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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千载 第132章 轮回舞曲

作者:五色春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6-22 00:48:35 来源:文学城

宴会很快就操办起来了,约瑟夫在这方面的筹备上得心应手。

就像是为了方便伊纱塔丽这样身份敏感的人物出现在现场,宴会过程中必不可缺的舞会被安排为一场蒙面舞会,美名其曰是要破除大家心中已经存在了的冰霜。

晚间,外面的天色暗去,室内的一楼大厅却是光明璀璨。这里被临时改造成舞厅,供大家放松娱乐。

新运输过来的食物摆满了四周的长桌,人们捧着餐盘酒杯觥筹交错,全然忘记了不久前还置身于危难的处境中。

待到大家都垫了垫肚子后,蒙面舞会便开始了。

精致的各式面具被分发给众人,伊纱塔丽也被奥斯汀塞了一只在手。

她看了看能够遮挡小半张脸的金色蝴蝶面具,将其覆盖在了脸上。

舞曲开始,人们纷纷选择自己的舞伴,携手旋转踏入舞池之中。

这副场景落在伊纱塔丽眼里,令她不由想起了从前。

从前自己家中也是笙歌不停,热闹非凡。从前自己更是焦点夺目,令人艳羡。

那时她的舞伴总是固定的人,总是那个一头栗发的少年。他会用最周全的礼仪邀请自己共舞,为来宾跳开场曲。

今时今日,处于这般环境中,她才又一次深刻意识到,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被遗忘,即便那些事情已经在她的生命之中变得寡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奥斯汀给她递了一杯果汁。

“不想久违地跳跳舞吗?”奥斯汀问她。

“这里大约没有敢上前邀请我的人吧。”伊纱塔丽小口喝着果汁,双眸透过面具幽幽看向华丽的舞池中央。

“那也未必吧。”奥斯汀淡淡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今日的装束,“许久没见过你穿这么清浅的颜色了。”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服,如天空般纯净的蓝色显得那么明亮,她的腰身处和裙摆上坠着相同色系的宝石,晶莹闪烁。

“嗯,就是忽然很想穿穿看。”

她的情绪平稳了不少,奥斯汀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选定在今时今日,在这样轻松愉快的场合,将那件事提上日程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这么想着时,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洁白燕尾服的男子向这个方向慢慢走过来,脸上戴着半张面具。

少年穿越人海,目标明确地走到伊纱塔丽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蓝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黄松延?”伊纱塔丽一怔,她打量着面前之人,狐疑道:“又是你的头领安排你来的?”

黄松延僵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这次与克罗大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蓝小姐,我想要感谢你。”

感谢?为了她来研究所救人?

黄松延没有收回手,他再次说道:“请蓝小姐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吧。”

“不想去……”她说。

黄松延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奥斯汀在一旁同样尴尬,他开口替黄松延打圆场,“小伊纱,你好歹给人家一个面子嘛。”

黄松延在这时候反应过来什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蓝小姐,该不会是你不会跳舞吧?”

伊纱塔丽:“……”

他在说笑吗?

奥斯汀倒吸一口气,这年轻人……

激将法?

她不觉得黄松延会愚笨到认为公主出身的她不会跳舞。

但事实上,黄松延没有任何激将的意思。

她搭上了黄松延的手,由他牵着自己走进了舞池之中。

伊纱塔丽自带气场,进入舞池的一霎那便带给周边的人们无形的压迫感。他们不由顿了顿身形,然后默默远离了她。

黄松延的手搂上她的腰肢,伊纱塔丽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熟悉的华尔兹舞曲回响在耳边,她微微闭了闭眼,任由身体下意识地开始舞动。

不得不说,太久没有跳过舞,她的身体着实有些僵硬。

黄松延察觉到这一点,还不知死活地调笑了一句:“蓝小姐,你的舞技好像生疏了。”

伊纱塔丽也不恼,理所应当般的回应了一句,“是,我两百年没有跳过了。”

黄松延听了这话,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哈哈笑了两声,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不是要感谢我吗?”伊纱塔丽忽然道。

“啊?”对方明显一怔,“我以为,你接受了我的邀请,便算是接受了我的感谢。”

