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千载 第116章 假苦肉计

迪勒亚斯收到了伊纱塔丽的传信，他还觉得奇怪，小公主怎么忽然急切起这件事了。

结果他去人族领域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小公主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

欧蒂雅自尽，与凯萨合葬。菲尔斯被生擒，第二批联盟军势力彻底土崩瓦解。

芙尔娜随着被押解的菲尔斯一起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家园，暂时在伊纱塔丽眼皮底下住了下来。

审问菲尔斯的时候，伊纱塔丽没有参加，全权交给奥斯汀处理。她躲在自己屋里，和芙尔娜大眼瞪小眼。

“谢谢你之前选择了帮助我们，为了感谢你这一举动，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留下菲尔斯的性命，只关押他余生。”

伊纱塔丽看着一直欲言又止的芙尔娜，主动说出了对菲尔斯的处置。

芙尔娜点了点头，“小伊纱，欧蒂雅她……”

伊纱塔丽眉头一紧，“你想说什么？”

“罢了，没什么……”

伊纱塔丽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如今被整个王室怨怪着，臣民之间非议之声也颇大，他们都在指责我逼死欧蒂雅。可是，芙尔娜姐姐，我做错了吗？”

芙尔娜脸色铁青，合着嘴巴，闭口不言。

“姐姐，我杀一个带头犯难于我国的人，这有错吗？”

伊纱塔丽执着于得到芙尔娜的回应，“欧蒂雅护着她的丈夫，她没有亲眼瞧见我国臣民被屠戮时的情景，她远近不分，是非不明，她以死宣泄愤恨，这真的能怪我逼死她吗？”

“我明白你的，我明白……”芙尔娜深深点了点头，却仍然红了眼眶。

所以她在最后关头选择给伊纱塔丽通风报信，为自己的丈夫减轻罪孽，为他留下一条生路。

可惜，欧蒂雅没有这么做……

“早死早超生，这未见得是坏事。”伊纱塔丽起身，“这个人世间我已经待够了。也许欧蒂雅现在已然和她心爱之人重逢在另一个时空了。”

说罢，她起身向外走。

芙尔娜不知她的去向，有些紧张地想要跟上去，却被伊纱塔丽凉凉的一个眼神镇住，定在了原地。

“我的确要去见见菲尔斯，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杀他。你别怕……”

芙尔娜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奥斯汀本人已经撤回了国内，现在负责清剿联盟军的都是先前得了伊纱塔丽血液的人。

他们体内拥有人族魔力者和血族伯爵中和而成的血液，虽然得到的量少，却依然获得了不弱的力量，少部分年强力壮的人竟逐渐有了能够使用低阶魔力的实力。

联盟军即将被尽数剿杀，伊纱塔丽的重点不在他们身上了。

她现在心里挂着一个人，那个人没有出现在联盟军反攻复仇的阵营之中，她心觉奇怪。

莱洛的臣民，参加联盟军者不在少数，但此番的阵营之中却未见到莱洛的身影。

得到了她的魔力源，恢复了巅峰的魔力，却不参与复仇的行动，连人都没了消息，不见踪影，这不合常理。

城堡地牢之中，最近热闹了许多。一些周边各国的新任继承人和王室贵族都被关押在此，想要逃跑或是生事都没了指望。

打从被关押进伊纱塔丽的地盘之后，就有人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食不下咽，精神紧张，选择自我了断的人也不在少数。

菲尔斯在这群人之中算是最为冷静的，他知道芙尔娜会保住他性命，却也不会奢望能从这阴暗腐朽的地牢之中走出去。

他在牢狱之中的待遇还算不错，单人单间的，也未受过刑罚。每日听着不久之前还是战友的人们的哭嚎声，他已然麻木。

伊纱塔丽来找菲尔斯时，就见这位刚刚承袭本国王位不久的年轻人，他坐在床边上，背靠着墙皮脱落过不知多少层的墙壁，闭目歇着。

昏暗的灯光之下，菲尔斯那张素来被人称赞的俊秀面庞上蒙了一层尘埃，看上去狼狈了一些，却仍然显得精神。

“难怪芙尔娜姐姐那么喜欢你，你们从前感情好，我是羡慕的。”

