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怀里的人哄睡着了,墨恒才将人轻轻放下。此时他庆幸段安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否则他断掉胳膊这件事,肯定又会把他吓一跳。
“人类的心脏总是咋咋呼呼的,”他自顾自道,“也好,这样至少在他觉醒前,对自己还能有点依赖。”
他拿起昨晚深夜去“母亲”家拿的针线,一笔一笔把自己的胳膊缝好。
封口打好后,胳膊就跟完好的一样,骨肉相连,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完美。
“该死,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跳舞呢?”他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是为了一个人。
好像时机成熟了,他就能把那个人唤醒。
当他想撕掉一旁的戏袍时,手却总是七扭八扭,力气根本不能集中起来。
“算了,给他准备晚饭了,要是没有吃的,醒来估计还得点那个黄色的人。”他绝不能让他信赖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人类似乎会用一种叫手机的东西连通世界,他便叫那个有钱的“父亲”准备了,似乎还接收了不少的钱。
他又照着昨天段安给他围围裙的样子,把围裙弄好,便开始淘米,洗菜,煲汤……
人间烟火味的饭香把躺在沙发上刚从疲惫中缓过来的段安成功唤醒。
“墨恒?”他现在开始不自觉地喊这个名字了。
墨恒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过来吃饭,安安。”
墨恒喊自己小名像是在喊某种小动物,很具有魅惑性,让段安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知道这随时可能是他玩弄自己的花招。
“……嗯。”段安现在对于走向餐桌已经不需要任何搀扶了,他能很顺利走过去,然后找个位置坐下。
段安吸了吸鼻子,饭菜闻着真的好香啊。
墨恒给他递来了饭还有筷子,温柔宠溺:“尝尝,保证不会有错。”
段安对于他的自信不予置词,刚拿起筷子,一块香喷喷的肉就被墨恒夹了过来。
他闻得出来,就是鱼肉的味道。
人在饿时,是没有多大的信念感的,一口鱼肉送进来,段安眼眸像是亮了几分,嘴角不自觉扬起。
“好吃!”这是他对墨恒的第一次夸赞。
墨恒摸了一下他的头:“好吃多吃点,都是你的。”
“吃饭不要摸我的头。”段安现在尝试跟他讲道理了。
但在墨恒听来,像是撒娇。
“好。”墨恒一反常态地温柔回应。
吃完饭后,他又给自己洗澡,全程小心翼翼,就好像怕碰坏一件易碎品。
段安也感觉出来他态度转变得很像样,好像学会控制了一些情绪。
在墨恒的手帮助自己擦拭身体时,他能感觉到墨恒指尖的粗糙感,仿佛是一夜之间的。
段安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你昨晚干嘛去了?”
墨恒就知道他会担心自己,会心地笑了:“给你缝了件衣服。”
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秀禾服就是他做的。
“你不觉得很土吗?”段安能想象得到那种古典的风格。
“很……土吗?”大概是没有得到赞扬反而被吐槽了,墨恒自己也很震惊。
咔咔咔——
不受控制的脖子又开始转动,墨恒心里居然有点难过,怎么回事……
“你不喜欢吗?”他又问了一遍。
咔咔咔——
吓人的声音又响在段安耳边。好吧,情绪稳定是他的错觉。
他害怕下一刻会发生不好的事于是找补道:“但是……也不是不能穿!”
反正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婚礼,和一个“鬼”结婚算什么婚礼。
“真的吗?”墨恒问。
段安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过,仅靠他一双手,又是如何把衣服缝制得那么完美的?简直是变魔术一般,完全摸不出针线的痕迹。
……
不过就算是洗了澡,段安身体还是快速地寒冷。墨恒没有进他的房间,乖巧地跟个正常人类一样。
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的房间又冷有些害怕。
墨恒不知道,因为洗完澡的时候,段安周身氤氲着热气。
“好冷啊……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段安裹着被子慢慢朝门的方向走去,打开门外面的黑暗如深渊。
“墨恒?”他不太敢继续下去了,只能在门口轻轻喊一声。
“我在。”墨恒的声音如空谷幽灵般出现在他耳边。段安猛地后退进了房间里,门外的人没有进来,但可以肯定,他一直在门外。
天哪,一直在门外,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我能进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了。
段安冷得无法理智思考,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的墨恒很是高兴,抱起地上的段安就是往他额头亲了一大口。
段安立马挣扎:“还说不会做什么!!”
