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那具躺在地板中央、本该死透了的“欢乐河马”尸体,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湿漉漉的手指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尸体像是被无形的气泵疯狂充气,臃肿的道具服被撑得吱嘎作响,皮肤迅速鼓胀、龟裂,流淌出黄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
“噗嗤——”
道具服彻底炸裂,一个比原来庞大数倍、浑身流淌粘稠脓水、眼眶里跳动着猩红怨火的河马鬼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那扭曲的巨嘴猛地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几乎掀翻屋顶:“背——叛——!”
怨气如实质般扩散,目标直指离它最近、刚刚还在断定凶手的烈焰蔷薇。
“找死!”
烈焰蔷薇反应极快,脚下发力,身形矫健地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鬼怪势大力沉、带着腥风的一巴掌。
她腰间一抹,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已握在手中,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咻!
一道炽热的能量束精准命中河马鬼怪的胸口,灼烧出一个滋滋作响的焦黑窟窿,黄绿脓液四溅。
鬼怪吃痛嘶吼,动作却只是微微一滞,猩红的目光更加凶戾。
“我靠!诈尸啊!”幸运骰子怪叫一声,眼看另一只脓液大手扫来,他脚底像抹了油,以一个极其狼狈但有效的驴打滚姿势,擦着攻击边缘滚到墙角,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妈呀,幸运躲闪救我狗命!”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绕到河马鬼怪身后。
沉默钟摆不知何时已抽出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匕,无声无息地刺向鬼怪粗壮的后颈脊椎连接处。
铛!铛!
两声闷响,匕首尖端竟只在那看似腐烂、实则坚韧无比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开。
沉默钟摆一击不中,毫不恋战,立刻融入阴影后撤。
“啊——!鬼!鬼啊!”
迷途羔羊彻底崩溃,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鬼怪物理防御极高!腹部旧伤口和头部可能是弱点!”琴心急促的声音传来。
她人没动,依旧蹲在笔记本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虚拟数据线一端连接着电脑,另一端无形地扫描着狂暴的鬼怪:“小心它的脓液,分析结果显示有强腐蚀性!”
话音刚落,河马鬼怪猛地张开大嘴,喉咙里一阵蠕动,“噗——”地喷射出一大股黄绿色的粘稠脓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射向离它最近的烈焰蔷薇。
“啧!”
烈焰蔷薇刚稳住身形,听到琴心的警告,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地再次侧身翻滚,脓液擦着她的皮衣落在她身后的墙壁和地板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起阵阵白烟,留下大片焦黑痕迹。
“嘿!胖河马,看这边!”景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他收起了铁锹,再次摸出了那把油腻腻的铁锅铲,一步跨到琴心身前,将她护在身后,随手用锅铲“哐哐”敲了两下湿漉漉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成功吸引了河马鬼怪的注意力。
“吼!”
河马鬼怪被噪音激怒,放弃追击烈焰蔷薇,猩红的目光锁定景琛,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下。
【卧槽!锅铲挡BOSS?景神疯了?!】
【这锅铲……看着油光锃亮的,不会是祖传的吧?】
景琛不闪不避,甚至还对着琴心眨了眨眼,单手举起那把看似脆弱的锅铲,迎向砸落的巨拳。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锅铲正面硬扛了鬼怪的重击,铲面上一层油光诡异地流转了一下,竟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反倒是鬼怪吃痛般缩回了手,甩了甩。
“力气不小,可惜脑子不太好。”景琛掂了掂锅铲,嘴角勾起,“来,陪你玩玩。”
他猛地用锅铲再次敲击地面,发出更响亮的噪音,同时脚步灵活地后退,开始在狭小的房间内绕圈走位。
河马鬼怪果然被他彻底激怒,迈着沉重的步伐,嘶吼着追击,每一次攻击都被景琛用锅铲或格挡或引偏,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景琛边打边退,逐渐将这庞然大物引向相对宽敞一些的走廊。
“动手!”
