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宽敞明亮的台球厅人声鼎沸,吧台酒柜照明灯泛着暖黄金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发色的男男女女各色人等齐聚一室,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吞云吐雾、互相戏乐。
“温哥,外头有人找您”
“谁啊?”
温俭良短袖衬衫束进深色牛仔裤,枫木球杆与绿色台布形成鲜明视觉效果,俯身弯腰,目光注视着目标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旁小弟说话。
“徐沿他哥”
“几个人”
“就他一个”
“来干什么?”
“说是找您要个公道”
“你他妈的不能一气说完吗,非得我一句一句的问”
温俭良松开球杆,精神涣散,有些萎靡不振,拿起桌上水杯,脸色不悦。
“温哥,徐沿他哥一个人在外头找您说是要个公道”
一声嗤笑,
“公道?他妈的去派出所找啊,上这来干吗?”
“您不就是漓县的青天大老爷!”
一旁给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友捶肩捏背的绿毛殷勤地吹捧道。
温俭良不禁舒心的笑了,随手整理整理衣领,重新前倾身体拾起球杆,
“让他进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无声、迟缓、而又荒诞的默剧。
带有褶皱的蓝色厂服,刀刻的眉骨,硬朗的寸头,与球厅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表情严肃认真的男人进来后义正辞严地讨要公道。
喧嚷的吵闹声褪去,众人纷纷侧目而视,齐齐投去如视珍奇的目光,像是动物园中的游客因奇形怪种的动物而啧啧称赞。
温俭良双臂后撑球桌,含笑睨去,姿态慵懒。
那质朴无华的男人似是不堪羞辱,浑身颤抖,继续控诉指责,声音响亮有力。
全场因这死板执着的态度而放声大笑。
温俭良更是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叮叮当当一挥手,三角架框内的号码球掉了满地。
控告的话语仍在持续。
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烦闷燥热,温俭良脸色怪异,厌倦的抬手扶额,在起哄声中摇摇晃晃的上前羞辱性的拍了拍男人脸颊,然后在其对方惊讶愠怒又恐惧的神色下,一拳打过去。
“好!温哥,给这孙子点颜色看看!”
尖利婉转的口哨声刺破黑夜。
起哄声愈演大,台球厅沸腾起来,摇头跺脚鼓掌赞叹,众人隐约有狂热之意。
而戏剧的主角在浪漫的旋律中反身、倾斜、摆荡、升降。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对方为什么不还手?温俭良头脑仍处极度高昂亢奋状态,在拉扯滚打至台桌边骑乘压制住男人时忽然疑惑道。
下一秒,泛着寒光的白刃穿破喉咙。
“啊!杀人了!”
鲜血喷溅,方才笑闹的群人你推我我推你,尖叫着作鸟兽散,丝毫不觉温哥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外面下起了雨,连老天爷都对他表示同情。愿他在天之灵安息。
天下太平。
目光呆滞,血流成线的温俭良直直倒下,徐再骞从地上缓缓站起,稳步拿起走向吧台方向,拿起座机话筒,输入号码,目光平静,声线颤抖,
“喂,110吗?我要自首”
与此同时,四拨打手相继冲进夜幕,有家的砸家,有铺的砸铺。
监控看不见的地方,徐再骞朝了无生命征兆的人冷冷瞥去一眼,陷入回忆。
1 蹲点总结出行规律
2 饮水中的致幻剂
3 提前藏在桌底的刀子,要一击致命。
王景深西装革领陷落在一张皮沙发中,矮胖的身材使这身装办滑稽可笑,两腿交叠,姿态却从未有过的优雅尊贵,目光意味深长,微笑神秘莫测,手指夹着红亮的烟头随着话语在空中点拨,
“死者已矣,生者无法如斯。记住,你可以恨一个人,但不能让仇恨吞噬你,你可以去报复,但不能让自己毁灭。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最好的损伤不是暴力泄愤,是他死了,你还活着,并且活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