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的话让墨期眼内闪烁出一抹认同的精光,他以为别人会把他当可疑的傻子,他们一家最近也变得可疑起来,虽然他父母认为原因全在这个新娶的媳妇儿身上,可他可不是这么认为。
一个逃出精神病院,传出坠楼消息几天后如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宣布结婚这简直离谱好吗!!
“你也……这么认为?”墨期语气隐隐有些激动,不甚疯狂。因为他突然不受控制地抓住段安的手,“嫂子,你是不是被他强迫的?他其实还疯着对不对?我就说最近老宅那边的香火忽明忽灭一定有问题!”
“我……”段安此时心里生出一种不安的恐惧,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跟疯癫了一样。
但他确实是被逼迫的,而且是根本走不了那种。
“安安——”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喊着他。
他想说出口他是被逼迫的,可谁能帮助他,谁能把他身上的这些奇怪的花朵清除掉!他不想连累更多了,太痛苦了!
“不,我没有!”段安猛地站起来,胸口微微起伏,在一场内心博弈中选择违背。
墨期的手骤然被甩开,整个人差点往后倒,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不见的人。
段安声音几乎有些发颤:“我是自愿的,没有被迫。”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消失不见。
他在监视着他,就跟住在他脑海了一般。
……
愣了许久,墨期才如初醒,晦暗的眸子往下,声音带着阴冷沮丧的调子:“我知道了。”
他看着不断远离院子的阳光,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道:“嫂嫂我扶你回去吧,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不用。”段安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你走吧,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随着墨期的离开,段安再次陷入一片自责的低沉。
这时,那只机器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朝他走来,用脑袋蹭了他一下。
毫无温度的冰冷。
……
随着暮色再一次的来临,段安又回归了紧张的状态。他内心仍然放不下对那只“鬼”的戒备。
他在漆黑的房子里一动不动地坐着,而此时响起男人皮鞋的声音。
噔噔……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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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怎么不开灯。”墨恒笑着打开灯,“今天买了你爱吃的小排骨,对,还买了很多营养品,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男人温柔得就跟哄孩子,他看见自己的老婆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放下东西过来暧昧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然后又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不再发冷后安心了一下,随后问:“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嫌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这个“鬼”根本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段安还是不想理他。
墨恒就干脆抱着他,“别不高兴好不好,我明天就陪你,我保证,只要你不说要我离开你,不要不理我,我绝对不会对你发脾气。”
这简直是死条件,完全是想自己服从于他。
见这招不管用,墨恒莞尔一笑,“宝贝,饿了吗?”
“咕~~”
墨恒轻柔地笑出来,摸了摸他的头,“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他亲了一下段安的额头,“可以叫一声老公吗?”
恐怖的回忆再次上来,那些热汗淋漓的夜里,男人一遍又一遍问:“可以叫老公吗?”
虽然他们一起挣扎了好几年,也结婚了,可是段安仍然是叫不出口,不,他不会叫的!!
段安就像个闭嘴不说话的瓷娃娃,让墨恒心软了,摸了一下胸口。
对,他没有心……
“没关系,你会叫的。”他森然一笑,朝厨房走去,步调没几步,又沉沉开口:“对了,有人来过了吗?”
段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早上那段语音墨恒就明确说过,不能让陌生人随便进来。
虽然他和墨期不是很熟,但本质上也算是陌生人?
刚才决心不和墨恒说话的段安知道自己在没有执拗的资本,不得不开口问道:“墨期,你弟弟,他来问我和你好不好的。”
如果此时段安能看到,就会发现面前这个人肩膀耸了一下,讥笑道:“那么紧张干嘛,我说了要怪你了吗,况且他又不是我弟弟对吧。”
段安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不知道此时墨恒为什么停下来那么久的段安老实瑟缩了一下。
但墨恒似乎觉得他老婆好玩,特意归去亲了一个措不及防的吻:“所以你怎么回答?”
“我……”段安下意识去抹嘴,但被墨恒强有力的手制止住,“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适应吗?”
“无耻。”段安一股子委屈,却也不能挣脱,整个脸都拉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刚才还在露出人类表情的墨恒仿佛变脸一般,再也笑不出来,抓着的手机械地松开。
“我去给你准备晚饭。”他声音恢复平淡。
虽然厌恶,可是饭做好后,段安还是老老实实地上桌吃饭。
墨恒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口饭一口肉的段安,心中不甚欢喜,气色也好多了。
两朵小白花随着段安吃饭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看来今晚要多种两朵才行。
墨恒的这具身体其实不用吃很多东西,只要保持基本的运行就够了,而且他感觉在台上,主要出力的也不是这具身体本身,动作也浑然天成,是被操控的力量被带到了现实,而不是这具身体缝制的有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做下一步事情了。
感受到了那双恶魔般的眼睛,干饭的手停下来,段安抬眸局促道:“你别看我,不然我吃不下饭。”
墨恒的眼睑被身体拉扯般向上扬,喃喃自语:“这样不好看,不是最真实的美。”
段安:“……?”
