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今雾雨 第14章 雾

夜里十一点，孟珩驱车来四合院接凌自津。

孟珩也是在国外被凌自津带回来的。回国四个多月，凌承乾想再给他分派一个得力助手，被凌自津回绝了。一来他接手的任务完全应付的来，二来他也不想再花时间养熟一个人。既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结果，那他就没必要做。

车停在院门正前方，孟珩将凌自津的行李箱放好，而后出发去了机场。

车子上了主干道，在这片灯红酒绿的不夜城下驰骋，高调又张扬。

“钟屹让我和你说，这次去北琛的时候带一款瓷回来，他只信得过你，别人不能沾一下的。”

凌自津眼皮都不掀一下，“他要瓷干什么？”

左车道突然急转来一辆轿车，孟珩眼疾手快打方向盘躲了过去，冷看了眼车镜，那辆车已经闯红灯跑远了。

凌自津被这颠簸晃了下身，睁开眼。

“他说是给他岳母的，特意找了当地的老师傅做的，过段时间要送到他岳母手里过目。”孟珩缓过神来，接上他上一个话题。

“他的人情，出力的是我。”

孟珩听他这话笑出声，“到时候他又要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稀罕理他呢。”凌自津嗤笑，重新靠坐回椅背上。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落地再到酒店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洗完澡出来的凌自津拿着烟走去阳台前，俯视着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几年的光景早已不见当初的模样。

手机响铃，凌自津看了眼来电显示，颇有些意外的接通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凌自津吹着冷风，发梢还滴落着水珠，他胡乱的向后撩了一下。

季毓说话轻声细语，凌自津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睡不着给你打个电话。你到酒店了吗？”季毓问他。

“到了。”凌自津答复她，随后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大理石柜面上，拿火点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后，沉闷的吐出一个烟圈。

“晚上了就少抽烟。”季毓略有些埋怨，“你们爷俩是一刻也不准我得闲的，等你要了孩子，也是一定要戒烟的。”

凌自津低笑一声，当初他在大洋彼岸的时候季毓也总是打电话来叮嘱他很多。

“知道了。不过季女士，你这深夜来一通电话不是专门为了让我戒烟的吧？”

“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差点忘了。”季毓小声叹一声。“这次你见的徐凛，最近他岳父那里大的项目全都是他在接手了。有女婿的这层关系在，他难免会高傲一点的，但你父亲又费了心思联络他们，有什么事你就忍一忍吧。”

凌自津没太把这人放心上。

恒正的房地产做的大，下面的一些分部也做的很是不错。等徐凛接手的时候，很多说这位驸马爷做事傲的很，他岳父打下来的人情没多长时间就被他消磨尽了。

一些话也进了凌自津的耳朵里，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和他打照面。

他心里有思量，也开口安抚母亲。“知道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早点休息。不是也请了护工吗，你平时就该干嘛干嘛，别惯着老头。”

季毓骂他，“你不照顾我也不照顾，被人听到了要笑话死的！”

凌自津笑，“这不是老头特意给我找的活儿吗，只要他一声令下让我回去伺候，我也没半点犹豫的。”

季毓不和他闲扯，只叮嘱他少喝酒，按时吃饭，这个电话才结束。

夜深人静，客厅的窗子还没有关，夜风徐徐吹过来。

凌自津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约莫半分钟那头才接通。

“你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是吧？”钟屹浓厚的鼻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你费尽心思让我给你带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语气？”凌自津按灭了烟，沉沉出一口气。

“我这是正事。”钟屹迷糊间，笑的欠打。

凌自津骂了一句，也不想这么晚了和他乱扯。

“你给我找套房子，这事儿我只要你给我办。”

“行。”就当是还他个人情，钟屹爽快答应下来。“离你公司近的？”

“不是，”凌自津打断他，“住哪里我已经选好了，你就过去看一圈，该搞定的搞定的，费用我出。”

钟屹骂他，“你就不能花钱找别人...”

话没说完，凌自津就掐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凌自津早早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次算是私人会面，凌自津想简单了解恒正那面的意思。

等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凌自津没吃早饭的习惯，期间就喝了一瓶水。

进门时，徐凛身后还跟着助理。

凌自津行只单影，这种局本该就是最简单的。他只当没看见，起身迎他。

“难得凌总有空，能见你一面。”徐凛和凌自津握手后，落座又拿了酒精湿巾细细擦了把手。

酒局前的谈话，凌自津通通没放在心上，任由他明里暗里的递刀子。

凌自津不紧不慢的接他一些话。

“女人嘛，难和她们一起做事的。”酒过三巡，兴头上，徐凛眼睛笑得要眯成一条缝。“我上次合作那个...和我说是非遗。”

“她选的那些东西，乱花花的呦一堆，说那些材料是有多少年历史了。这房子是给人住的，又不是给那些古人住的。但是我家老爷子还挺满意，他能点头就行了。上次我还在会场碰到她了，还有人叫她老师呢。凌总，你说可笑不可笑？”

凌自津一口烟圈吐出来，也没觉得胸腔多舒坦，反而更闷得他恶心。

“她叫什么？”凌自津没来由的问了句。

“姓明，叫明...”徐凛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忘了。但人长得倒是如花似玉的，至于工作，”徐凛往前探了探，手表磕在了桌沿上。“有这张脸，什么工作都做的能轻松点吧。”

烟雾缭绕中，凌自津手指间的烟燃尽，他抬手扔到了一旁的酒杯里，“滋”的一声，火光消失不见。

他没再说一个字。

这顿不算正式的中餐进行到下午，一桌人才吵嚷的散了。

凌自津一身酒气的回到了酒店。

凌承乾时间掐的正好，他刚走到厨房开冰箱拿水的时候，电话就打过来了。

凌承乾开门见山，“谈妥了没有？”

