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赵老头,你这不行啊,该不会是想耍赖不玩了吧。”
“玩玩玩,怎么不打。”那老头颤抖着手抓起纸牌,却不敢再看叶宴,神色尽力的想要平静,却始终透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还打什么啊,胡了。”女人把手里的牌全都一股脑的往油腻腻的桌子上一甩,神色之中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意味:“快把钱拿来吧。”
她把桌子上的票子一张张数清楚了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终于像是过了瘾一样甩开牌站起身来,叶宴也终于有幸看到了自己的这位房东太太。
对方是一个相当典型的中年女人形象,大概是因为不事生产,每天只是打牌度日的原因,对方看起来有些肥胖,脸上的赘肉挤压了眼眶周围,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来。
而这双小眼睛此时正不怀好意的转动着打量叶宴,不像是打量一个人,倒更像是在斟酌他身上有几斤肉,那眼神之中充满**的浑浊之色。
被任何一个人这样打量都毫无疑问是一件并不会让人觉得愉快的事,叶宴当然也并不例外,不过他对于自己的力量态度一向不错,叶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圣人,这些目前分散出去的力量同样也是他真实的写照。
只不过相对他全部的力量而言,这些点点滴滴的碎片相对他来说正如沧海一粟,所能代表的也仅仅只有他这个人全部的一点点写照而已。
所以会出现些不怎么样的人,也只能说明他并不是内心纯白无瑕的圣人而已。
“您好,我要办理入住,请问我的钥匙?”
“拿去拿去。”房东太太已经从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来了同样油腻腻的钥匙,很不耐烦的就往叶宴的手里塞。
叶宴的手是很干净的,而这钥匙却十足的肮脏,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犹豫的并未接过钥匙,而是任由其掉在地上,然后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来包裹住手指,这才弯腰把刚刚掉在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用手帕包裹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谁怪笑了两声,“像你这样大胆的小子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我说你一个大少爷没事干跑来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就不怕在我们这三不管地带发生点什么?”
叶宴根本不吃对方恐吓这套,这点小把戏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真要说的话这些人都得给他交学费:“哦?我倒是不明白能发生点什么,不妨您同我说一说?”
正常而言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因为这种类似探求的话往往就是触发怪物发怒变身的关键词。
但是叶宴等的就是这个!
自己最了解自己,这些东西全都是他的力量碎片,以他的性格,遇到危险人物绝对是越看心里越痒痒,动不动就会想要去试探一二,到时候就算是他应付的过来烦也都烦死了。
况且他现在也并没有那么多力量用来浪费。
到目前为止他积攒起来的力量,也就能稍微用点吓唬人撑场子的把戏一两次,要是不能一下威慑住对方的话,之后他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都怪那个闲的没事强的离谱还偏偏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的馆长!
要是没有对方,他堂堂一个概念级的梦魇能沦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报复对方是不可能不现实的,现在的叶宴也就只能靠着教育自己的力量碎片度日这个样子。
“说一说啊·······”
原本苍老的面容扭曲着咧开嘴角,原本仅仅是有些老旧的楼板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晦暗阴沉的气氛逐渐笼罩在室内,光线愈发昏暗,黑暗之中仿佛有某些东西正在涌动。
“你知道这栋楼内曾经发生过的灭门案吗?一家四口一晚上全部被灭门,嘿嘿,就连同一楼层的三户人家也没能逃得过去,全部都被半夜上门的凶手杀了个遍。”
“尸体胡乱堆了一地,碎块和骨头溅的四处都是,天花板上都满是喷溅的血迹,液体甚至沿着楼梯淌下来,滴在楼下的楼梯扶手上。”
“而就在这之后的几年里,就连这楼里剩下的几户人家也全部都出于不明原因而······”
叶宴弯起唇角:“不如还是让我来猜一猜吧,您想说的是,他们死了吗?”
他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情绪来,镇定的不像是出现在了闹鬼的老房子里,倒更像是在什么灯光舞台之下:“这样的话可不对啊,那么您们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面孔苍白的少年将双臂环抱在胸前:“还是说您们根本就不是人类呢?”