伊纱塔丽站在铁栅栏外面，看着里面悠然自得到不像阶下囚的菲尔斯。

“芙尔娜曾经说过，你们姐妹几人，各个都颇为重视外在容貌。不然，伊纱塔丽公主也不会那么喜欢莱洛王子，不是吗？”

菲尔斯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只稍稍偏过头去看伊纱塔丽的表情。

伊纱塔丽轻笑，“芙尔娜姐姐说得对。”

“伊纱塔丽公主此番前来，是想要与我打听有关莱洛的事情吧？”

“他在哪里？”

菲尔斯扬了扬嘴角，慢慢起身，走到了伊纱塔丽的面前，隔着铁栅栏，对她笑了起来。

“莱洛王子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被带回到你这吃人城堡之中，却能安然无恙离开的人。可是，你或许是顾念情谊保他周全，但他的臣民们可不晓得他们的王子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得平安归来的。人言可畏啊，莱洛王子在他臣民心目中的形象大为折损。”

伊纱塔丽：“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臣民不愿听从莱洛的指挥，他国内军队的指挥权自然归我所有，为了不让莱洛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耽误我的事，我请他到无人之处先安歇几日。”

伊纱塔丽脸色一黑，“你把他关起来了？”

菲尔斯耸肩承认。

伊纱塔丽忽而扬起了手，隔空掐住了菲尔斯的脖颈，将他的头拽到了铁栅栏边上。

菲尔斯一时窒息，他伸手去拉扯看不见的束缚，但没有任何作用。

眼花耳鸣之际，菲尔斯听见伊纱塔丽说：“告诉我，他在哪里。”

“地牢……”菲尔斯费力吐出了这两个字，才重新获得了自由呼吸的权利。

伊纱塔丽猛地松手，冷眼看着菲尔斯跌坐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芙尔娜拼命求我，让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菲尔斯咳嗽着，抬眼略带惊恐地看着伊纱塔丽。

“我会找到莱洛，如果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让我无法接受，我会再来找你算后账的。”

伊纱塔丽冷冷说着，“到时候，芙尔娜也保不住你。”

伊纱塔丽踩着细高跟的鞋子，脚步飞快地走远了。

而被扔在原地的菲尔斯，在此刻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当初他与莱洛定下的计划，这会儿看来会顺利进行了。

莱洛被放走的当日，得到消息的菲尔斯就找上了他。坐在莱洛的对面，菲尔斯意味深长地对着他笑。

“你笑什么？”莱洛淡淡瞥了他一眼，倒了杯咖啡放在他眼前。

“你真是有本事啊，莱洛殿下。”菲尔斯道：“你到底是如何从那个疯子的手中逃脱的？”

“是她放我离开了。”莱洛声音低低的，垂着眉眼。

“是吗？她可真是喜欢你啊……不过，莱洛殿下，你现在归来，想要统治国内大局可有点困难。你回来的一路上，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你臣民们对你的态度呢？”

“自然是发觉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莱洛无奈苦笑。

“合作吧，莱洛殿下。”

莱洛微微一怔，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对于重组第二批联盟军的事情，其实我能够预料到结果会是如何，成功的可能性相当渺茫。”

菲尔斯缓缓说着，语气间满是无奈，“但是，继承了王位的我不得不为逝去的亲人和臣民复仇，我想你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的。”

“……是，的确如此。”莱洛轻叹了一声，起身从已经破碎了的酒柜之中找出瓶身没有碎裂的酒，将两人面前的咖啡换掉了。

“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就是此行必死，我也一定要去报这个仇。我的连襟，邻国的凯萨也是一样的想法。我想得到你的助力，但我同时认为我们不能全部将赌注压在复仇之战上，我要你利用你特殊的身份，日后潜伏在伊纱塔丽公主身边。”

