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天还是黑的,但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一栋四层的老旧公寓矗立在孟南柯面前,明明只有四层,可楼顶的位置却像是被云雾遮住了,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
风有些大,再加上周围学生的阴冷气息,尤悠冻得直打哆嗦。
“离那些学生远一点,刚才在车上他们开始异化了,在无灯村他们没做什么,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孟南柯小声叮嘱尤悠,说完,远离了那群学生。
尤悠赶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嘶,好冷,我知道了,南柯姐。”
这次下车,学生们看着活跃了很多,他们像是醒过来了,还有些在三三两两地小声说话。
学生们看着更有活人气息了,可这对孟南柯她们来说,也预示着危险。
从外面看进去,公寓里漆黑一片。
大门慢慢打开了。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长相、熟悉的神态。
来的人还是霍黎黎。
孟南柯并不意外。
“各位旅客朋友们,大家好呀!我们又见面啦!”
还是同样的语气,霍黎黎笑着打了招呼。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定在了孟南柯和尤悠的身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黎黎姐,这公寓有什么好参观的啊?你们这旅游专列也太没档次了把!”
这次,竟然有学生开口说话了,而且是那个把脑袋掉在孟南柯旁边的男生。
孟南柯侧着身子,循声看去,他的脖子很干净,没有血痕。
“同学,别着急嘛,这安乐公寓,里面可是别有洞天呢。”
霍黎黎指了指身后的破败小楼,她看着那个男生,眼神幽暗,看不清情绪。
“故弄玄虚!”
男生不屑地撇了撇嘴,但是他的气势却好像弱了一截。
“好啦,还是老规矩,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参观安排吧!”
霍黎黎没再理他。
“怎么,你们又想要看我的笑话了吗 ?”
那男生注意到了孟南柯的眼神,他瞪着眼睛,看起来很生气。
孟南柯转了回去,没再继续看。
这男生和霍黎黎,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安乐公寓呢,一共四层,大家就一层层参观就好。我们的参观时间依旧是两天,每天早上七点都要在一楼大厅里集合,之后的时间大家可以自行安排。”
“大家的房间就自己挑吧,除了四楼之外,其他的空房间都可以住,我们会在每天的七点半、十二点、五点在一楼餐厅准时供餐,请大家准时用餐,过时不候哦!”
其实孟南柯还是不太明白,这栋破旧的小楼,究竟能参观什么。
“好啦,接下来就是参观的时候要遵守的规则啦!”
霍黎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冷淡的气息,像是换了一个人。
“安乐公寓参观规则:不要激怒住户,这对您的安全有威胁;在公寓内不要大声喧哗,住户们会来进行友好交流;参观期间,晚上十二点至早上六点不得出门;进入公寓之后,大门将会关闭,两天后才会再次开启。”
“我们要在这个小破楼里待两天?”
尤悠小声问道。
“听她的意思,是这样的。”
被完全隔绝在这个小破楼里,发生什么意外也没办法逃走,这座公寓里究竟有什么?
“以上规则请大家好好遵守,要是让这里的住户们不高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你们哦!”
霍黎黎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路过孟南柯和尤悠的时候,她侧头看了一眼。
尤悠有些疑惑。
霍黎黎径直走进了列车,车门关闭了。
“走吧。”
孟南柯拉着还在发愣的尤悠,进了公寓大门。
踏进公寓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和列车上的那股灰尘味一模一样。
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孟南柯有些怀疑。
身后的学生也三三两两走了进来。
“砰——”
随着最后一道脚步声的停止,大门自己关上了。
孟南柯走到门边,试着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这层梦境,正式开始了。
“先去找间屋子住下吧。”
孟南柯确认了大门打不开,利落地转身走进了楼道。
“我们不先看看这里的基本情况吗?”
尤悠见她直接进了楼道,半点调查的意思都没有,开口问道。
“现在这么晚,住户八成都睡了,我们就这么贸然打扰可不合适。先休息好,明天才有精力调查。”
尤悠没再说话,跟了上去。
这栋公寓从外面看不是很大,但里面的房间倒是不少。只不过和它破旧的外观一样,这里面也是老旧得很。
昏黄的小灯挂在楼道口,上面还有飞舞的小虫子;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味;房间的门是老旧的木门,已经掉漆了,但出乎意料的,上面还有猫眼。
这里都不用处理,直接就能拿去当作恐怖片的拍摄场地了。
有几扇门锁着,大部分的门都是虚掩着的,孟南柯随便选了一间屋子。
“吱呀——”
老旧的房门发出尖锐的叫声,听得难受。
开了灯,她们才看清房间的全貌。
和酒店大床房差不多的配置,只是看着很旧,但是比无灯村的院子好多了,至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简单洗漱,和衣而眠。
“不!不要!”