原本正在打牌的人们如今已经显现出真实的样子来,肮脏的油污全是血迹,打着的纸牌是残肢碎片,而就连这些无所事事的房东,也呈现出被胡乱拼接的尸体的可怕形状来。
此地正是一副有如地狱般的可怖画面。
只可惜唯一的一位观众并不买账。
穿着光亮的可以去参加宴会的漂亮靴子的少年人站在原地,没有恐惧,仅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是某种只让人觉得更加古怪的笑容,眼睛中透露出的几近疯狂的好奇兴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他在兴奋。
他是个疯子。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他的嘴唇猩红的像是血液凝结的颜色,最终倾吐而出的也全部都是不祥的话语:
“一直以来我都对于这种事感到十足的好奇,如果能恰巧在这里遇到的话,真的太荣幸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原本有些以黑色占据主体的发丝不知再合适已经彻底染上了血色,庞大的阴影从面具中流淌而出,慢慢在身后汇聚扭曲,向现实投射而下巨大的阴影。
“请问您们不是人吗?”
在更庞大,更可怕的阴影笼罩之下,尸体拼凑出的怪异们陷入了短暂的恐惧和沉默之中。
没人说话。
贵族小少爷样子的梦魇很是有些失望的轻轻叹口气:“什么?没有吗?”
“这个故事,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样嘛。”
他身上的气势逐渐倾泻下来,消逝于无形,曾经死死压制住整栋大楼的黑暗褪去,光线重新在室内点亮,刚刚所见的一切真实重新被幻象覆盖重写,一切都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刚刚比最可怕的怪物还要扭曲怪异的梦魇也有如梦般散去,留在原地的只有提着一个小手提箱,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少年。
“既然故事已经讲完了,那我也就先上楼去了,您们慢慢玩。”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很分明,就像是一步一步敲击在了他们的心头上一样,每一声声响都引起已经不再是人的心脏巨震。
当声响逐渐远去之后,室内的氛围也在逐渐平缓,正当有人大着胆子想要说上几句话来缓解一下气氛时,已经关闭的门被人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打开,打扮体面精致的少年拉着门向门内有礼貌的微笑:
“对了,刚刚忘了通知您们,我这个人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希望我们在这段时间内都能相安无事的度过。”
“再见。”
房东太太留给叶宴的是整个四楼最后的一间房间,因为整个四楼也就仅有四户人家的原因,先前的三户钥匙都已经被人挑选走了,就只剩下这一间叶宴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理所当然的,被剩下的这一间自然是没什么好条件的。
倒不是说这间房间本身的条件差,它其实并不差,虽然是在老旧的居民楼里,但是这间房间是整栋楼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户了,一厅两室的空间住一个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室内的装修虽然都已经有些老旧,但是也算是被人整理的井井有条,除了有些堆积的灰尘之外,这间屋子被人保存的非常好。
这样一间好房间竟然到了现在都没有被人选走,当然是有其原因的。
因为这就是在房东们讲述的故事之中,被灭门的一家四口所居住的房间,也正是这栋老楼的传说正中心,也就是所谓的风暴眼。
本着趋吉避害的心理而言,人们会纷纷选择远离这里也是明智之举。
不过对于叶宴来说,刚刚直接在楼下已经恐吓过楼内居民的人自然不会对这些有多在意了。
他吹了吹已经被灰尘彻底覆盖了表面的相框,在灰色的细尘下显现出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如果楼下的那位房东太太能够变得更瘦一些,脸上的赘肉再少一些,身体并不是胡乱拼凑而成的话,大概看起来也就是这照片上的这个样子了吧。
叶宴将一家四口的合影扣在桌面上,拉上了已经褪色的窗帘。
然后终于将一直放在口鼻处遮掩灰尘的手拿下来,黑色的皮质手套中心赫然有一点血红的颜色。
刚刚用力还是有点过猛了,本来只是想小小的吓唬一下对方就算完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多用了点力啊。
叶宴抹了一把手上的血,有些无所谓的想,可能这就是以前馆长为什么说他本性张扬的缘故吧。
他确实就是这么个一上头就有点忘乎所以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