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怨 第41章 第四十话：弹雨

我原本想叫住昊的，但直到目送他离开我的视线我都没能叫住他。因为……我根本就不会什么吹口哨。学着以前见过的人吹口哨的样子嘟起了嘴，嘴里还是发不出什么响声，好不容易有声音了，也不过是嘘嘘声。直到尝试了很久后，觉得自己都有点可笑才停止。

昊是召不回来了，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观察两个人的动向吧。万一真的碰上面了还能想办法帮上一把。

可是，那团灯火跑得也太快了。灾难后除了中华城内的道路进行了修整，其他地方就算原来有路也颠簸不平，想要这么快移动方圆几里可不是简单的事。难道他跑进江南城的废墟中了吗？这么想着，我又在江南城附近搜索起来。但要在一堆断垣残壁的掩护中寻找目标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就在我尝试着用望远镜搜寻那堆废墟的时候，原本月光下残垣的景象一下子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布。我吓得连忙放下了望远镜，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站在我的面前。不知不觉间贴近的距离也太过了，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可天台上满是周围大楼倒下来的碎砖块，我退没两步就被绊倒在了地上。

这样仰倒在地上的姿势根本就没法快速移动，外加地上本就是各种石砾，光用手撑身体都觉得痛，想要移动就更是一件困难的事了。以他的步伐，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尽管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把面巾摘了下来，整张脸露在我的眼前。这分明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但却充满了熟悉感。我脑中的记忆不知道是梦还是经历的现实，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叫老高。

他没有回答我，但是手里拿出的匕首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那明晃晃的刀刃，正映着月光闪着白色的光。

那速度实在太快了，我能做的似乎只有闭上眼睛，等待着那锋利的刀刃刺向我的胸口。

可在黑暗之中，我却没等来胸口的刺痛，耳边响起的就只有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刀好像没有落到我的身上，是谁来救我了吗？我赶紧睁开眼来看什么情况，有子弹从不知何处向我们这边射来，每一枪都精准地射在他的身上。

不过奇怪的是，中枪后的他只是受到了一些阻力，顶多不过算是对他的警告而已。他的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如雨淋般的子弹刺破了他的衣服，手臂从破碎的袖子里裸露出来。那不是皮肤，而是一条金属义肢。这家伙——也是改造人！

“你明明也是改造人，为什么要伤害改造人？”

可是回答我的却是一条金属肌腱的锻炼声。如雨淋的子弹终于有一发落中了他的要害，他的手臂很快无力地挂了下来。

原本刀枪不入的他似乎是察觉了情况不妙，在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往后退了两步跳下楼去。

喂！这楼虽然在半山腰上不算高，但也是有四层的公寓楼，从这里跳下必死无疑！可是我却不敢上前查看，因为子弹虽然停止了扫射，但之前都落在那块地方。我害怕我会成为枪的对象被子弹射中，于是只能蜷缩起脚来利用本就遮不住身子的残砖来做掩体。

直到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敢应声。

“渊！渊！你没事吧？”

“我……没事。”回过神的我缓缓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也不知道……袭击者，袭击者刚刚从那里跳下去了。”

昊听了后连忙过去查看，只是站到楼边看到了楼下的情景后说：“你是说从这里跳下去？”

说实话我也觉得难以置信，见到子弹不再向这边扫射，我小心地探出脚来，觉得没危险后才往那边走去。刚刚趴的缺口在另一处，他跳下去的这一边围栏还留着。但就在我小心地走近时，不小心碰到的水泥围栏掉了下去。还好昊及时拉住我才没有跟着下去，但那些落下去的砖块落到地下后立刻碎成了渣子。

“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那么多弹孔吧？”昊又用灯笼照向了天台的地面，于是我把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告诉了他。

“以我们知道的火力，城里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子弹，就算是船队也不会一次性花这么多子弹。”

我原本以为是船队或至少是城里的谁救的我，听他这么一说我倒好奇这些子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也是，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武器。这些子弹不仅数量多得夸张，而且精准度极高，一颗都没有误中我的身体，现在可是视线不佳的黑夜。而且就算在远处救了我，现在袭击者逃跑了，也应该来确认我是否安全才是。

听我说了子弹射来的方向后，昊重新拿起灯笼往那个方向走去。我也赶紧跟上，那地方在树林里，因为没有路并不好走。和渐渐风化变平的人类城市不一样的是，树木在这年代还快速地成长着。参天的树冠遮住了月光，给人一种坠入了黑暗的不安感。

