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36章 第四病栋（15）

最初的时候，樊雨还打算找到鬼雾想要的碎片来研究一下，但是今天被强制入眠后他产生了新的想法。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体内还存在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不受控制的鬼雾就会将矛头指向自己，所以不如它愿是最好的。

然而事情发展总是出乎意料，樊雨没想到他遇到的两只鬼竟都有碎片还全都给了他，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从无德鬼那里获得的，陶峰如此愤怒大概也是希望得到碎片。

眼前的争斗几乎是一边倒，陶峰无论如何都无法斗赢两个本就比他强的鬼，他被按在地上眼神恶毒地盯着樊雨。

樊雨被他这样盯着，微微挑眉。

虽没有说话，陶峰却觉得他在嘲讽，又再次狂躁起来，但又被重新压在地上。他不甘心地吼道：“你们怎么能把那东西给他，那是我的、是我的！”

“你的？”护士嗤笑一声，“做的梦还挺美。”

周康年的皱纹都带着对陶峰的厌恶，“给谁都不可能给你。”

“你他吗的死老头！”陶峰扭着脸大吼大叫，不停挣扎。

体内翻涌的鬼雾平息下来，樊雨突然发现身体有一种新变化，静静地看着那边的三只鬼，他意念一动，脚下鬼雾涌出，凶猛地扑向三只鬼。

孙灵雪和周康年察觉到异样回头便看见危险的黑色雾气冲过来，铺在他们身下，被压住的陶峰惨叫一声竟慢慢溶解消失不见，而他俩与鬼雾接触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樊雨能够控制的鬼雾变多了，看着地上缓慢流淌的雾气，回想他前后的差异就只是多了碎片，也就是说如果他获得越多碎片，就能慢慢控制住鬼雾，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找齐碎片他就可以安心睡觉？

这方法可行。樊雨在心里默默盘算，抬眼一看两只鬼已经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

他们的表情变得奇怪，好像忍耐着什么一样。

“你能操纵鬼雾？”沉默之中周康年率先开口问道，语气颇为急切。

樊雨点点头，心想鬼雾这东西在他们这边名气挺大的样子。

两鬼对视一眼，周康年说：“你可以破坏阵法吗？”

阵法，那是什么东西？樊雨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护士解释道：“赵武德十年前放火时发现这个碎片，我与他一人分到一半碎片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利用那一半碎片将医院隔了一个空间出来，我起初并不知道碎片的力量，所以被他一同困到这边的医院，后来周康年在天台上得到了赵武德那一半的碎片的一部分，摆脱了他的控制躲到那一边的医院里。”

周康年接着道：“赵武德一直想把碎片夺回去，只是我躲在那边的人间医院他不敢惊动异助会没有明目张胆地动手，而孙护士有能力自保，所以一直没能得逞。当初那个女孩儿入院时我就察觉到她身上有碎片的气息，赵武德曾打算将她拖到这边来被我阻止了，只是接触过后并没有发现，直到你来到医院我才知道碎片在你身上。”

老人嘴里的女孩儿应该指的是柳玉，所以当时那张鬼照就是柳玉差点被拖进来时被陶峰拍摄下来，照片中的那只手掌应该就是周康年的。

“异助会总算察觉到赵武德的存在，我们能感觉得到他的力量减弱了许多，应该没有功夫再继续盯着你，所以准备让你带着碎片离开这里，可是你有鬼雾……”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弱下去，看着对方脸上犹豫挣扎的表情，樊雨已经猜出来他的意思，“你想我用鬼雾对付赵武德？”

两鬼点点头，护士道：“赵武德十分狡猾，即使现在异助会压制住他，也无法完全杀死他，迟早会卷土重来，那样就没意义了，他一定得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这个词个人情绪相当浓烈，樊雨不着痕迹地扫了护士一眼，她脸上依然是镇静的笑容，却没能掩盖住藏在笑容下的愤怒与疯狂，周康年与她相比则要明显得多，此时的他们终于变得更像厉鬼了。他们将碎片从身上剥离之后，压抑了十年的恨意不断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大概最初他们的打算是将自己送出去后和赵武德死拼到底，明明三鬼已经僵持了十年之久，到底发生什么导致他们做出这个决定？

“天台上的阵法是什么？”樊雨没有马上决定，而是抬头看了眼通往天台的那扇门，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黑手袭击他时带来的那股味道让他差点崩溃，很难想象直面正主之后的情形。

