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卷 第18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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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做梦。

但是又有谁说过会做梦的只有人类？

或许一滴雨水自叶片上滑落，就会带走一个翠绿的梦境。

不可否认的是，相较于人类的梦，植物或者是其他生物的梦或许并没有那么完整而复杂，朦胧的就好像是一场雾一样轻轻一碰就会散掉。

但是那毋庸置疑同样是一个梦境。

正常而言，没有生命的物体并不会做梦，但是假如那个无机质的物体已经在经久不息的传言之中逐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传说，蜕变成为一个异常存在呢？

叶宴极少进入这样的梦之中，骤然接近一个异常是不明智的选择，人类值得夸耀的想象力让太多异常出现，而它们的能力更是一个比一个的令人猝不及防。

叶宴虽然也不怕这些，但是却也觉得没必要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浪费精力，之前还人情帮人引出了一个梦险些用尽他身上留存的最后一点力量，叶宴可不想再来这么一次了。

但是事情也不能全部都一概而论，比方说现在事情显然就并非如此。

这栋古旧的大楼正在做梦，而和那些意识分明的异常不同，这栋大楼虽然已经逐渐拥有了意识，却也还是朦朦胧胧的控制不了梦的走向。

叶宴活了这么多年，在意识到这梦境的主人其实是这栋楼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导致事情变成现在这样的根源——因为噩梦的力量四处分散的缘故，有人在这栋楼内入梦，却一不小心窥视到了楼内曾经的记忆，被大楼的力量困死在其中之后，偷走的梦境力量也就溃散出来。

溃散的梦境和大楼本身的异常交融之后反倒将这个对于大楼而言绝对是噩梦的拆迁记忆固定留存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可以被进入的梦境，也就是这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分明在梦中已经有了扭曲的怪物形象的一家四口，却也能同时存在毫无异常的照片的原因。

噩梦扭曲的并非他们的形象，老楼本身的认知从来都不曾扭曲过，所以照片是毫发无损的，然而因为凶手的残肢碎片附在几人身上的原因，才导致他们呈现出那种形象来。

对于老楼而言，这个噩梦的根源，毫无疑问也就正是凶手两人了，他们是幕后老板派来执行拆迁的，还用无比血腥暴力的手段杀害了想要保护老楼的居民们。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而在越来越多窃取了叶宴力量的人进入梦境，却又不断有人永远的留在这里的情况下，这里积攒的噩梦也就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厚，最终导致凶手的力量越来越膨胀。

只可惜。

叶宴有些按捺不住的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如果不是被它碰到的话，指不定某一天这栋老楼能够借助他这个更高层次的力量蜕变成全新的传说。

谁叫它运气这么不好，哪怕孕育出的怪物再强，只要还是梦境本身凝结而成的，在叶宴面前就都很难构成威胁。

他先前已经饥饿到了大量消化力量的力气都没有，又碍于馆长的存在只能选择亲自动手，而在稍微吃了点‘甜点’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攻击，只要是噩梦凝结成的，他全部都能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下去。

就是要小心一点消化不良，毕竟就算把力量吞了，也不是立刻就能用的，而是要占用目前能使用的力量作为消化，这时候的他反倒会变得比平日更虚弱一些。

这段时间姑且就先留在现实里比较好。

叶宴如此想到。

毕竟他准备把这几个人放回到现实中去，虽然已经在他们身上全部都打好了标记，之后一个也跑不了，但是在他上门□□之前，馆长的手下绝对会抢先一步登门。

到时候那群报丧鸟得到他的消息，一定会在梦中展开搜寻，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避避风头。

迎着暴涨起来的阴影，叶宴避也不避，直直举起手杖来，然后向前猛地突刺出去！

他用左手压在握着手杖的右手上，整个身体都向前倾斜，将重力全部都一并压向那个对于很多人而言都决计无法战胜的阴影——在进入这个梦境之前，叶宴也拿它毫无办法，只能不断蚕食的阴影。

