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几度秋夜月 第140章 变故随生

时光平缓，岁月静好。自慕归燕到了凤凰湖，林清秋于这个世外之地的生活，就变得惬意欢快多了。她整日不是练练剑，便是与慕归燕玩闹，二人同居一院，同吃同住，竟渐渐处得比亲姐妹还亲。

夏子信也会时常造访凤凰湖，与慕景白二人在《风雨楼》一谈就是一天，还不让外人打扰，林清秋只要他们兄弟齐心，也不去过问他们之间的事。

闲暇时候，慕、夏、林、燕四人不拘身份，游船赏景，或慕景白抚琴，或夏子信吹笛，或林清秋舞剑，或慕归燕唱歌，日子何其逍遥快活。

夏子信对归燕也是如同亲妹，关爱有加，时常从涼都给她带来好玩的物件，哄她高兴。

若夏子信不来，慕景白、慕归燕和林清秋，也会在《云天水阁》赏牡丹，在归燕的撺掇下，三人甚至还玩起了捉迷藏，这样梦境般的美好时光，随着凤凰湖的桃花和牡丹渐渐凋零谢去，变得不再宁静……

此时，外面正在发生着一些变故。

先是笳箜国和西番国在边境发生了战争，两国纷纷来使，一请休战，一请助战，水火不容。

大涼皇帝夏彦年轻气盛，意要从中周旋，弭兵止戈，以安天下，决定派大将前往边地进行三国商讨。当然，此事事关重大，派遣谁去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不过，那地方都是雪山高峰，十分苦寒，且不说朝中能胜任且有威严的老将军，诸如靖国公、陈国公等皆已年迈，无法前往，就是有年轻力壮的将军，也都不想去吃这个苦。商议来商议去，众人目光都落到了镇国公李茂身上。

这位镇国公正当四十出头，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家中妻妾成群，儿女成堆，最大的两个女儿李静欢和李承欢正在备选，最小的一个儿子上个月才出生，还没满月。他一听说自己要去边地，心里便犯了难，连哭带装病的哀求，说自己一大家人，就指望他一个，他要是走了，妻妾眼泪恐要淹没涼都城。

皇帝和太后见他果然伤心，也不好当面强迫。这时，有人提议不如让北军统领越中天和太傅刘应全前往周旋、议和，理由是他们曾经平息了永定叛乱。

选这二人，皇帝自是欣然应允，可付太后却认为不妥。一是越中天掌皇城禁军，不能擅自调离；二来太傅是皇帝的老师，历史上哪个皇帝会把自己的老师调去干这种苦差事？

就在皇帝和太后意见不同，难以抉择之时，庆州三千里加急文书到。说是庆州城连月大雨，冲垮一处河堤，淹泽了数个村庄，突发了疫病流传，导致当地病了许多人。而这位庆州刺史，本是原京都府尹贾未明，他一不会治水，二不了解当地情形，刚调到南省上任不到三天，就遇到了当地山贼冲暴府衙，抢劫粮库等事，吓得魂飞魄散，故慌忙与参军一共上书天子。

先是外事，后是内忧，如此一来，在皇帝、太后、丞相与百官的纷纷商议下，决定让越中天和刘应全作为使臣前去为两国谈和，令左“武卫大将军”许兆暂领皇城禁军，再派镇国公李茂和明威将军黄令山前往庆州镇压山贼，并同赈灾。

越中天和刘应全前有功勋卓著，对于圣意自不敢违。而赈灾又是好差事，凡干旱、发大水，国库就要拨出银子来，官员也能从中吃些好处，因此，镇国公当即病也好了，也不哭了，抛家弃儿愿去赈灾。

要说这镇国公这也是命中注定，他本以为此去庆州会发一笔大财，又岂料后来会沦落到尸骨无返之境地？

……

一月之后。涼都城《第一客栈》里，几个军官围在一桌喝酒闲话。

“听说了吗，付相的小女儿被太后选中，封了皇后。付副统领从各城营都调了一队人到丞相府，说是要保护未来的皇后，前后两条街都不许闲杂人靠近。”

“咦，不是说皇帝选妃之事办不成了吗，怎么还是选出了皇后？”

“是啊，庆州、淅州都发了疫病，死了好几千人，雪片文书都快把御书房给淹了，太后只好宣布暂不选妃，以免劳民伤财。只是，他们不叫别家秀女参选，倒让付家自己的女儿去当皇后，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嘿，选谁当皇后，还不是太后的一句话？这话也是咱们几个在这儿说，我可是听礼部的人说，皇上有意让静安侯的女儿进宫，太后没同意，先是把名字从册中划去，皇上又让人加了回来，后来又划了。现在出了这事，选秀不成，不知有多少人要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哈哈哈，可不是。声势浩大的选秀说没就没了，那些不想进宫的，自然高兴，那些花了许多银钱力气吹捧唱名的小姐们，这个时候，怕不知肠子要悔到几多青。”