“潜伏？”

“我希望待我们寻仇失败之后，你能回到她身边。这一点你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吧。”

菲尔斯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莱洛殿下，虽然可能会十分委屈你，但这样潜伏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了。”

莱洛：“回去之后，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伊纱塔丽现在在外的传言四起，大家都说她已经疯了。我想这个世界上能克制住她发疯的，除了她的至亲，就只有你了。”

“她的至亲，我不相信他们会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处事，但你不同，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菲尔斯慢慢说着自己的打算，“待你回到她的身边，若是有机会能刺杀她自然是好，若是没有机会，你能在她发疯之时进行劝阻也是好的。至少，希望你能帮忙保全我们各自的臣民吧。”

“想法挺多啊，可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接受我回到她的身边呢？”

“她在意你，如果在这次的反击之战中你没有露面，她定然是会起疑的，我想到时候她会主动问起你的行踪。”

菲尔斯微微一笑，露出两分算计。

“你说，她要是得知你被我关押在了某处，不知道吃了什么苦头，她会不会因为担心而急于找到你，将你夺回身边呢？”

莱洛的手摩挲着酒瓶，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好像在拿我当一个物件算计。”

“抱歉，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共同损失重大的情况之下，愿意牺牲。”

莱洛勾了勾嘴角，“我不会杀她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去平息她的暴虐心性，为我们的臣民求上一求，替他们铺平未来的道路。”

“如此……就麻烦你了。”

莱洛：“菲尔斯殿下，有一个问题……你明知道自己面对她没有胜算，却依然准备带领着周边各国仅存的青壮年势力去殊死一搏吗？”

“即便此行之后我亦会身死，这件事也是非做不可。”菲尔斯耸肩，“不然，即便我放弃为父亲复仇，忍下了这口气，我的臣民也不会饶过我的。”

“也是啊……”

“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不代表我认同我父亲先前的所作所为，但我没有办法，毕竟事已至此。”

菲尔斯甩下了喝得精光的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莱洛殿下，接下来劳你受些委屈，去我家地牢待上两日吧。”

莱洛随着他一同起身，“希望你别太亏待我。”

“怎么会，那么做了就好像是求着伊纱塔丽快些杀了我一样。”

菲尔斯笑了笑，“说真的，你是不是还隐隐期待着能够回到她身边？毕竟你们差一点就成了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莱洛沉默，不再应他的话。

遗憾吗？期待吗？他也说不清。

他在菲尔斯家的地牢中待了几日，没人难为他，只是这两日的伙食忽然断了。

莱洛意识到菲尔斯定然是出事了，想必此刻已经落到了伊纱塔丽手中。

其实不叫他参与复仇之战也好，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能够与伊纱塔丽作为敌人相见。

断了两日水米，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变得虚弱。

他一开始心事重重地在不算宽敞的牢房之中踱步，到了后来就只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减少体力的消耗。

这又是何苦呢？莱洛无声叹气，他如今身在这里的事情，菲尔斯有没有再与别人提及呢？

万一那家伙没能走到伊纱塔丽的面前就死于战争之中，还会不会有人找到他的存在呢？

莱洛摆弄着脖子上扣着的魔力抑制器，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就不该听菲尔斯的，为了达成苦肉计的效果，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如今都没有力量能够破开困着他的铁栅栏。

他昏昏沉沉地缩在床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时就听见十分熟悉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他勉强睁开眼，眼前有些发花，却还是认出了那个相伴多年的身影。

“小伊纱……”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伊纱塔丽黑着脸站在牢房外面，脸上阴的都快挤出水来了。

她指着莱洛脖子上的抑制器道：“你就那么喜欢戴着那个玩意？就算是有人拿你的臣民要挟你，就算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不理解你，你也大可不必如此作贱自己吧？白费你现在有着那么强的魔力源。”

