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墨恒还没有回来,倒是那只机器狗早早趴在门口等着他,似早有感知般。
两只狗眼冒出两道弯月眉,笑嘻嘻的,看着有些怪异。
他走进去的时候,小狗又拦住他的腿,两只手使劲扒拉他脚跟,刚才的弯月眉变成了涩涩的爱心。
“谁叫他这么设置的。”段安蹲下来,用手碰了碰他,“说欢迎回家。”
[老婆欢迎回家!老婆欢迎回家!]
“没叫你这么叫,乱称呼。”段安不再理会那只狗,一屁股坐沙发上,往院子里看。
怎么一点阳光也没有了呢,明明外面还很亮堂。
“难道位置不好,不应该啊。”
他突然想到保安说的闹鬼传闻,难道是这栋房子本身有问题?
他突然感觉这房子一阵阴森,于是把整个房子的灯光全部都打开。
尽管外面亮着,里面还是没有显得那么亮堂,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
能给他打电话的估计是墨恒或者墨期。
他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墨期,便点了接听。
“喂,嫂嫂好。”墨期还是那般沉稳平淡的声音,还是一样的阴沉。
“嗯,你说。”段安道,“找你哥哥的话你可以联系他。”
“不是……”他语速加快了一点,“找你,就是听说你眼睛看得到了为你高兴。”
“嗯……谢谢。”因为上次差点吵起来,段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墨期倒是有话说,他语气决绝,“关于上次的事,尽管你不愿意告诉我,但我没疯,我哥才是疯子。”
“你哥不是……”段安反驳他。至少他原来的哥不是。
“不……不管你说什么,我已经采取必要的办法了,我只是打电话来特意告诉你一声……”
“没……”段安特别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没用的,徒劳的,如果被他发现不会有什么好处。
但是既然他做了的话,段安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祈祷他做点无用功,因为这个“鬼”太强大了,他也只能认命。
但是如果他是来告诉自己,他不久之后将会没有这个老公,没有这个豪门,那确实没必要,他本来也不想要的,况且小白花又能维系多久他的生命呢?
见段安没有什么话可说,墨期也不再用什么强烈的语言,只是挂电话之前,他好心提醒,“他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好心,耍诡计,这个根本不是我哥哥的行为,嫂嫂,你的那只机器狗可以丟了,里面有监控器。”
段安顿时傻眼了,监控器?
他回头看着那只刚才还特意对他谄媚的小狗,那种滑稽感瞬间消失,一种诡谲感上来。
他对视着狗眼,狗眼也在对视着他。
好像在这双眼睛之下,是墨恒那双森然的笑眼。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他才回来,那只狗就趴在他门口看着他。
等等……?如果说监视早就开始了,那么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他分明全看到了,他全看到了晚上还特意问了他“今天有没有陌生人”来?
段安崩溃,他就知道这只“鬼”没那么好心,梦里监视他,白天还得监视他,把自己捏在手掌心玩呢,晚上再好言好语……
段安怔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一种窥视感遍布全身,而那只狗却在不断地靠近,还企图扒拉他的腿。
“一点也不可爱。”段安生冷地说道。激动地把它拿起来,捂住它的眼睛,寻找电源开关。
在哪呢?到底在哪呢?!
他怎么都找不到开关,但这只狗似乎在挣扎,四只爪子一个劲地往外蹬。
就跟墨恒这个人一样邪乎。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去厨房力找刀或者锤子。
但他刚进厨房就愣眼了……
“一把刀都没有……”
他回想起昨晚墨恒哐哐砍肉的大刀,如此大器具会藏在哪呢?
段安翻找了一遍,发现厨房除了不是刀制类的东西,其他一应俱全,他是有多担心自己拿刀砍向自己啊。
最后刀具实在找不到,段安只好拿起一个铁锅,朝那只狗走去。
依旧是捂住他的眼睛,然后用力地往下砸。
哐哐——
待到铁锅扭曲变形,机器狗还是扭着脑袋,眼睛上出现了不解地表情。
“到底是自己力气太小了,还是这东西太扛打了。”就像是泄愤一般,段安失去了力气,无可奈何起来。
外面天色渐晚,段安的思绪就越复杂越混乱。
“就因为别人进了一下家门,就要把人杀了吗?”他喃喃自语,眼中绝望之色愈发深沉,“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啊……”
“卡达——”
[人脸识别成功,请进]
今天的墨恒早了一个小时回来,大概是能看到自己神神叨叨地进厨房然后拿锅的样子,整个状态就不正常。
“安安,你怎么了?什么躲在角落里?”墨恒缓步走来,正欲碰他,又被躲开了。
“是不舒服了吗?”他又皱着眉问。
段安觉得,他这样迟早会被逼疯的。
“你不要碰我。”段安严声厉喝。
墨恒的指尖停在半空中,随后目光转向那口破烂的锅,起身过去拿起来。
他站的高度从段安这个角度,就像是俯瞰下来的巨人,一个手拿武器的巨人,自然是要做点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而且他的眼神很恐怖,皱着眉头的时候眼眸幽深,仿佛已经刻上了他的个人特色,完全失去了墨恒原本的样子。
墨恒双手把锅向内一压,锅瞬间变得扁平,不费吹灰之力。
段安害怕地捂住脑袋,生怕他下一秒就砸下来。
墨恒无奈地笑了,他把锅扔进垃圾桶,“你是觉得我在监视你所以害怕对吗?”墨恒毫不含糊地说道。
“你知道被监视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的……”段安语气有些哽,也不敢抬头去看他。
此时他更希望自己看不到。
“我没有安安,”墨恒说道,“前些日子你眼睛不好,我在外面生怕你摔着,晚上回去哪里又青一块紫一块的,或者突然啐血,你知道我又多担心吗?”