烈焰蔷薇抓住机会,能量手枪不断点射鬼怪的背部和腿部,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能有效迟滞它的行动。
沉默钟摆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鬼怪的视觉死角游走,匕首一次次尝试攻击关节等薄弱处。
幸运骰子也壮着胆子,捡起地上的破烂玩偶、铁块什么的,看准时机就往鬼怪身上砸,虽然没什么伤害,但确实造成了干扰。
“啊啊啊——!”迷途羔羊的尖叫还在继续,但已经从纯粹的恐惧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背景音。
就在这片混乱的打斗声、嘶吼声、尖叫声中,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走了调的童谣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隐约钻入众人耳中。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
琴心一直紧盯着战场和电脑屏幕,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她敏锐地注意到,就在那诡异童谣响起的一刹那,疯狂追击景琛的河马鬼怪,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僵硬,猩红眼眶中的怨火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背叛……童谣……这之间有什么联系?琴心眉头紧锁。
战斗仍在继续。
河马鬼怪皮糙肉厚,再生能力惊人,被能量枪打出的伤口也在缓慢蠕动愈合。
“它的防御和再生力跟怨念强度有关!”琴心心中突然一动,再次给出分析,“物理攻击效果很差,能量攻击虽然有效,但消耗太大,没办法根除!必须找到它的执念核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它对刚才那段童谣有反应!”
“童谣?”景琛正用锅铲拍飞一块鬼怪砸来的碎砖,闻言挑眉,“早说嘛。”
他边说边从那个神奇的麻布口袋里掏出一个……嗯?巴掌大的、粉蓝色、看起来有点旧的老式收音机?
他随手按了个键,收音机里立刻传出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呃,就是有点变调。
“嗷嗷嗷——!”
河马鬼怪被突如其来的噪音炸得一懵,动作更加狂躁。
“不对吗?试试这个!”景琛又按了一下,音箱画风突变,开始播放起节奏感十足的广场舞神曲。
鬼怪:“……”
动作明显更烦躁了。
“还是不对?那这个呢?”
景琛再按,这次是尖锐的婴儿哭声……
河马鬼怪彻底暴走了,放弃放弃追击景琛,转而用那双流淌着脓液的巨手疯狂捶打墙壁和地板,发出“咚咚”巨响,碎石飞溅。
“吵死了!都他妈给我闭嘴!”
一个惊恐又带着哭腔的女声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扇同样破旧的房门被撞开,一个穿着脏兮兮“酷酷猫”道具服、脸上还带着未卸干净油彩的瘦高女青年连滚爬爬地冲出来,看到走廊里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鬼、鬼啊!张伟?!你他妈真变鬼了?!”
河马鬼怪立刻转向了女青年。
“你就是酷酷猫?”琴心一挑眉毛,指向河马鬼怪,“所以你和他……”
“不不不!”
酷酷猫语无伦次地指着狂暴的河马鬼怪,又看向琴心几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看到过!前几天我看到张伟给那个王经理下跪了!他还偷偷拍了王经理的照片,好像想、想要钱……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
“嗯?”
沉默钟摆一直游走在鬼怪侧后方,听到这话,他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目光扫过河马鬼怪的后背,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美工刀……创口边缘有撕裂和二次破坏的痕迹,不像一次性造成。可能不是唯一凶器。”
就在这时,景琛那个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还在随机播放的破旧收音机,像是中了邪,卡顿了一下,电流声滋啦作响。
那段模糊扭曲、走了调的童谣录音,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呃——啊啊啊啊——!”
童谣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中了河马鬼怪。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在原地,双手痛苦地抱住巨大的头颅,眼眶中的猩红怨火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发出凄厉至极、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惨嚎。
“就是现在!打它肚子上的伤口!”琴心厉声喝道,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不用她多说,抓住这千载难逢机会的众人同时爆发。
“去死吧!”烈焰蔷薇娇叱一声,能量手枪光芒大盛,凝聚出一道比之前更粗壮数倍的炽热光束,狠狠轰在鬼怪腹部那狰狞的旧伤口上。
嗤——!