“你那就算是谢完了?那你的感谢可真是敷衍。”

透过面具,她看着少年窘迫又紧张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嘴角。

黄松延那张脸,他那样的神情,其实还是很眼熟的。

“蓝小姐希望我付出怎样的实际行动呢?”黄松延道。

“开玩笑的,你也太当真了。”她笑笑。

黄松延面露苦涩,“蓝小姐,逗我玩是不是真的很有趣啊?你之前也这样……”

伊纱塔丽丝毫没有吓唬和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很有趣。”

黄松延:“……”

他不想和蓝小姐说话了,他有点后悔心血来潮邀请她共舞了。

但黄松延的感谢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在之前的十日里,他每日都生活在紧张和压力之下。作为血族猎人的他,面对像恶魔那般的存在时毫无对抗之力。

比起研究所里大多人都在第一时间抱怨自己苦命和运气不好,黄松延是难得的会想到从前能过上安逸的日子究竟是托了谁的福。

是那位公主啊,那位大抵是外冷内热,还心地良善的公主。

他不由为之前一次又一次地对伊纱塔丽表现出那般态度感到后悔,他那么明确的表现出对那人的抗拒和畏缩,她是不是也会有些难过?

不过,黄松延安慰自己,那人大约也不会把自己当回事吧?

他们二人摇曳在舞池之中,同样在场的迪勒亚斯,此刻正从一众跳舞的人中准确找出了伊纱塔丽的身影。

伊纱塔丽戴着面具,却并没有影响到他认出她。

原来她是可以答应与人跳舞的……迪勒亚斯懊悔,早知道刚才就去邀她试试看了,万一她答应了呢?

伯爵后悔,伯爵叹气,这样的机会,过了今夜怕是不易再有了吧?

他在后悔之时,就见舞池中起了一阵小骚动,原来是有不熟悉舞曲的姑娘跳错了舞步,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礼服裙摆,在摔倒的时候又接连撞倒了周边的人。

伊纱塔丽恰好与这位不协调的姑娘挨得很近,她倒是没有被撞,倒是黄松延受此牵连了。

有一个同样穿着洁白礼服的男子后退着朝黄松延撞来,直将他撞出去老远。

这位男子似乎被撞懵了,他经过伊纱塔丽身边时,仿佛是下意识伸手抓了她一把,堪堪稳住身形。

伊纱塔丽没有甩开这人拉扯着自己的手,对方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不去寻找方才的舞伴,转而拥着伊纱塔丽继续跳下半首舞曲。

伊纱塔丽没有拒绝,也没有对眼前人说什么,比如“先生,你抱错人了”。

而对方也没有说话,一副将错就错的态度。

被撞飞出去又自己爬起来的黄松延一脸茫然地看着与伊纱塔丽共舞着的人。他睁大眼睛,疑惑地歪了歪头。

那是什么人?

伊纱塔丽这位新舞伴的舞技很出色,伴随着他的节奏,她也集中于曲中,肢体放松下来,逐渐找回了当年驰骋舞池的风姿。

她看着对方的脸被一整张的面具完全覆盖住,生怕被人认出来一样。她轻轻抿着嘴唇,眉头皱了起来,搭在对方肩上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悠扬着的曲声逐渐淡去,一舞结束,他们二人在舞池正中央停了下来。

男子站定,微微低垂着头望着伊纱塔丽,而后单膝着地,执起伊纱塔丽的手,轻吻她的手背。

男子的动作极轻,温软但冰凉的唇只稍稍碰到她的手,随即便分开了。

这样的礼仪,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伊纱塔丽看着对方重新站直在她面前,她仿佛能够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他很紧张,她感觉到了。

男子朝她点头致意,而后缓缓转过身离开了舞池中央。

她望着那个背影,双手不自觉攥成拳。

她想,她知道奥斯汀一定要她留下参加这场宴会的原因了,就和她之前预想的一般无二。

隔着热闹的人群,伊纱塔丽向着奥斯汀望去。他还站在原处默默注视着她,一步也没有移动。

“蓝小姐。”黄松延重新挤回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见到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黄松延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到了奥斯汀。这对兄妹的关系好像真的很差啊……

黄松延陪着她走出越来越热闹的舞池,到了自助取餐的区域,他拿了一份粉粉嫩嫩的草莓蛋糕递给她。

伊纱塔丽没有接,“你自己吃吧。”

“蓝小姐,我们头领说了,你是最喜欢吃甜品的。”黄松延疑惑不已,克罗大人的情报从来都没有错误,为何在一切有关于伊纱塔丽的事情上,他们手里掌握的情报好像都是假的呢?