就像是捅穿一张纸一样轻松，手杖直直的没入由不同的身体部位拼接而成的阴影之中，将其一把刺穿！

其实那并不是刺穿。

手杖的杖尖虽然修长，但是也绝对谈不上有多锋利，真正让这根手杖能够轻易穿透对方的，是叶宴附着在上面不断蚕食噩梦的能力。

如果手杖前方的东西被吞噬消化掉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东西阻挡它，不是吗？

有型的物质被不断抽取成为黑色的雾气涌向叶宴，说那些是黑色的雾气，其实也不尽然，如果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的话，那么就能发现，那些雾气浅淡的部分呈现出了同叶宴的眼睛颜色有些相似的紫色。

只是和叶宴更加偏红的瞳色不同，那些紫色要来的更加纯净的多，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蒙钦觉得他的眼睛似乎比刚刚的颜色要更淡了一点。

他没敢盯着对方继续看，因为只是这样忙里偷闲的多看了一眼，对方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扭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将同自己对峙的噩梦中最可怕的怪物放在眼里。

叶宴确实对这道阴影化身已经没有多在意了。

被一招制服之后，想要挣脱叶宴的手杖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在梦中能和叶宴一较高下的除了特殊的几个对象，此外的人，即便是叶宴此时饿到快要把自己消化了，也不可能轻易挣脱。

这个梦，很快就会结束了。

噩梦的根源很快就会被他彻底吸收存储到自己的身体里留待之后慢慢消化，失去了噩梦的源头，就算这里还充盈着不少的噩梦力量，也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注定要乖乖的回到叶宴这里。

至于这几个人嘛。

叶宴抽出手杖，巨大的阴影怪物如今已经浅淡的只能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虚影轮廓。

他向着那轮廓轻轻抓了一把，就像是抓住了一块幕布，然后向上轻轻一扬，幕布遮挡了他的身形一瞬间，而当幕布落下之后，叶宴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贵族小少爷的打扮——梦中的一切归根结底也都是漂浮的梦而已，只要有力量存在，他随时都能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物品来。

然后叶宴又将那块幕布样子的阴影轻轻抖了一下，那阴影便抽出重组成为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黑发的梦魇向着门外的方向转过头来，刚刚一刀捅死了正在纠缠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一块肉块的蒙璐璐一脸血的看向这边。

样子有点狼狈啊，不过没关系。

叶宴将手中的手杖转了一圈，然后松开手指，那把漂亮的手杖便消失无形，重新汇聚成一枚宝石。

只是和之前相比，这枚原本漆黑如深渊般的宝石已经失去了原本就连灵魂似乎也要被吸引进去的瑰丽色彩，变成了像是一块玻璃一样廉价的东西。

它的力量已经被彻底耗尽，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化作无数碎片。

亮晶晶的晶碎从叶宴的指间落下，他没在意这些，而是走向蒙璐璐，抬手伸向她的方向。

蒙璐璐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任谁恐怕这会儿都没法把叶宴当做是一个普通人类，他身上的异常从一开始就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明显。

他真的是人吗？

蒙璐璐的胸膛在快速的起伏，她现在很累也很疲惫，但是她更怕她会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掉，所以无论到底有多累多疲惫，她都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强撑下去。

她的直觉一直以来都十分灵验。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绝对不可以躲开，所以即便她现在恐惧的几乎想要立即转身就逃，腿也发抖个不停，她还是强撑着站在了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戴着半掌手套的手审了过来，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上皮肤，然后动作轻柔的替她掀起刘海别在耳后。

黏糊糊的凝结在脸上的血的触感在消失。

蒙璐璐无法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呆呆的看着对方，任由对方动作。

黑色的玫瑰在眼前绽放，戴着面具的梦魇替她轻轻合拢手指，握住那朵玫瑰花。

耳边响起的是有如恶魔般充满诱惑意味的低语：

“握住它，然后做个梦吧。”

她瞬间从梦境之中坠落而下！

还没等蒙钦做出任何反应，他脚下的土地也迅速塌陷下去，周遭能看到的一切都在动摇坍塌，只有黑发的梦魇还像是踩着什么东西一样站立在空中，冷漠的看待这一切的发生。

——！

蒙璐璐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从窗外透过的阳光，身边则是熟悉的家人。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想抬起手来整理一下衣着，整个人却突然僵硬的一动也不能动。

她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才终于缓慢的低下了头。

然后看到了那朵被她握在手中的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