如果能让他看到自己,直视自己就好了,而不是裹着眼睛,那双如星空般美腻了的眼睛。
“安安。”墨恒亲昵地叫着他。
“嗯?”
“我想给你治眼睛。”墨恒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指尖,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他的下一步事情。这双眼睛,好像本来就是被自己破坏的?
“哐啷——叮当——”筷子跌落在地,段安先是一愣,随后失笑,“就算你是‘鬼’也并不是万能对吧?”
神医都不能治好的眼睛他能?简直开玩笑,不过要是给他换什么“鬼之眼”他还是会害怕的。
墨恒表情古怪,似是惊奇地看着他,“你……一直认为我是鬼?”
段安一愣,嘴巴张大,很是不可置信。难道他们一直判断错误了?
但下一秒,墨恒“哼哼”两声,哂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段安“倏”地站起来,身体越过去桌面,对着那张他看不清的面孔,着急道:“你是谁?”
墨恒把手放上他的脸,下一秒,一把撤掉缎带,“不是说过了吗,要叫老公。”
强光不得不逼得段安退回去,坐到自己位置上。
看来他是不肯说了。
段带到了墨恒手上,他淡淡的神情上涌现几丝嫌弃,“这么漂亮的脸蛋,根本不应该有这个东西。”
“把它还给我。”段安拧着眉眼,连手都慌乱了。
颤抖着声音:“我不能……不能没有这个东西……你把它还给我……”
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丑八怪,瞎子,整天带着这个东西,扯了,让他妈还装瞎。
——给我打,就看他装逼不顺眼了
——蓝色的眼睛?怪物啊!
——给我打死这个怪物! ! !
接着,段安的眼睛出现了两行红色的血泪……
“安安。”墨恒心疼地过去捧着他的脸。泪水夹杂在血色的猩红之中,画面血腥而诡异。
他一边帮他擦拭泪水一边把缎带给他绑上,到底是为什么他居然会这样?因为这双眼睛,他受了很多苦?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墨恒不住地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弄哭人容易,哄人却难上登天,特别是段安不住地挣扎,像只小鹿一样。
墨恒只有强迫地把他往怀里按,他才能停息片刻,但他知道,这只会增加他的厌恶。
“你为什么只会欺负我?!”他现在连声音都带着厌恶了。
“你不哭,我就不欺负你好不好?”墨恒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尽快让他看到光亮。
段安不说话,但是仔细听着他胸膛的声音,真的没有心跳声,就像是一具木偶。
段安安静下来后,墨恒就给他洗澡,段安洗澡都是闭着眼睛的,一副累得睡觉了的样子。
墨恒把人抱上床之后,又默默在他身边躺下。
今晚……不能给他种花了吗?
算了,明天,明天再多种一点吧。他转过身,慢慢地把柔软的身体抱住,随着身旁的人不再有挪动的声音,墨恒形神分离。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剥离这具身体,如果神和形融合得不稳定,这么做无疑是在冒险,没有了身体,他只能回到囚牢里去,没有再次的祈祷根本出不来。
他回到昏暗无边的地下之城,寻找自己藏匿的东西。
他记得……是蓝色的眼睛碎片。
一缕幽影出现在一公一母的地狱犬面前,两头地狱犬看见来人选择闭上了眼睛。
“没白养你们。”墨恒在它们脑袋上分别摸了一下。
随后,地狱之门之后,万鬼咆哮,墨恒找到囚禁自己的那个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房间里,一位身上挂满钉子的地狱使者已如燃尽的死灰,被架在惩戒的十字架上。
这是罪孽者的地狱,是地狱者的绞刑架。但俨然,这只是一具被伤的形体破碎的躯壳。
墨恒看着这样的自己,想喊出自己的名字,“Z……”
嘴巴依然如封住那般,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他脑子回荡着一个声音:
重罪者,不配拥有姓名。
“倏——”这只是这个房间的回笼反应,他清楚自己要拿到藏匿的碎片就行。
他把墙面的四个角落拉开,只要用手轻轻一碰角落,碎片便来到他的手中。
那是比星星,比陨石碎片还要漂亮一千一万倍的东西,仿佛星辰佳酿落在手中。
这是段安的眼睛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