“那你们首领的情报该更新了。”伊纱塔丽笑着耸了耸肩,“什么老黄历了,现在还拿出来说。”

“是这样吗?”黄松延大受打击。

伊纱塔丽的视线随意在偌大的场子里游走,然后她便看到两道靓丽的身影朝着她走来。

虽然戴着面具,但她对这两人的外貌体型相当熟悉。

橘馨悦,梅月樱。

她眉毛一挑,这俩人不会也是来找她的吧?

伊纱塔丽默默扭转了头,背对着那两人,全当没有看到她们走来。

她感觉到她们两个一起停在了自己身后不远处,她没有回头,那两人也没有说话。

黄松延夹在她们几个中间,清晰感受到了一种古怪的气氛流转起来了。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有眼力劲儿地默默退开,将这一隅空间留给她们。

伊纱塔丽暗暗叹气,她倒是真不希望黄松延在这种时候这么有眼力劲儿。

她一手端了一杯果汁,转过身要给身后的二位递过去。

在三人视线相对的一刻,梅月樱忽然甩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伊纱塔丽:“……?”

橘馨悦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她伸手接过了递给自己的饮料,微微张了张嘴道:“谢谢你,小……伊纱……”

“……”伊纱塔丽的身体完全僵住了,险些将还握在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

她是听错了吗?是受当下嘈杂的环境影响,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吗?

橘馨悦看着她的反应,抿了抿嘴,又坚定地迎上了她诧异的目光,“小伊纱。”

晴天霹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橘馨悦,又扭转过头去看站在另一边的奥斯汀,“是他告诉你们的?”

一直别扭着的梅月樱开口了,“是恶魔告诉我们的,他在这十日间全力蛊惑着研究所内的人,而他蛊惑我们二人的方式,是将过往的一些画面重新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伊纱塔丽:“……”

她该想办法和阿菲特同归于尽的。

她一直在橘馨悦和梅月樱的面前小心提防着,不被她们察觉到什么异常。

她希望这两人能过上平静安定的日子,就像当下这样就好,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们相认,更没想过要她们看到从前的记忆,那些算不得愉快的记忆。

阿菲特那个混蛋!

现在,变成她无法正视这两人的眼睛了,尤其是她们两个相继将面具摘下之后。

芙尔娜和欧蒂雅的脸。

伊纱塔丽默默闭上了眼睛。此刻,她尤其不想见到梅月樱。

“你这个态度,就是摆明了不想原谅我。”梅月樱面色沉沉道。

伊纱塔丽诧异地看向了她,自己这位恋爱脑的姐姐,刚才说谁原谅谁?

梅月樱见她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了下去。

她承认自己当年的失控,没有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没有顾忌伊纱塔丽的感受。她为自己当年冲动自尽感到抱歉。

伊纱塔丽久久不语,半晌后,她轻笑出声,“哟,长大了。”

梅月樱:“……”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她扭头望向橘馨悦,这位一直都算是幸运儿的姑娘。

橘馨悦沉吟片刻,“我想再次向你道谢,为了从前你的网开一面,也为了不久之前你替我出头。”

“嗯,不客气。”伊纱塔丽点了点头,“阿菲特在你们脑海中灌输记忆,这件事你们有和其他人说过吗?特别是奥斯汀,柳景衡,还有李星他们几个。”

梅月樱摇头,“并不希望李星他们也记起这些事情。”

橘馨悦跟着点头。

伊纱塔丽笑了笑,环视热闹的大厅,觉得这里属实是有些太吵了。

“跟我出去吧,我们去一个寂静一点的地方,好好叙叙旧吧。”