脓液与血肉被高温气化,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沉默钟摆身形如电,两把匕首放弃了坚韧的皮肤,精准无比地沿着被能量束炸开的创口边缘深深刺入。
景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再戏耍,手腕翻转,那把油腻的锅铲带着破风声,用尽全力,“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鬼怪腹部伤口的正中心!
“嗷——不——!!!”
河马鬼怪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萎缩、干瘪,黄绿色的脓液和黑色的怨气四散蒸发,最终“噗”地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原地只留下了一枚沾着污渍的塑料员工牌,上面写着“欢乐河马 - 张伟”,以及一个掉落在水泊中的银色U盘。
琴心立刻上前拾起U盘,看也不看那员工牌,迅速将其插入笔记本电脑接口,手指翻飞,屏幕上数据流再次滚动。
“加密了……正在破解……好了!”几秒后,一段模糊晃动的偷拍视频被播放出来。
视频视角很低,像是在门缝偷窥。
画面里正是这间休息室,能看到“欢乐河马”张伟和一个背影,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突然,画面剧烈抖动,拍摄者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随后镜头猛地转向地面,只能看到一双穿着脏旧工鞋的脚在飞快地奔跑,背景是走廊,最后视频中断。
“拍摄者……是个清洁工?”琴心放大画面,定格在那双鞋子上,“他看到了案发过程,或者至少是关键部分,然后吓跑了。”
“清洁工……”烈焰蔷薇眉头紧锁,“员工牌上有部门信息,后勤部。走,去找人!”
目标明确,众人立刻动身,沿着员工牌上模糊的宿舍区指示,穿过更加阴森破败的游乐园区域,前往后勤部员工宿舍。
夜色渐深,腐烂的气味似乎更浓了,四周只有风吹过废弃设施发出的呜咽声,偶尔还会从黑暗角落里传来几声不明生物的悉悉索索,让人头皮发麻。
通往后勤宿舍区的路被一堆倒塌的、锈迹斑斑的游乐设施残骸堵住了大半。
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狭窄的缝隙中穿过,脚下是碎石和玻璃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幸运骰子刚挤过去时,头顶一块松动的广告牌铁皮突然脱落,“哐当”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游戏币又扔出去。
“妈的,这鬼地方处处是陷阱!”他低声咒骂。
绕过障碍,前方出现几栋更加破旧低矮的筒子楼,其中一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门口挂着歪歪扭扭的“后勤部宿舍”牌子。
楼道里一片漆黑,散发着霉味和垃圾的馊味。
“分头找,动作快!”烈焰蔷薇低喝一声,率先冲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众人分散开,一间间敲门、推门。
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或者堆满了垃圾。这时,在三楼尽头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景琛对烈焰蔷薇使了个眼色。烈焰蔷薇毫不客气,抬脚“砰”地一声踹开房门。
屋内,一个穿着同样脏旧工装、身材瘦小、面色蜡黄的男人正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看到闯进来的一群人,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就是他!”琴心对照视频里那双鞋,立刻确认。
“说!那天晚上你在‘吉祥物之家’门口看到了什么?!”
烈焰蔷薇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能量手枪上。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清洁工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求饶,涕泪横流。
“没看见?”烈焰蔷薇冷笑一声,手枪保险栓“咔哒”一声打开,枪口微微下移,“看来你需要一点‘帮助’来回忆回忆?”
“我说!我说!”死亡的威胁下,清洁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声音尖利地喊道:“我那天晚上去倒垃圾,路过……路过张伟的房间,听到里面吵得很凶!我好奇,就、就从门缝看了一眼……”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不是员工!张伟不是在跟员工吵架!是、是跟一个游客!一个穿着很时髦,头发……头发是那种灰白色的年轻人!很高,很瘦!
“他们在抢一个东西,好像……好像是个小盒子?还提到了钱!那个年轻人很凶,后来……后来他们就打起来了!我看到那个年轻人掏出了……亮闪闪的东西……我、我太害怕了,就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灰白头发的年轻男性游客?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线索再次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