“怎么越来越冷了……”棱角分明的脸使劲蹭着段安,试图把热度传递过去。
只不过,这无心之举,倒是让段安臊感升腾。
感觉自己……在疯狂掉san值了……
或许是从小除了母亲就不被人重视,也不曾得到除了母爱之外的其他爱意,他居然没有很抗拒。
墨恒把他抱上床,隔着被子紧紧搂住他。
“你真的……什么都不做?”段安问。
但一开口,他就疯狂地觉得自己错误了。
“你……不抗拒了?”墨恒有些讶然。
“不……”段安撇过脸去。他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不是不抗拒,恰恰相反,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保障。
……
夜晚很安静,这座房子从来没有任何的鸟叫或者昆虫的叫声。
墨恒只是搂着被子里的自己,完全没有肌肤相碰。
但……还是冷……
明明不是冬季。
他转过头去,虽然看不到旁边之人的脸,但至少还有鼻息。
不是担心他冷,他毕竟是鬼,可是□□不是。
想了想,还是把裹着的被子拿开,打算分他一点,也算是活着的时候做一点好事吧?
但他一扒开被子准备给旁边的人盖上,就被旁边之人的手压住。
“不行。”墨恒居然主动拒绝。
这……还是梦里那个疯狂肆意的‘鬼’吗?!
既然他不需要,那还是不要给他了。
但是……他蜷曲着的手死死地抓住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
段安根本不知道墨恒什么时候走的,不,管他什么时候走的,反正这一晚他睡得还不错。
白天算是自由时间,反正“鬼”不在,只要不入梦,就听不到他的喊声。
他开始走到院子里享受阳光,不过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了。
“难道上班又回来了?”段安心里突起一阵烦躁,摸索着回去开门。
“您好,我们是按照房主吩咐来这边给房子做婚庆装饰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官方地说道。
“装饰……不应该是明天吗?难道要花两天?”
“不是的,”她解释说,“房主说明后两天都是大煞之日,要求今天装饰。”
大煞之日……
墨恒还偏偏挑在了后天,他是不懂人间日历还是故意的?
大煞之日,分明就是冥婚啊……
想着,段安又害怕起来,如果自己不久就会死,那么这种日子结婚,分明对那位大人有利而不是自己。
见主人还在思考,女人问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过他了吗?”段安问。
“确实是户主同意的。”工人道。
“不,我是说,你问过户主的大儿子了吗?”
“这……”工人执着道,“经过户主同意应该不需要他儿子的同意了吧。”
“……嗯。”
墨恒只是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多余的事究竟指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思考了一下还是让人进来了。
飒——呼——
女人和后面几位工人都不禁觉得这房子透着一股阴气。
随后一位工人蹙眉,“房子明明是向南,而且不到中午,阳光怎么进不来呢?”
女人挑了下眉,小声道:“你们不知道吗?这栋房子的两个男的,搞那个,所以带了阴气吧。”
另外一个工人似乎也是闲话闲不住:“但是户主叫我们装饰的,是按照女主人的花式装的,会不会不太尊重人家的。”
“哎呀,别人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咯,快点动作吧。”女工人道。
……
于是家里便响起了一阵响声,段安觉得吵,就去了院子,继续晒太阳。
因为这房子不是他自己的,而且也没有什么珍贵物品,他完全不担心别人会拿走什么。
但心中总是不由地抓住一句话。
“他们没有问过墨恒……”
……
——他们就是在这个房间做的?
那女的声音如针刺入耳,段安猛地回头。
这里离房间那么远,他怎么会听得到呢?
——离远点离远点,晦气。
——tui!吐一口口水他也不知道!
——在床头贴一个囍字?
——哎,随便了,听说这房子闹鬼,还是快点吧。
……
“哎。”段安叹了口气,晒太阳的心思全没有了。
一转头,红色影像出现在了他虹膜上。
他们把……整栋房子都装成了红色?
“那墨夫人?”女人戏谑道,“我们的工作完成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
“啊?”段安皱眉。
“啊对不起对不起,忘了您看不到,要不您给您先生发个照片?”
“我……”段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和那位“大人”只有在梦里才会联系。
女人尴尬地笑了几声,“那有什么问题您后面再联系我们吧,好吗?”
段安只好道:“好……”
门刚一关上。
女人的声音又抢着进入他的耳朵,“天哪,他们难道还不熟?是强娶吧?!”
另一个人道:“也可能娶的鸭子,嘎嘎!!”
“操,你好流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