几人正说笑着，忽听一人在外面道：“几位，你们让我好找。”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着校尉军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哎呀，是孙校尉来了孙校尉，快来喝酒，我们都等着你呢。”大家齐齐向他抱拳，拉他入席。

这孙校尉一来，便大模大样坐在最上方，喝了一大口酒，开口道：“我才听说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发生的，不知你们可晓得？”

众人齐问道：“发生了何事？”

“武卫军中郎将陆震，被降职之后，昨天半夜喝醉，想不通跳进井里，自尽了。”

“啊，自尽了？”众人大惊，他们原来都是同袍，实在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孙校尉道：“今天早上有人打水，才发现了他，是死绝了呀。”

一人摇头叹道：“他啊，都是被那风流好色的性子给祸害了，要不是他管不住下半身，也不会被贬下去。唉，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众人听了，合干一杯酒，都叹“可惜，可惜”。

这时，客栈掌柜黄三岳瞅见又来了熟客，上前笑道：“哟，孙校尉来了，多日不见，还未恭贺您荣升校尉。恭贺，恭贺！”

那孙校尉也向掌柜抱一抱拳，还以相谢。

黄三岳道：“今日难得孙校尉荣光大驾，实叫小店蓬荜生辉，这样，几位爷今天的酒，统统算掌柜我的，我请了，怎么样。”

“好！好个黄掌柜，会做人，看来啊，咱们都是沾了孙校尉的光了，哈哈哈哈！”几人欢喜不尽，笑个不住。

黄三岳笑道：“那您几位尽兴，小人先告退，你们有事再吩咐小人。”说罢，又高声对小二道，“这几位军爷若要酒，只管上，听到了吗？”

小二连声应“是”。

黄三岳一走，孙校尉两杯酒下肚，便觉脸上生起了光辉，露出些许喜色，笑道：“还有一件事怕你们也不知道吧，就是那个张镇舟……”

几人还未从刚才陆震掉井里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听了这话，眼睛又瞪得硕大，惊讶道：“张校尉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他也死了？”

“死没死不清楚，但绝对是活不成了。前儿禁军从他家里找到了一些用来诅咒丞相的草人，听说他痛恨丞相偏心，把原本属于他的‘南军副统领’之位，给了付成元，因此对丞相用了‘厌胜’之术。如今已经在全城通缉，刚下的告令，各位回去就看见了。”

几人听了，都觉得不可置信。一人道：“张镇舟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护卫统领，他怎么痛恨起自己的主人来了？”

“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有些狗也是会咬主人的，没准，他就是这样的人也未可知。”

孙校尉冷笑道：“是啊，他素日那般嚣张，看人只拿鼻孔朝天，想不到也有今天？难怪在付成玉死后，他就失踪了，恐怕，付成玉之死，也有他诅咒的‘功劳’。”

大家都知道孙校尉和张镇舟有过节，他现在正升了右神军校尉，恰是春风得意之时，便都纷纷附和他道：“想不到他是这种人，活着的时候招人讨厌，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还是咱们孙校尉好啊，升了官，风光无限。来，咱们一起敬孙校尉一杯。”

“来，干！哈哈哈哈。”

几人大笑喝酒，却不知在客栈里洗碗的一个老汉，在帘子后面听了他们的话，不由得暗暗握了握拳。

“哦，对了，说起失踪来，又让我想起了一件事。”这时，一个军官突然道，“不知各位可还记得，秦巍秦副统领？”

孙校尉道：“你说的，是原北军副统领秦将军吗？我记得他两年前因为顶撞了丞相，被卸其兵器，发落到了边陲，怎么，他回来了？”

军官道：“不是回来了，而是死了。”

“啊，死了？他是战死还是怎么回事？”众人齐问。

“哪里是战死，若是战死，好歹还落个忠烈之名，偏他不是。先是失踪，全军都找不着人，营里的将军还以为他投了敌，过了好几天，有人在乱葬岗摸金，从一具尸体身上摸出一块果毅都尉的令牌来，才知道他是被人杀害了。”

“他怎么会死在那种地方？难道是得罪了谁，被人暗杀了？啧啧，秦将军当年可是先皇的亲信，兵马司里一等一的将军，大半辈子的荣光，怎么就落到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众人听了，都不觉感叹。

孙校尉放下酒碗，道：“各位，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的事情，似乎都有些蹊跷。张镇舟是当年查抄明王府的副尉，秦将军是当年奉旨前往永定捉拿明王余逆的功臣，你们说，这件事会不会……”

一军官惊道：“我想起来了，陆震也曾是明王的部下，当年就是因为告密，才被调到咱们这儿，被升到了中郎将。”

几人听到这里，脸色全都变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皆是一个心思，难道说有人，正在暗中为那逆贼夏青报仇吗？

突然，天空一声巨雷“轰隆”响起，几个军官不禁都吓了一跳，往外一瞧，外面竟“哗哗”下起了豆大的雨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