“没有。”凌自津猛灌几口冰水，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把半瓶水放到中岛台上，他转身去客厅那头。

“他和我谈的条件，我一个都听不来。”凌自津毫不掩饰他对徐凛的不满。

个人情绪抛去不谈，他将徐凛开的条件和凌承乾说了，还有狮子大张口的资金需求。凌承乾也许久没吭声。这种没赚头的生意，他也没必要费心思，更何况是合作方太没有留人的气度。

再开口，凌承乾语气里是怀疑的。“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凌自津想来要有对策，也懒得和他绕弯子，他只想把话说完去休息。

“别的地皮我可以给你弄来，而且我保你有赚头也赚的舒坦。但徐凛那面我是一次不会再去了，你能请他一次，就能再给他请回去。老凌，你选一个吧。”

…

明今忆一早驱车赶去了周明月的新家帮她清扫房子。

上了电梯后明今忆低头回信息，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九楼。

电梯门开，为首的男人穿着西装，进来前朝明今忆一笑。

明今忆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点头算是打招呼。

几个人进了电梯，明今忆向旁边靠了靠。几个人谈话时明今忆听到了几个字眼，大概是看房的。

周明月的新房也在二环，但不在明今忆这附近。穿过了中心城区后，明今忆终于提速，半小时就到了周明月家楼下。

小区开发已经十年，但周明月来看房时一眼就看中了这里。

这里离市中心有些远，但附近就有地铁，通勤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周围的商场等一应俱全，房价周明月也负担的起。

明今忆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周明月家里乱糟糟的，地上铺满了纸壳和塑料袋，阳台那面还有一个大的快递没有拆。

明今忆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的没有进去。

周明月正拆快递，听到声音回头，“哎，进来吧，就是有点乱。”

明今忆进门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蹲下来帮她一起弄。

“我刚还在楼下转了一圈，你这儿小区停车位挺多的，等你车开回来了还能方便你通勤呢。”

周明月笑了，“是吧，当初我也是考虑了这点才搬过来的，坐地铁也方便。”

“我倒是想搬去你那儿住呢，但是房价太贵啦，没个几百万下不来。”

说到这儿，明今忆忽的想起来今天在电梯里碰到的几个人，点头应她。

“今天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人，看样子是来看房的。”

“又是一个有钱人啊。”周明月感叹一声，将手里的塑封袋扔到一边，想到什么，突然凑到了明今忆身边。

明今忆被她逼得向后仰，“干嘛？”

“我前几天去选家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一米八帅哥。”周明月双手合十，突然的情绪高涨，“我就过去搭话。你猜怎么着，他也住这里！就在我隔壁楼！”

说着，她兴冲冲的拉着明今忆起身，走到阳台。

窗外一棵挺立的常绿树，一缕阳光透过繁密照射进来，枝叶随着风轻轻摆动，枝影落到阳台边。

“你真是…你和一个陌生人暴露你的住处，有没有点**性啊你！”明今忆在后面吐槽。

“我们都加过联系方式了，约了明天的一顿饭。”周明月打了个响指，…“哎呀，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这种奇妙的缘分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趁我年轻我还能放纵一下。”

明今忆没反驳她。

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明今忆一瞬间有些烦躁，那些陈年往事因为周明月的一句话混乱的出现在脑海里。

她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开了一瓶冰水，来缓解此时的心情。

回过神来，周明月也已经跟到厨房。

明今忆接过她刚才的话，“嗯，说的也对。那我支持你，激情的时候也多少保留点理智。”

周明月又兴冲冲的给她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明今忆没翻几下就把手机扔回去了，“酸死了！”

忙了一天，晚上七点两人下楼找了附近的烧烤店吃了夜宵。

店面是小二层，生意不算火爆，已经是饭点了店里人都没有坐满，周明月选了二楼的包厢。

席间，周明月说着过段时间的暖房趴要好好办一下，近期远大理想就是在二环的中城区买套单人公寓。

明今忆点头说好，“过几天我来帮你布置。”

话落，包厢响起音乐声，是明今忆的手机。

明今忆正吃着面呢，慌里慌张让周明月拿一下在外套的手机。

电话通了二十多秒，周明月将手机递过去。

她接过来，一眼瞄到了手机来电显示。

凌自津。

明今忆拿手机的手一顿，盯着屏幕没有及时接通。

“怎么不接，骚扰电话？”周明月凑过去看了眼，分明是备注过的。

周明月并不知道凌自津的存在，天马行空的猜测着。“你员工？怎么周末给你打电话了。”

明今忆摇摇头，在电话即将挂断之前接通了。

“怎么了？”她率先开口。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凌自津？”她尝试叫他的名字。

这也是再见面后第一次完整的称呼他的姓名。

“嗯。”他终于出声，声音沙哑没什么精神气。“怎么了？”

“…”

你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了？

明今忆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可能他也意识到了是什么情况。电话那边窸窣的动静，再开口时，凌自津声音都清了不少。“打错了，不好意思。”

“…哦。”明今忆筷子都要被她捏断了，想终止电话，“那我挂了？”

“等等。”他叫停，思索了一会才抛出问题，“下个月三号有空吗？”

距离三号还有半个月，明今忆也拿不准主意，只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嗯。”凌自津拿中岛台上剩下的半瓶水，站在原地回答她。

“下个月北琛重高有个校友会，老李让我问你，要不要回去参加。”

他说完，明今忆没有及时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