死后化鬼会带有死亡时的特征，眼前的孙灵雪是烧死，周康年是被浓烟呛死，而赵武德一个吊死鬼身上为何会带有那么浓烈的浑浊腐气让樊雨想不明白，周康年刚现身时身上带有同样的味道，两者的相同之处都是从天台而来，他们所说的阵法应该就在上面。

“那个阵法……”周康年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赵武德在获得碎片后没多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方子，他把碎片放在中心位置造出来这个空间，那阵法很邪每晚都会醒来吸收医院的污浊，我观察很久才找到阵眼，趁他去找孙护士时偷到一小块，但是从那以后赵武德就再也没离开过天台。”

所以才会用那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增强自己的力量，这层楼就像是无德鬼的养猪场，身份游戏是他为每头猪制定的标签，等到养肥就可以宰了。

被当成饲料的樊雨默默扔掉口袋里的工作证，两鬼也不知道他的心思，静静等待他的答复。

樊雨往楼上走，两鬼立刻明白他答应了，然而刚到门口，樊雨突然想起异助会也在，他得伪装一下。

想到之前在旧校舍的伪装方式，樊雨试着调动一下，结果鬼雾不够遮住全身，即使勉强分布到全身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很容易被穿透。

周康年看出他的想法，让他等一下，老人绕进七楼里替他拿来一件由白色床单制成的简易斗篷。

“……”

没看出来老人还有这手艺。

周康年道：“披着看不出性别。”

很有道理，樊雨立即将头蓬穿上遮住身体，突然大量鬼雾冒出，遮住头部后往下蔓延，白色斗篷被染成黑色贴到地面，将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突然增多的鬼雾让樊雨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他实在捉摸不透鬼雾的行径。

不等他细想鬼雾的意图，“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台传来，门直接被震开，一人两鬼后撤几步躲开。

浓烈的浊气扑面而来，鬼吼声、人吼声相继从窄小的门里鱼贯而出，门框炸裂木屑四射开来。因为鬼雾的包围，这次浊气对他的摧残力度变弱了许多，樊雨察觉到鬼雾被冲击后变薄了许多，但很快重新补上。

通过被炸开的门能略微看到一些天台内部的情况，有几人在门口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根据他们对峙的方向大约能够推断赵武德的位置，地面不知画了什么，走向奇怪的纹路散发着莹莹红光，有些刺眼。

周康年在樊雨身后低声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找阵眼。”

护士不知何时竟已经冲进天台直奔赵武德，吸引了大部分注意，趁着这个机会，樊雨跟在周康年身后成功混进去。

阵法在脚底闪着红光，樊雨快步走着，周康年在前方引路。异助会因为护士的加入攻击变得更加猛烈，而赵武德有些急了，他原本打算在刚刚就装作不敌，将假阵眼漏给他们，没想到这孙灵雪突然横插一手还替他挡了一部分火力，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赵武德下意识将目光移向某处，看到的景象让他瞬间炸开。

赵武德目眦欲裂大吼：“你们敢！”他直接往那边冲，没想到被护士大笑着拦住。异助会的人也发现了角落的樊雨，派了两人往这边赶。

在天台的角落，樊雨和周康年听到这一声，动作不停头也不回，鬼雾扑到地上，上面施加的障眼法消失，一块白色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地面周围延伸出无数条血管一样的红色纹路，障眼法消失，天台也变回原貌，数条血管一半陷在地面里一半凸出，突出的部分微微鼓动，以碎片为中心向外延伸出去，如果樊雨有时间仔细看，就能发现此时整栋楼都包裹着如同血管一样的红色纹路。

樊雨伸手抓住碎片提起来，粘在碎片上的血管根根断裂，红色暗淡，以此为圆心迅速扩散，天台迅速暗下来。一人一鬼迅速离开原地，让追过来的异助会两人扑了个空。

樊雨看着手心的泛着白光的小点，小指指节大小摸上去微凉，外轮廓粗糙看上去确实像是某种物品的碎片，先前的三块都没有仔细看过，眼前这块鬼雾破天荒地没有直接争抢，而是扒在手掌旁眼馋地守着。樊雨想了想，手掌倾斜将碎片推过去，眼前这缕鬼雾欢快的笼住碎片缩回身体里。

和之前一样的感觉，鬼雾变得更汹涌，周身平静缠绕的鬼雾也激烈翻滚着，樊雨不得不停下脚步。

赵武德摆脱护士的纠缠，挥开刺向自己的桃木剑，气势猛涨在天台上寻找那个小偷。异助会没想到对方竟一直隐藏实力，一时不察全被击飞出去。

樊雨低头看着被轰到脚边的调查员，抬头便对上一双因为恶意与愤怒而充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