视线所及之处就只有灯笼能照到的一片，飞虫围绕着灯光而来，偶尔还会窜过一些松鼠，就像是进入了原始森林一样。好在在野外，动物就像我们一样坚强地生存了下来，而且还繁衍得更好。

“就是这里了。”走了没多少路，昊就找到了一个位置。

一路都让人不好走的杂草，在这里却被压扁了，正好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形状。看来刚刚帮助我的人就是躲在这里进行的扫射。可是就算距离说不上远，这个距离又是晚上想要射击如此精准也要依赖相当精准的仪器，想要用肉眼和再熟练的射击技术根本不可能。子弹频繁的程度也是不一般，不管是在圣利莫还是船队，我都没见过这一类可以用于战争的武器。

“昊啊……我现在应该不是在梦里吧？”

昊沉默了半晌后却说：“如果真的有人有这能力的话，也太可怕了。千祥的人再强壮也不过是肉身而已。更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会站在哪一边。”

“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也显然没有让我受伤，应该是希望我活下去吧？”

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后，我听到远处昏暗的灌木丛中有些动静。我赶紧拉了拉昊的袖子让他看那边。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昏黄色的毛发掩映出来，更亮的是那双透着绿光的眼睛。

“是狮子。”

狮子？之前也说过动物园里的猛兽可能会在大灾难后逃离出来，既然河流已经断流，从河对岸八方动物园到达这里完全有可能。

“如果两个的人手分开了，就别想着我，顾自己跑到北城门。除非火熄灭了，不然这火把不要离手。北城门就有应急的火源，动物不敢从那里进犯。”

昊说着已经蹲下身，飞快地做好了一棍火棍。缠布倒汽油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到让我觉得他是像魔术师那样变出来的。他将随身带的多余汽油撒到面前的枯树枝上，用灯笼的火源点燃后很快形成了一团大火。

草丛中的那双眼睛因为灯火而暗淡了几分，但既没有逃离也没有进步。因为凌晨时分满是露水，所以一瞬间烧得很旺的火很快就收缩了起来。就在一罐竹筒爆炸开来后，灌木丛那边传来了狮子的吼声。

“还不快跑！快跑！”

昊拉着我的手往回跑，和来时不一样，这一次跑得太急两个人的步伐节奏很快就乱了。我的牵扯让昊不得不摔了一跤，

“这样不行，别拉着手了快跑！别担心我，我腿没事。”

说着他站了起来，看他这么说，我赶紧重新跑起来。一直快到北城门，见到火把亮着的光才敢停下来换气。可是……昊呢？昊不见了。

“大哥？怎么了？”那位带头的小弟跑过来问。

“野兽！山上有野兽，不知道是狮子还是老虎没法看清。”

“山上？在哪儿？”

“就……”山上到这里也有段路了，因为是下山路所以应该比我感受到的更长，“野兽就算了，它应该不敢跑出山林，你照着上山路去看看昊在不在那儿。”

“好！”他吹了声口哨说，“我先去找昊，等等全队的人到了就让他们上山来接应。”

“好，注意安全。”

他的口哨比我响亮，自然也有用多了。晚上巡逻小队的人很快就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听我说完后也沿着那条大路上山。恢复了些力气的我也跟在小队后面重新上山，但见到的就只有折途而返的人。

“昊呢？”我问他们。

“我们没见到人，现在光线太差了进树林太危险了。”

“就因为危险才要救他，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抛在那里？”

“可如果现在进去，我们的危险性太大了。等清晨稍微亮点我们就进去。”

“对方是猛兽，而且现在食物短缺，等那时候进去昊尸骨都会不剩了。”

“不行，昊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现在太危险了。”