“抱歉，这副狼狈的模样又被你瞧见了。”莱洛硬撑着坐起来，起身站起的一刹那还是因为虚弱而软了膝盖，栽倒在地上。

伊纱塔丽深吸一口气，一手击碎了眼前拦挡着她的铁栅栏，几步走到了莱洛身边，将人扶了起来。

“他敢如此待你……”伊纱塔丽咬着牙关，“我回去定会杀了他。”

“不要。”莱洛一把握住她的手，“小伊纱，不要再杀人了，连日来闹的一众荒唐无理之事，就让那些都过去吧。”

伊纱塔丽皱眉，没有答应。

“小伊纱……做回从前的你吧，远离鲜血和杀戮，不好吗？”

“……”伊纱塔丽看了他片刻，眼眸之中透出愈发的幽深。

她依然没有应声，只是挽着莱洛的手臂，一起走出了这座监牢。

莱洛身上的抑制器已经被她打碎，想来有充沛的魔力支撑，他也伤不到根本。

伊纱塔丽回程的时候买了车马，坐在厢车内，她任由莱洛倚着她的肩膀浅眠。

“你这会儿倒是睡得安稳。”她低声说了一句，换了个姿势让他更舒服的靠着。

“你跟着我走了，这一次可就别想那么轻易能够离开了。”

莱洛的身体微微一僵，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痛快地答应，我会怀疑你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憋着想要害我呢。”

“……那要不，我走？”莱洛微微一动，想从她身上起来，却又被她按回去了。

“想得美。”

当莱洛再次随着伊纱塔丽回来之时，奥斯汀的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他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伊纱，你刚把他放走，这是转眼又后悔了？”

“你问他是不是自愿和我回来的。”伊纱塔丽瞥了奥斯汀一眼，往自己房间走去。

奥斯汀怀疑地看向莱洛，就见那位歉意地朝自己笑了笑，然后跟着伊纱塔丽消失在了长廊之中。

“你不准备给我单独备一间屋子住吗？”莱洛进了屋，屋内和前几日并无任何变化。

“留在我身边让你这么为难？”伊纱塔丽盯着他，“如今你进了我的家，就是我的人了，和我住一间是理所应当的。”

“……”莱洛抿了抿嘴唇，“行。”

“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她忙着铺床，扬着下巴朝洗手间指了指。

莱洛怔了一下，僵着身体进了洗手间，一番收拾之后精神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床边坐着的姑娘，她刚刚已经将窗帘拉上了，把整间屋子挡得昏暗。

“小伊纱，我……”

“你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还没等莱洛反应过来，她就出去了。

奥斯汀一直守在伊纱塔丽门外，探听着里面的动静，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结果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全被伊纱塔丽看见了。

“干什么？”伊纱塔丽瞪他。

“咳……”奥斯汀退了两步，尴尬地笑了一声，“我以为……以为你要和莱洛做些什么呢……”

“哥哥。”伊纱塔丽笑了一声，“能请你滚远一点吗？”

“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谅你也不舍得……”奥斯汀赔笑跟上她的脚步，“你去哪？”

“去找菲尔斯算账。”

“啊？不是……你都把人接回来了，他也安然无恙的，要不就放过菲尔斯吧，就当是看在芙尔娜的面子上。”

“我不杀他，你也少废话。”

奥斯汀拦不住，只一路跟着她进了地牢，却没眼看伊纱塔丽对菲尔斯的惩治。

菲尔斯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红透了的手印，似乎在揭示他刚才遭受了什么样的刑罚。

“两清了。”伊纱塔丽扔下了菲尔斯，转身便走。

奥斯汀揉了揉眉心，感觉血压又上来了。

他正想跟着伊纱塔丽离开时，余光却瞥见了菲尔斯跪在地上，望着伊纱塔丽离开的背影，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瞬间，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奥斯汀不由蹙眉。

