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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朗正在出去吃饭的路上,他坐在副驾上,一听说三十四楼凶杀案那个凶手监视了李明归这么久,差点吓死了,当即就让出一套房子,对着电话大声喊:“你们两个赶紧收拾收拾搬过去!”
“他都盯着你们那么久了,你们能去哪里他肯定一清二楚,我那房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几年没过去了,他肯定不知道,那里肯定安全。”
甄真妮将车停下来,一脸担忧地听着他们通话。
李明归道了谢,又补充道:“朗哥,这件事你别告诉我爸妈啊。”
涂朗冤枉道:“这种事说出去能吓死人了,你父母工作又那么忙,我告诉他们有什么用?我哪里敢说?”
“最好是。”李明归已经不太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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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在安泉的掩护下,两人七拐八拐地搬到临时的避难所。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轻装出门,什么都没带。
“朗哥说这里一直定期请人打扫,蛮干净的。”说着,他抹了一把很有古董年代感的家具,手指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好了,梦欢,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愁眉不展的,高兴点,我买了蛋糕和菜,今天你是寿星公,就不用给我打下手了,在旁边坐着画画吧?”
唐梦欢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了,她始终闷闷不乐,但仍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哎哟,我的小宝贝笑得真不高兴。”
李明归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戴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处理今晚的食材。
在他处理鲫鱼的时候,唐梦欢的铅笔头断了画不出来,得重新削了,可她忘带卷笔刀了。
就在唐梦欢不满地盯着铅笔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李明归听见了,正在剁蒜头的他立刻探头出来问:“是谁呀?我认识吗?是不是妮姐?”
唐梦欢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挑了挑眉头,说:“不是妮姐,是我以前在艺术培训班上认识的朋友,上网课时聊上的,认识五年了,但还没见过面。”
“你……”你居然还有我之外的朋友?虽然只是网友同学。
李明归差点脱口而出,赶紧憋了回去。
接通后,爽朗喜悦的女声传了出来:
“欢欢!中秋节快乐!生日快乐!我一定是第一个祝贺你的人,对不对?”
“不是哦,汪靓。”唐梦欢的实话很无情。
“啊……怎么不是?我好伤心啊!到底是谁,居然抢了我的第一位!”汪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唐梦欢看向李明归。
抢了别人第一位的李明归无辜地耸耸肩,他现在准备爆香葱姜香料了,见唐梦欢有继续聊的意思,便抬手指向老式油烟机,这东西开起来声音可吵了。
“去吧。”李明归示意她找个安静地方跟朋友聊天。
唐梦欢点点头,放下笔,站起身,往卧室里走。
汪靓只是假哭了几声,又恢复太阳一般的热情。
“欢欢,你在哪里啊?”
“在家啊。”
“在家是哪里啊?你今天生日啦,我想请你吃饭。”
“不用了,谢谢你,我跟他在一起过。”
“他?他!”汪靓激动起来,问,“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男人?”
“嗯,我们已经结婚了,汪靓,谢谢你之前帮我提建议,我——”
汪靓没让她谢完。
她语气灿烂依旧:“噢——居然真的结婚了啊,真够快的……既然都结婚了,那按照欢欢的计划,那你们肯定也上床了吧?怎样?他在床上厉害吗?干得你爽不爽?”
虽然两个女人之前也聊过这些,但乍然听她这么讲,唐梦欢有种被冒犯的感觉,推门的手顿了下。
汪靓没心没肺的,继续嘻嘻哈哈:“欢欢,你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说你想在二十七岁结束之前完成牵手,接吻,结婚,上床,那你现在肯定完成了吧?老处男的技术怎么样?有没有让你爽到?”
唐梦欢冷着脸把手机拿开,她仔细看了眼号码,又辨认了下声音,这确实是她唯一的朋友汪靓没错。
“你是不是喝酒了?还是精神不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唐梦欢认真地问。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欢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是不理想吗?要不要换我来?我可以满足……嘟嘟嘟——”
唐梦欢直接挂掉电话,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越发颤抖的手,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咬出一个血口子后,她才松开牙齿。
确实是痛的,那她应该可能也许是在现实里,这大概或许不是梦吧?
唐梦欢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她盯着眼前的门,突然使了使劲,转动老式门把手,将卧室门打开了。
刹那间,那房间正中位置摆着的大床最快入眼,连带着铺着印满大红花的稍稍褪色的更有年代感的床单一起撞入她的眼里。
“嗡——”脑子的处理速度第一次比反射神经更快,它发出警铃声,叫唐梦欢立刻转身逃跑。
可唐梦欢的双脚像是被铁钉子打在原地上了,她走不了,门把手从她手上缓缓脱离,慢慢向后退去,逐渐关上的卧室大门像只恐怖野兽的血腥獠牙,将她死死咬住。
“欢欢……”汪靓的声音又响起了。
就在卧室里响起了。
“欢欢啊,你为什么挂我电话?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欢欢?我不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吗?”
