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上元夜,即使在房屋中都能听见大千世界四面八方传来的,炸得响亮的烟花爆竹声。而破军此时倚靠在窗边的榻上,痴痴地望着被风刮下的漫天落花。
今年赵祎珩稳定输出,一如既往地发疯,
硬是灌了她几坛子酒才算罢了。
而他之后去了哪?
都自身难保了,几坛子酒的后劲让她自个都顾不上自个了。那个疯子爱去哪去哪。
“算了,睡了。”便和合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而之后眼前景象直接让她又醒了三分。
她直接惊得从榻上坐起,
“殿下……”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欲想伸出手探探,但还是收住了手。
虽头带帷帽有轻纱遮面,但自己清楚来者何人。
窗未合上,而随风而来不仅有吹进的落花,以及那扎入她心尖挥之不去的药花香。
见对方伸手靠近自己
破军人是僵的,心是跳的。
此刻连呼吸都屏住了。
心跳到了嗓子眼,愣住了,
无法思考,完全。
破军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眼前人被风掀开藏在纱下的双瞳,她的容颜。
风吹花落,月下美人。
破军看得入了迷,才想起来要应话:
“殿下。”
这回沉默的人换了。
见眼前人不语,
破军神使鬼差地道:
“虽是上元夜,是比平时较松懈,但人多眼杂,殿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不宜逗留此地太久……”
“你这是……在……赶我?”
“属下……”
话还没说完,
对方起身下了榻,扣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榻上扯了下来,她也因此差点站不稳,差点摔了。
虽觉奇怪,面前的人的举止今晚实在是一反常态了,超出了她对她的认知。
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如果是她的意愿。
而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被人拽着走了。
穿过走廊,经过庭院,最后到了一堵墙前翻过去。
这一翻,坠入的是外面的繁华热闹。
而这一拽,便拽到了街市
上元节,这天算是全年最热闹的的一天了,尤其是晚上,街上遍布花灯,种类繁多,形态各异,更有好似无休止的一瞬绚丽的烟花。
街上人多的,虽有灯谜供人猜,但多的是一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以及爱凑热闹的老人家赶着去听戏。稚儿,虽有,但多为大人带着,跟得紧紧的,以防人牙子趁人不备拐了去。
破军向来自恃过高,因此冷静得近乎无情。
但被她这么一反常态地牵着四处游荡,一直微低着头,怕被人认了出来。
好在之后瞅到不远处有个卖面具的摊子,
就快错过摊子时,破军停下了脚步,
可能是拽不动了,前面的人就回过头来,还不等人发声,她安抚道:
“殿,您等我一下。”
破军转身欲要走开,见她还是没放开手,便放慢了脚步让身后人跟着走。
走向自己的目标前,取下来展示的面具,付给了老板钱,走了几步便回过身对眼前人问道:
“我……让我戴个面具?”
“行吗?”
结果手是松了,
但面具被一把夺过,被她戴上了。
破军便转身要回去再买一副。
还没动脚,就被人拽住,接着感觉头上多了什么东西,眼前被什么罩住了,细一觉,是她的帷帽。
“这个。”
身后人说这么句话,而这回没有再拽着她走,但破军还是紧跟着她的步伐随她而去。
走到了一个棵承载着许多心意的树下,抬头望去,一条又一条的心愿寄在带子上,依附树枝上,垂了下来。
破军从不信这个,但树下此时此刻多得是人,多她一个她也不算什么。
树下还有算命的支起了摊子,但奇了个怪,全是一些姑娘围着,凑近一看:
现在连算命都看脸了,
她转身欲要离去,身后传来声音
“有花堪折直须折”
……
“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
对方点名道姓后,她才发现那个算命的,在说自己。
“花开枝头鲜活动人,而冠群芳。
“贪那一时之乐,令她香消玉殒”
“又算得上什么喜爱”
而等她撂下话,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身边人不见了,急急忙忙拨开人一群又一群,终于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但破军放慢了脚步,远远地看到,她此刻拿着的,是代表红色的姻缘。实在扎眼。
“她……是想写谁呢……”脑海里浮现了几个人是身影,破军停在了原地。
又想到了什么
立马冲了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正在提笔书写的手,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真的是……呆得有点可爱。
差点把自己的名字
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写了上去了。
这回换她拽她走了,或者说跑了,笔都还来不及还回去。
穿过人群,划过时间,携手挚爱的欣喜让她迷失在这上元夜。
不知道行路多远后,破军放慢了速度,但突然间拽不动了。
“你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让破军突然间醒了过来,浑身不自在,松开了手。
却被她反攥住了手腕。
破军只能僵持着现状和她行走着。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河岸边,聚集着许多人,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放河灯祈愿。
她瞄了身边人一眼,问:
“大家都在放河灯写下祈祷,不如你我一同去看看,就当是凑个热闹?”
虽觉无聊,但方才搅了她的事。
“你方才制止了我,
现在又是何意?”她答道。
面对她的问题,破军做出了反应:
“莫忘了”
而后贴近她的耳朵说:
“殿下。”
方才树下见她手上那带子未写完的
“李夙彳”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在这城中,除了不会说话的孩童,谁不知
李夙衍是何人?
“不必了。”
之后,破军便跟着她,到了一处地方。
人也不多,位置与位置间间隔着一张小桌子,以便人能边吃饱喝足,边听着戏,真是惬意。
戴着东西着实影响观戏,在暗处二人便摘下了。但破军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把直接帷帽替她戴上了。
虽然看不清她此时被纱遮住的表情,
但还是自作主张地牵着她,到较前排没人的位置,
破军趁她坐下,俯身把她帷帽上的纱给撩了去,用了自己今早为她打造的钗子固定住了,满意地碎念着:
“这样子就可以了。”
然而今天这出戏唱得冷门,到最后观众竟只剩下她们两个。
或许是先前喝出的酒劲,一松懈就又开始上头了,破军觉得有些乏了,便靠在了桌边。
她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些幻觉,隐隐约约中一缕药花香袭来,但情节又过于虚假了,便彻底合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已是在自己府邸中,还是在自己窗边的榻上。月光散朔,大风刮过,屋内被吹进的花瓣遍地零落。
回忆?似乎记不得什么了,
破军即使能想起一丝一毫的什么,
也不再去细想。
她不自知,常年与药作伴,早已被曼陀罗花的气味浸透了。还混着一丝,药的苦涩。
“也只有我知道。”
破军嘴角勾起
“她既不想我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