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群星悄然注视着下方的人间大地,大厅里悬挂的巨型钟表在午夜十二点的到来敲响,房间里还开着的灯关上,整座山庄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又一次躺在床上的奥德里安睁着眼,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上方天花板,借着月色来描绘花纹的边缘。
在黑夜里抹黑完手机的彼得忍着光源的刺激,键盘敲得飞快,从手机屏中分出个眼神:“你猜今晚会不会出事。”
“不知道。”奥德里安把被子拉上盖住半张脸,“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没人能管下所有事。”彼得放下手机,撑起身体扭头看着他:“我们能做的只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希望你那正义感爆棚了的心不会让你出什么昏招。”
“我都自身难保,哪里还帮得上别人。”
奥德里安囔囔,眼不见心不烦的背过身去闭上眼:“睡觉,晚安。”
‘那可不一定。’
彼得无声地张嘴说出来,绷直嘴角,年轻的脸庞上流露出与这个年纪的不成熟,复杂充斥在眼中,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听着另一边人倒回去翻身的动静,原本还在闭着眼的奥德里安猛地睁开眼,不太开心地瘪嘴。
他不是没有存着故意的坏心思打断人的话,甚至因为打断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的缘故已经相当熟练。
平静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
奥德里安不止一次感受到,甚至随着人来到日本,尤其是当在美国的熟人们纷纷出现在日本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曾经论坛上出现过一个火热的话题,楼主提问发现自己被孤立了该怎么办。
曾经的奥德里安会以关心人的角度来开导给人出招——现在,奥德里安感同身受。他就像是坠入那一场噩梦里的人,相处多年的亲朋好友内在藏着一个未知,而奥德里安却没有胆量去戳穿这一假象。
他闭上眼,拿被子蒙住头,无声呐喊,很想就此逃避这难以言说的现实。
可就此什么也不干,当个糊涂蛋……却又打从心底的不乐意。
他在等,等待机会的到来。
奥德里安已经明白,那个机会不会让他等太久。
…
天上悬挂的月亮高高挂起,发出微亮的光芒,乌云从四周密布遮掩了它的光芒,使得凌晨的夜晚格外黯淡。
三楼,被分了两个房间的迷路四人组两两分开,怀揣着目的到来的人没有入睡,大和敢助站在窗前,一手拄着拐杖,一边静静地看着深夜荒凉的花坛。
诸伏高明靠着床头,开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又往下按,让光源只集中在他附近周围,他捧着本书,慢慢地翻了一页:“你太急躁了。”
大和敢助不语,目光往左偏移,“这里的环境令人窒息。”
“地点没问题。”诸伏高明顿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报警人说明了凶手会在半夜进行动作。”
而现在,半夜才刚开始。”大和敢助扭头盯着他,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眯起,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走过来到另一个床铺上坐下。
大和敢助往下一躺,闭上眼似乎已经进入睡眠,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诸伏高明再一次将书翻页,又将台灯调低,只剩腿附近还有灯光闪烁。
他们随时都在待命。
另一边的女生们在黑夜中睁着眼,用交流来阻止瞌睡虫的找上门。
今年刚从警校毕业就撞上这种案件的小林木子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当警察每天都会遇到这么多危险案件的吗?”