汪靓的声音从木色衣柜里传了出来。
唐梦欢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衣柜。
“嘎吱——”那红木色的柜门像被恶鬼附了身,自己从里面打开了一扇。
一条裹着黑裤的腿从衣柜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只肤色苍白的手,一个黑色鸭舌帽的帽檐,还有半个带着口罩的脸。
“欢欢,眼睛怎么瞪得那么大?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戴博思的嘴里发出了汪靓的声音,他拿下帽子和口罩,白里透青的脸上挂着似笑似哭的表情。
唐梦欢隐约能听见油烟机的运作声,同时,还能听见空气与药水被戴博思从针筒里挤出来的细微声响。
“你是不是很生气?欢欢,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戴博思摘掉帽子,拿下口罩,如一只吃饱了的猎食者,慢悠悠的,一步悠闲过一步地走近。
“可欢欢不是也骗了我吗?他明明比我更早认识你,你却不告诉我,害我在你面前丢人现眼的沾沾自喜!”
“你明明早就喜欢他了,我一直在看着你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却不告诉我,偏要拖到最后一步才告诉我?说什么只暗恋了半年?都怪你骗我是半年,不然我早就杀了他了。呵——都到这里了,你还在欺骗我?你根本没有当我是你朋友。”
“欢欢,你满嘴都是谎言,你这个骗子。”
戴博思每走一步,就控诉一大串话,语气委屈得像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唐梦欢不为所动,紧盯着他:“不论你是汪靓还是戴博思,我都不能理解你纠结这些的意义是什么?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要怎么说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意义?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在一起,我都打算放过他了,你看我是不是从没对他动过手?可你骗了我!早知道你骗了我,两年半前我就该杀死他,让他永远消失!”
“就像对吕富强和陈鸣那样,一刀一刀捅死他!”
“戴博思,你该去看看医生吃吃药了,或者重新回去精神病院治疗一下,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去坐牢,你这个杀人犯。”
唐梦欢说着,飞速朝后瞥了眼侧后方的书柜,上面有个雕花烛台。
当着戴博思的面,她慢慢向后移动,反手将烛台抓在手里当武器。
戴博思也不拦着她,就像逗猫一样,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抗。
卧室外油烟机的声音还在响。
卧室内的两人沉默对峙。
时间仅仅过去三十多秒,戴博思的耐心便没了,他开始逼近。
“别违抗我,欢欢你看,我手里有刀,我不想伤害你,你听话啊,就乖乖挨一针就好了,以前在知遇不是经常打针吗?别怕,我技术很好的。”
“神经病!”唐梦欢咒骂一声,直接把烛台瞄准他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戴博思立刻敏捷地躲开了,又要再冲过来的时候,唐梦欢又反手捡了个花瓶,又要再扔过去,他见状便停住了脚步。
在两人剑拔弩张的那一瞬间,突然,李明归的声音如惊雷炸起:“唐梦欢离门远点!”
“诶!”唐梦欢背靠着墙,下意识应了一声。
“李明归!”戴博思的左右眼又开始四散分开了,他左眼盯着唐梦欢,右眼瞪着那扇门,一时之间目眦尽裂,恨不得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去抓唐梦欢,一个去杀李明归。
“嘣——!”大门被一股凶狠的蛮力撞开了。
李明归应该带了隐形眼镜,就在破门而入的0.00001秒间,他极快地瞄准了站在床尾处的戴博思,一把斩骨刀、一把水果刀从他左右手里各自飞速旋出,一起直直砍了过去。
再疯的人,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会本能地抱头闪躲。
譬如戴博思。
唐梦欢反应也很快,她没愣着,干脆把手里的花瓶也跟着一起砸了过去。
戴博思动作十分迅速,瘦弱的身形鬼魅般左闪右躲。
唐梦欢盯着他,满心都是弄死他的尖叫声,她不管不顾的,手里逮到什么东西就扔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能不能砸死戴博思另说,只要能砸到他一下就够了。
夫妻同心,李明归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菜刀被躲开的下一秒,他立即一把扛起书柜,马步一扎,大腿肌猛一发力,那一米六的书柜就飞起来了,像老天的惩罚一样劈下来,砸在戴博思的腿上。
还远远不够,唐梦欢左看看右看看,又伸手抓了一盏铜制的台灯砸过去。
直到戴博思完全没声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死了吗?”唐梦欢问。
“不知道,我去看看。”李明归打算走过去。
唐梦欢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别去!先通知安泉!”
李明归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回忆到了什么事情,他低下头,勉强一笑,说:“好,我不过去,我们先通知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