“妈妈!”
“对不起……”
孟南柯睡着了,可她的耳边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小孩,这些声音不甚清晰,朦朦胧胧的,像是细碎的低语。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缠住了,那些声音像是在催命。
“为什么?”
“你为什么活着啊?”
交缠在一起的声音渐渐清晰,慢慢地变成了陌生的、听不出性别的诡异声音。
“都怪你……都怪你!”
“怎么会这样?你去死……去死啊!”
那声音像是淬了毒,不停地咒骂着、蛊惑着。
“对,你该憎恨的,怨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去死,去死吧!”
孟南柯猛地惊醒,天还没亮,尤悠也还睡着。
那究竟是什么?这栋公寓里又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放着钟表,孟南柯看了一眼,还没过六点。
没办法出门,她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竟然让她想到了妈妈。
如果她能发现,如果妈妈没有进入梦境……
倒也说得没错,都怪她。
天渐渐亮了。
“南柯姐,你醒得这么早啊?”
尤悠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她昨晚睡得倒是不错。
“起床,该集合了。”
等两个人收拾好出门,一楼餐厅里已经摆好早餐了。
说是七点集合,但是外面除了几个学生,也没有别人。
“呀!大家都到了啊!真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抱歉抱歉!”
霍黎黎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看起来很着急。
“我先清点一下人数,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可以吃饭啦!”
这是来到公寓的第一个晚上,没有少人,目前看起来很安全。
吃过了饭,那些学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楼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喂!你们俩!”
一道阴沉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烦。
“老婆婆,你是在叫我们吗?”
尤悠温声问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这种地方就不是你们该来的!”
隔着房门,能看见老妇人枯朽的脸,干瘪得像是树皮;细瘦干柴的手指扒着门框,有些颤颤巍巍的。
她的眼睛倒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虽然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但是她的瞳色很深,看起来很有神,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难免有些发怵。
“老婆婆,这里怎么了吗?我们昨天才搬过来,也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老妇人的语气凌厉,但是尤悠依旧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就很乖巧。
相反的,站在旁边的孟南柯就总是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你们,还是尽早搬出去吧!死在这儿了可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过你们。”
老妇人似乎也不愿意多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让她们离开。
可要是这么容易离开,她们也不会在这里和她说话了。
“婆婆,您……”
没等尤悠继续问,那老妇人就关上了门。
“南柯姐,这要怎么办啊?”
“没事,才刚进来没多久,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虽然老妇人说话像是在打哑谜,但至少能确定公寓里确实有某种危险的存在。
排除那些虚掩着的门,孟南柯把一楼每一扇锁着的门都敲了一遍,但一楼似乎除了那个老妇人,没有别的住户了。
两个人上了二楼。
“妈妈,我今天想吃小馄饨!”
“好,我们还去校门口那家对吧?”
还没走进楼道,就听见了两道声音。
“好耶!谢谢妈妈!”
小孩子活泼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女人牵着小男孩走到了楼梯口,和上楼的两个人撞个正着。
“诶?您好?”
女人先开了口。
“您好,我们是昨天刚搬过来的,就住在一楼。”
“是新邻居啊,你们好,我叫杨梦昙,就住在这层。”
女人的表情从疑惑转向恍然。
三个人互相打了招呼,杨梦昙把小男孩牵到了她前面。
“秋秋,来,跟两位邻居姐姐打个招呼。”
“两位姐姐好!我叫秋秋。”
小男孩很活泼,也不怕人。
“诶,姐姐,你和小黑好像哦!”
秋秋看向了孟南柯,说的话没头没脑的。
女人的脸色有了些变化,她把秋秋拉到了身边。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说话莫名其妙的。”
“没关系没关系。”
尤悠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连连摆手。
“你们要去拜访这里的住户对吗?一楼住的是秦婆婆,我这层还住着一个小姑娘,就在203,三楼我记得还住着一个流浪汉,这栋公寓就住着这几家,其他屋子都空着。”
杨梦昙简单介绍了这栋公寓的情况。
“秋秋还要上学,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说完,就拉着秋秋下了楼。
“妈妈,那个姐姐和小黑好像哦。”
孟南柯又听见了小男孩说的话。
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黑是什么?
“南柯姐,走吧,我们还没看这层呢。”
尤悠伸出手在孟南柯眼前晃了晃,她有些走神了。
二楼的结构和一楼差不多,只是没有大厅。
从头走到尾,大部分的门还是虚掩着。
和杨梦昙说的一样,这层只住着两家人。
走到203门口,孟南柯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敲了许久,没人开门。
“应该是不在家吧,我们去三楼吧。”
两个人上了楼。
203房间,门后,一个清瘦的女孩趴在猫眼上,窥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新人吗?能活过两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