原谅这个可怜的人,她只是个才毕业不久出来的新人,初入职场的第一个礼拜就撞上这种看着就非常令人不妙的案件,还没有被吓到只能说是心理素质好。
“…也不是。”上原由依说,“大部分时间,我们主要还是负责的案件,只需要进行逮捕凶手。”
“我们这次不逮捕凶手了吗?”小林木子问。
“想什么呢。”上原由依无奈地摇头:“逮捕凶手可是我们的职责。”
小林木子嘟囔:“好没安全感,听他们说这个凶手很残暴。”
“那就更应该抓捕归案了。”上原由依严肃地说:“这种危险分子可不能就此放过了,你可是警察,这种丧气话可不能乱上,哪能嫌犯都还没见着,就自己先泄气了的。”
哪怕看不清上原由依的脸,小林木子也能想象到上原由依严肃的眼神,她不由往被子里藏了进去:“别生气前辈,我只是乱说的。”
上原由依看到她的动作,感到好笑又好气:“你们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居住在不同房间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骚动,心大的早已进入梦乡,还有些疑神疑鬼的人睁着眼,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一惊一乍,赫然是一副神经衰弱了的表现。
2204号房间里,住着单人间的佐藤幸人瞪着眼凝视着天花板,眼白处布满了红血丝,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对周围的动静相当敏感,一丝风刮动塑料袋的声音就能引起他的反应,被吓一跳地扭头去看动静的源头。
佐藤幸人重新迈回被窝里,这回他用被子蒙住脑袋,紧紧闭上眼不再理会任何动静。他想要的安稳睡眠没有找上他,隔绝了现实里的动静,脑海中门铃声回荡在耳边。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外面的人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间,只有断断续续不连贯的话从脑海中冒出来,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佐藤幸人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在睡梦的迷糊中冒出这个想法。
甚至于由于太过相似,他已经分不清时间线上的区别,意识蒙眬间,内心深处打心底想要说出的话被无意识的念出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想要这样,我真的没有打算要害死你的,真琴。”
…
“咚咚。”
念叨的话语间,一声门轻响的声音传来,在佐藤幸人紧绷的神经上跳动,迷糊的瞌睡瞬间被吓醒,听见敲门声的佐藤幸人一动也不敢动地用被子包着头。
“咚咚。”
又一声敲门声来证实不是错觉。
佐藤幸人近乎绝望地缩在被子里,并不奢望会有人能来把门外的东西引走。担心死亡的恐惧本能涌上心头,门口的人却相当有耐心,只是平静的、维持一定频率的敲门,刺激人的神经。
大半夜走廊上的动静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惹得隔壁房间里的人纷纷被敲门声惊醒。
居住在2205的两个倒霉蛋中的其中一个从睡梦中醒来,屏住呼吸走到门前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另一张床上的人也醒来,碍于行动不便只是从床上坐起:“什么情况?”
奥德里安小声地问朝他比安静手势的彼得。
“犯人出现了。”彼得笃定道,“去给楼上的警官们发信息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人联系方式的。”奥德里安嘴上说着,并不耽误他给人发消息,他抱怨:“人家可没主动和我们透露身份啊。”
“两只眼睛看到的。”
彼得一边回他,一边以一种在奥德里安看来非常胆大的悄悄的,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开出一道门缝,让眼睛能够看清外面的情况。
奥德里安瞪着眼看他这动作:“???”
说好的不乱好奇?装都不装一下的?
他不无懊恼地垂下眼,呆呆看着打着白色石膏的腿,行动不便的少年眼睁睁看着他的好友头铁地扒着门缝往外看,点点灯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彼得先是看了眼对面黑影手上拿的凶器,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手才继续看的动作,彼得认真地打量凶手的背影,对方的身影和昨天晚上他决定奇怪的神秘人的背影高度相似,不过今天,他没有在从人群中见到这身打扮。
褪去伪装隐藏进人群了。
彼得对此下判断,看着对面的人又一次敲响大门。
对于被找上门的倒霉蛋,彼得想了想,没有从记忆里找出那张面孔,不认识,短短一天时间还没碰过面。
只能坐在床上的奥德里安抓耳挠腮,把自己的头发给抓成鸡窝头,又怕起来的动静让外面的人听见。
他看着背对着他的背影,很想扔个东西过去,刚刚发来的信息收到了回复,上楼的警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需要提醒一下彼得,在不发出过分响动的情况下。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概率为零,果断放弃这个想法,死鱼眼地盯着彼得的背影。
精神全部集中在外面的彼得一点也感受不到被凝视的感觉,又一次看见嫌疑人抬手敲门,不经意露出的手腕格外苍白。这一回,平静地敲门动作沾染了几分急切。
彼得知道,对方的耐心正在告捷,握着刀的手用力握紧,剧烈颤抖着,以一种随时准备破门的姿势酝酿着。突然,走廊里传来几人的脚步声,来人的声音动静很大,目标明确,惹得刚准备破门的嫌疑人扭头。
就是现在。
刹那间,在以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为首的小队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的一瞬间,嫌疑人打算往左跑的时候,彼得冲出来,一把挡住了嫌疑人的去路。
刚刚还准备施行自己计划的嫌疑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唯一危险的,是他手上握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