被留意到神情的菲尔斯立刻收敛了表情，别开脸去，爬起来缩回了床铺上。

“小伊纱。”奥斯汀小跑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我有事想跟你说，莱洛此次愿意随你回来，我觉得有诈。”

伊纱塔丽平静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莱洛他毕竟与你隔着仇怨，他是否有可能已经和菲尔斯达成共识，想要留在你的身边，伺机对你出手，打你一个出其不意？”

“嗯，我知道。”伊纱塔丽轻轻勾起嘴角，“苦肉计嘛，有什么看不破的。”

“你……那你还容他在身边？”

“我乐意留着他，无论他抱着什么目的。”伊纱塔丽耸肩，“就看看他能翻腾起什么水花吧，有什么关系。”

奥斯汀：“……”

他怀疑伊纱塔丽和欧蒂雅一样，头脑不清，但他不敢说。

“我马上就要去血族领域了。”伊纱塔丽也不管奥斯汀此刻心中作何感想，“不将传说中的恶魔解决掉，我不会回来的。你是这个国度的王储，保护好你的臣民，别在最近给我添麻烦。”

“你还打算将王储之位还给我？”奥斯汀诧异道。

“这话说的怪，我何时抢了你的？”伊纱塔丽奉上白眼，“现在的我不适合做主事者，还是让你这个名正言顺的人来做吧。”

奥斯汀用力点头，“我会努力的。”

“只要你不成天攥着解剖刀乱晃，我还是相信你的。”

“……那真是感谢你的信任啊。”

伊纱塔丽经过了自己屋门口，却没有进去。

一门之隔的那个少年打着什么算盘再次回到她身边，那都不重要了。他在这里，总归自己心中安稳。

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奥斯汀也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点破。

天色渐渐暗去，有个一身漆黑的人影飞速闪过王城之中，来到了城堡门前。

他正寻找着小公主的房间窗户，想要出其不意现身于她的房中，却在这时候余光瞥见有个人伫立在侧后方，冷冰冰的视线直直盯着他。

“小公主……”迪勒亚斯摘下兜帽，一头银发在初升的月亮之下闪烁着柔和明亮的光辉。

“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伊纱塔丽在原地未动，“但是，请你从我的窗户前离开，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别吓到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

“竹马哥哥。”

迪勒亚斯噎了一下，“你又把他掳回来了？”

伊纱塔丽：“伯爵，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啊，抱歉。”

“闲话少说，我们走吧。”伊纱塔丽半转过身，等着他跟上来。

“你来寻我，定是恶魔一事有了进展，我们边走边说，往后的一段时日，我与血族为伍，还要劳烦你多加照应。”

“客气了，我的小公主。”迪勒亚斯笑了一声，跟上了她。

“关于恶魔的所在地啊——”

伊纱塔丽的房间内，莱洛正站在厚重的窗帘后，将帘子拉开了一条缝隙，看着那姑娘和血族的人走远。

他怅然地坐回到床边，叹气声在昏暗的氛围下显得寂寥。

菲尔斯此刻大约就在他脚下的那片空间中受苦吧，也不知那人是否知晓了二批联盟军被清剿之后，各国仅剩的臣民们的状况。

那些老弱者，他们顾不上去向谁寻仇，只想保住活命的机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所以他们陆续搬迁了，向着西部地区能走多远走多远，从伊纱塔丽的仇恨范围圈中撤离。

他们的国都破了。

菲尔斯是否早也想到了这种最坏的情况呢？所以他那么坚定地希望自己留在伊纱塔丽身边，以做后手。

现如今他能够做的，就只剩下时时劝阻伊纱塔丽，莫要再朝只求活命的人出手。

希望她还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吧……至于杀她一事，一来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二来……他真的做不到。

路只剩下一条，他更该费些心力，待到伊纱塔丽解决了恶魔隐患，再次回到他身边前，他需要想好今后面对这位青梅的一切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