奥斯汀远远见着伊纱塔丽将这两人带出了研究所,他心中不安,便悄悄追了上去。

她没有走远,只是走出了研究所这栋建筑,和她们两人一起站在朦胧月色下吹吹风。

天色已晚,夜风寒凉,穿着单薄礼服的两人不约而同抱住自己的手臂,缩着身体取暖。

“抱歉啊,叫你们出来挨冻。”伊纱塔丽歉意地笑了笑。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叙旧……”梅月樱叹气。

“我想问问你们,在看到了从前的记忆之后,你们有觉得困扰吗?”伊纱塔丽的眸色微微暗了暗。

她们两个都没有作声。

“一定还是困扰的吧?在如此花样年华下,忽然获得了遥远时期的记忆,平白为自己添了些年纪。”

伊纱塔丽了然一笑,“这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毕竟如果有的选的话,你们也一定不想记起那段不算愉快的往事,不想记起我。”

橘馨悦急于否认,“我们并没有这样想,能记起你的存在,能再见你一面,我们很高兴,真的……”

“是吗?所以,你们是真的原谅我了,原谅了从前那段时日中的一切疯狂。”

她得到了两人沉默却肯定的回应。

“是这样啊?”伊纱塔丽释然,浅浅笑了起来,“好,那么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从今天起就一笔勾销了。我会记得今日的,记得你们说过的话。”

橘馨悦和梅月樱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伊纱塔丽手腕一转,一股模糊的光影自她掌心浮现。

是魔法!

她将魔法施加到那两人身上,“得到你们的态度,我其实就已经很开心了。我会将阿菲特灌注给你们的记忆抽离,让这些困扰永远远离你们。”

“小伊纱……”橘馨悦睁大了双眼,“你……”

“伊纱塔丽!你又擅作主张!”梅月樱暴躁。

“抱歉,还是忘了我吧。”她轻声说着,“一个普通的人类不该有我这样的妹妹。过好你们当下的生活,不要记得我是谁。”

“这样,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于你们而言,也就只是不见了一个陌生人罢了。别难过,也别想我。”

魔法发动,被丝丝缕缕抽离出来的记忆片段汇聚成为了一颗小小的光球,落于她的手心中。

她伸手将其捏碎成粉末,看着粉末在掌心之中慢慢飘离。

回过神来的橘馨悦和梅月樱站在冷风之中一脸茫然,彼此相望,用满脸困惑的表情看向了伊纱塔丽。

“蓝小姐,我们是怎么来这里的?为什么?”橘馨悦疑惑。

“两位的记性真差,以后还是少喝酒吧。”伊纱塔丽一脸认真地开始胡扯。

喝酒?那二人面面相觑,她们竟然喝酒了吗?

觉得莫名其妙的两人不再追究,她们与伊纱塔丽别过,便又躲回温暖的研究所内。

伊纱塔丽望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她扯下了自己的面具,让视线不再受丝毫遮挡。

“祝你们在当下的时光中过得快乐。”

站在研究所门后的两个人,这会儿也正相对无言。

奥斯汀追上来之后,迪勒亚斯也没晚两步。一向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这一时半刻倒是相安无事地躲在角落,一起看到了伊纱塔丽方才的所作所为。

奥斯汀沉默不语,迪勒亚斯大为震惊。

迪勒亚斯一向知道小公主是个狠人,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但是今天这种情形,他看得心惊。

原以为小公主会感到高兴的,毕竟与两位姐姐和解了。可是和解过后的下一秒,她就将不该属于现在的她们的记忆抽离了……

现在的她真的不需要任何感情了吗?亲情也不要了?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伊纱塔丽对那两人说了什么,但看着她那释然又落寞的表情,他隐隐不安。

小公主到底在想什么?

正当他想要走出去,走到伊纱塔丽的身边,好好问问她此刻的心境究竟如何时,他忽然看见伊纱塔丽的背后有一人正缓缓靠近她。

那个人……迪勒亚斯在看见那人身影的时候便觉得十分眼熟,他一时间没能想起那是谁。

伊纱塔丽同样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对方没有恶意,她也没急于回头。

况且,她知道来人是谁。

身后之人站在了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她听见一道温润声音在轻轻呼唤她。

“小伊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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