会成为王妃，那我给王爷端茶倒水干嘛？”

银杏点着头：“好像有点道理。”

方映渔往栏杆上一坐：“我也不是非要留在王府……这天也不早了，都快黑了，我也累了一天，吃了果子，我们就各自回屋休息吧。”

银杏：“……”

银杏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图——

不伺候人了。

细雨悄无声息停了，但空气湿润，傍晚吹起凉风，还有些冷。

方映渔嘟嚷道：“这果子挺好吃的，是厨娘自己做的？”

银杏道：“在西城外的果子铺买的，在后厨放了有些久了，受了潮，所以味道发涩，若是新买的，又香又甜，更好吃。”

方映渔：“改天我也去买一点……”

说着，她又突然想起自己没什么银子，大概买不起，不过也无所谓，口腹之欲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方映渔将干果分了一半给银杏，然后强行让银杏离开，独自一人回了侧殿。

王府的人用了心，被子干燥，闻着一股熏香味，盖起来也挺舒服。

方映渔昨夜一宿未眠，刚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可惜，没睡多久，就被人给推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被火光照亮的大脸，泛着诡异的红，犹如地狱鬼差，方映渔吓得差点大叫。

来的是银杏和另一位丫鬟，她们面露愁容，急切说道：“小姐，唐管事叫你有急事，还请你走一趟。”

方映渔揉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还不太清醒：“什么急事？”

银杏与那丫鬟对视一眼，说道：“是王爷的事。”

方映渔本来真要起身，闻言，被子蒙住头，不起了：“有你们那么多人在，不差我一个。”

银杏道：“小姐，你可知为何不喜人进寝殿？”

方映渔掀开被子：“我不太想知道……是唐子晋让你们来的？”

银杏点点头。

方映渔已经清醒了，大概再睡也睡不着了，她起身穿好鞋：“走吧，我去跟他说。”

唐子晋就在侧殿门口，提着个灯笼，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但方映渔知道他一定还是那张温和的脸，语气也温吞：“方姑娘，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在抱歉。”

方映渔没好气道：“真觉得抱歉，就不要打扰了。”

唐子晋明显一顿，随后笑了笑，说道：“方姑娘见笑了。”

他侧开身，让出一条路，又道，“请随我来。”

方映渔以为他带自己去明荠的寝殿，结果去了书房。

书房内点燃了一盏灯，将近前的剪影印在了门上，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咳嗽。

唐子晋没有走近，而是隔了书房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他道：“王爷在书房，大概今夜又不会睡觉了。”

方映渔眉头一皱：“晚膳时他还在寝殿休息，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起来跑书房呆着了？身体还没恢复吧？”

唐子晋道：“方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有失眠之症，晚上总是辗转难眠，很少能睡好。平常王爷在寝殿休息，我们尽量不会去打扰，他睡眠浅，稍微一有动静，就会醒。这段时日，又是选妃又是应付宫里的事，他几乎没怎么睡好过，昨夜受伤昏迷，应该是他懒得睡得长久的一觉了。”

睡不好觉，也难怪王爷身体差。

只是……

“为何要告诉我？”方映渔道。

“你应该知道这些事。”唐子晋顿了顿，道，“或许你可以想到办法，让王爷睡个好觉。”

方映渔道：“我能想到什么办法，王爷不睡觉，我又不能强迫他睡。”

唐子晋微微一笑，递给方映渔一截香，说道：“这是安神香，顾名思义，能让人心神宁静，不过对王爷没多大用处。”

方映渔不解：“既然没用，还给我作甚？”

唐子晋不答，指着书房，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映渔静立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从唐子晋手中接过安神香，向书房走去。

唐子晋手中的灯笼晃了晃，烛光熄灭了。

银杏将自己的递给他，小心问道：“唐管事，方小姐真能帮王爷治好失眠之症？”

唐子晋看向她：“王爷这失眠之症自小便有，以前在南塘时……只有一人能解，如今王爷挑选了她，那她便是解这失眠之症的唯二人选。”

银杏道：“可方小姐似乎并不知如何解。”

唐子晋摇头晃脑，有理有据道：“我跟着王爷从南塘到皇城，他心里作何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等着看吧。”

他看向书房，里面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伴随着传来的低低话语声，让他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那时，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跟王爷呆在书房，说说笑笑，一呆就是整晚。

明明是一两年之前的事，却恍若隔世。

唐子晋转身，对银杏说道：“这里应该没我们的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