就在我和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身边的杂草丛里传来了响声。是那头猛兽闻到气味追来了吗？这条路虽然崎岖，但因为是上山的唯一大道所以路基还算宽阔，一般不会选择这种没有掩体的地方捕猎。但就像我刚刚说的，对方是肉食动物，很可能是饥不择食的状态。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对方从草丛中现身了。见到了昊的身影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没关系吗？没受伤吧？”我连忙上前一步问。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那不知道老虎还是狮子的家伙，应该在我们停留的那片地方就被吓退了。”他伸手掸着身上的杂草和灰土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圣丽公共电视台：【近期，法国作家发表的《风力发电的绿能假象》一书给了世界一个对于新能源的反面思考，相关文艺作品与纪实报告也层出不穷给我们带来全新的思考。我们使用的所谓环保的新能源真的环保吗？欧洲大规模建设的风能与太阳能设备虽然为人类摆脱矿石能源危机开创了全新的道路，但相关设备的建造同样需要更为稀缺的贵金属，为自然带来不可逆的破坏，在生产相关设备的过程中也会产生大量污染。新能源设备或材料的相关制造企业，大多布局在东亚相对落后的发展中的国家，被认为是发达国家利用资本将污染向落后国家的另一次转移。据相关作品曝光，近期蒙古沙漠中出现一片大规模黑水湖泊，黑水源头正是产业链中的大型新能源材料制造厂商。新能源材料厂商制造所在集镇居民，罹患癌症的比率比普通民众高出五倍。

另一话题出于贴近民众普通生活而被广泛讨论，便是在新能源使用方面。大力推广补贴电能汽车的政府政策受益者大多数为买得起车的中产阶层以上民众。但目前大多数国家电力生产依然大规模依靠火电，利用大规模污染的煤炭等传统矿石能源生成电源后，供给电力汽车使用过程中不仅没有减少碳排放，还在能源转换中造成了不必要折损。当然火电生产设备和高污染电池生产车间，大多数在穷人生活的郊外工业区。另一方面，当汽车老化后淘汰的电池处理问题至今尚未解决，事实也已经造成更大规模的污染。部分汽车淘汰电池拆解后作为电动自行车电源增加了电动自行车自燃隐患。这一补贴政策实质上将穷人缴纳的税收补贴富人，然后又将富人造成的污染和风险更大程度地让渡给穷人承受。这样的补贴政策真的合理吗？】

就在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转到网友留言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正想着没什么重要的人会找我，AI助理就叫了起来：【郑昊来电，请求高优先级。】

“接进来吧。”

“已接通，通话对象——郑昊。”

“老师，新实验室测试已经完毕。明天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我知道了，辛苦了。”

“那个……今天丽影港务的王董事长不停打电话联系我。他对今天媒体不停报导新能源的事很不满。前阵子他刚花费了不少资本投资在新能源领域，这些报导使得新能源股下跌严重，让他受了很大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些事和控制世界主要SNS网络的夏银财团有关。认为你是有意要用夏银财团排挤他们家族。”

“你怎么回复他的？”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研究员，不是你的助理或秘书。但是很难打发，没多久就又打来了。”

“把他电话拉入黑名单吧，反正你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业务往来。从现在开始，不用怕得罪他你也可以在这个小岛上活得很好。”

“可他的目的是联系上你，就算我不接他电话，他也会找其他人用其他方式。”

“那就让他努力吧，我们本来就没介入过任何的事，不用为自己没做过的事向谁辩解。这种商人有很多，以后你就会习惯的。”我回答说，“明天准时到新实验室上班别忘了。”

“还有……那个叫李渊的孩子，今天出国了。国外的数据可能没法监控。”

“不用担心，他只是妈妈带回中国老家省亲。现在中国遍布了密集的监控系统，骇客会破解相关系统传输数据来的。”

“我们的实验和那孩子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直收集他的数据？”

“如果实验有进展你就知道了。他是我们重要的资源。”

“我知道了，对了，新的实验员名单里还有两位实验人员目前还没有按时到圣丽。需要我再和他们确认吗？”

“Doctor J和Doctor Z吗？”

“是的，Doctor J是基因方面的专家，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会对器官培养产生影响。Doctor Z是脑神经科学专家，如果没有他，我们培养出了大脑器官也无法注入意识。”

“我知道了，他们会按时完成后续研究，不碍事。”

“你确定吗？那个Doctor J，一直我行我素的，之前和他联系就完全不受控制。”

“顶级科学家有几个正常人？不久你就习惯了。昊啊，你也有这个潜质，没多久后你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的。”

“真的吗？”他终于不再用那种严肃的语气说，“我想我不会的。”

“为什么？现在不像以前，你有充分的资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开展什么研究都可以，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成就跻身世界Top科学家的行列。”

“学术上可能是，但是我生活工作上不会像他们。”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