“而且,我怕你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就弄了这么一只狗陪着你。”
骗人,全都是骗人的,怕他无聊还软禁他!怕他无聊还总是梦里叫他回去!怕他无聊还把电脑毁了不让他码字……
“全都是谎言!!”
看到段安那么反抗自己,墨恒有一种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白费了的感觉,他深渊般的眼眸看向那只机器狗,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吞噬。
机器狗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蜘蛛般的四肢小幅度往后退。
“好。”墨恒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抓住机器狗,“我现在就让他消失好吗。”
下一秒,段安怎么砸不烂的机器本体被墨恒轻而易举地撕成两半,随后眼睛也着火般烧起来。
屋子里顿时一股子毒烟味儿,墨恒把机器狗处理了,然后去把窗户打开。
现在,机器狗就是一堆粉碎的零件,四散地摆在段安面前。
段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堆烂东西,两分钟前还是崭新的科技新贵。
他深深地意识到了这只“鬼”的可怕,仿佛下一秒被撕掉的很可能就是自己这具破烂的身躯。
但是他没有。墨恒做完这个,就过去把他抱起来,声音呢喃:“现在可以信我了吗?”
墨恒现在抱着的人就跟一个团子一般,怎么揉都柔软地抬不起头来,他只好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杀的?”段安猛地抬头审讯般直视他。
墨恒瞬间被他这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震慑,浑身都不敢动弹。
果然这双眼睛依旧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物品。
“你说哪个女人?”墨恒不确定他说的哪个。
“你还装?”段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你给个提示好吗,亲爱的。”
“你监视我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段安就要生气了,虽然他不怎么干动大怒。
墨恒回想了一下,那天确实有个女人,不过那个女人到处走了一下,然后……似乎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那……她之后就死了?
“不,亲爱的,我没有这么做,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墨恒真诚地看着他,眼神满是温柔的恳求。
见墨恒示软,段安更胆大了些,“你都不是人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必要杀一个对你没有伤害的人,如果她敢动你,我当然得杀她,但是她没有不是吗?”墨恒说道,“我没理由随随便便杀一个人。”
“但是……”段安还欲开口辩解些什么。
“你在对我产生极重的偏见。”墨恒的眼眸肉眼课间地冷下来,下面浮起一丝丝失望之色。
段安不敢再强烈质问了,只是不确定道:“真的吗?”
墨恒凑过去脑袋碰着他的脑袋,“真的亲爱的,如果我杀人,我为什么只杀她一个而不是全部都杀掉呢?”
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那么极有可能是那位小姐出错了什么东西或者自身本来就有点什么毛病导致的。
墨恒在给他台阶下,他只能暂时就坡下驴。
……
洗完澡后,段安谎称自己因为刚才的事情脑袋疼不能种小白花了,倒头就睡。
墨恒也不想勉强他,毕竟刚才哄回来还真不容易,他在做那件事前,必须得保证他人还活着。
于是他没打算和段安一起睡,给他盖了被子后,反手把段安的门给锁了,一个人在黑夜中的门口,如雕塑般闭上了眼睛。
*
寂静夜里,墨恒不在旁边,他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门后发出,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啃食的声音。
像是贪婪不足的老鼠。
他刻意不去听这些声音把自己逼入梦中。
他其实不太相信,墨恒没有杀人,墨恒肯定是为了哄自己特意那么说的……
“信鬼的话会被鬼骗一辈子……”
……
房子被外面的阳光照亮之时,墨恒就出去了。一切都很平静,只是墨恒前脚刚走,段安装扮装扮了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到门口时,保安还奇怪:“段先生,您是段先生吧,您这……”
在保安看来,小区里没有他不眼熟的陌生人,但是对奇装怪服的有钱人总是能耳目一新。
段安戴了墨镜,鸭舌帽,鸭舌帽外面一件连帽衫。
段安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又觉得自己这装扮出点事情都解释不清,“我有事出去一下。”
保安恍然大悟:“您怎么不跟着你先生一块出去,也省的您打车啊。”
段安甩下一句:“跟他不顺路。”
……
“司机,去戏剧院。”他道。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然后扭头过来道:“戏剧院平时一三五才有演出,今天也不是啊,而且您这身装扮也看那无聊一般的戏曲啊,平时也没几个人。”
“一三五才有演出?”段安疑惑,那墨恒每天都去戏剧院是做练习吗?
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是以前的墨恒,勤于练习,肯定会每天都去,那那位大人这是?
他现在越来越疑惑事情不对了。
“对啊。”司机边开车边跟他唠,“而且现在多了一个木偶戏,我不是说那些纸片人啊,是一个真人,看起来高大容貌还不凡,跳起戏来跟假人似的,您要是今天去估计看不到几个人一块上台,应该又是那位。”
那位?那位是谁?
司机越跟他唠,他越心不在焉,恨不得快点去看看。
戏剧院其实早就没落了,都是老一辈在传承,现在没什么人爱听戏,所以跟个会演报告厅一样的剧院外墙皮看起来都旧旧的。
“他为何会提起要去这上班?”
今日大门紧闭,小门却还留了个口,于是他从这便捷通道进去了。
刚进来,他就觉察到了四周寂静无声,但随着舞台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一身戏红袍在上面如机械般舞动。
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墨恒,因为他的脸上画了脸谱一般的妆容。
而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在看台上的表演。
他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前面都是高凳,他就想观察一下周围,一个转头,就看到一个俊美的少年坐在台下,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不唱戏词,只是不停舞动的人。
那少年一直眼睛被罩住,注意到投来的目光时,向他弯了一下眉眼。
光是看了一下,段安顿时心神不宁,眨了一下眼睛就感觉自己退到了一个满是镜子的空间。
“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