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之盗墓年间 第6章 钟苓惜

谣言越传越邪，为这个地方染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轻易涉足。

不巧，钟家少将就是进过西郊野岭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只是时隔数十年，老一辈人悉数离世，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绝世罕见。

我知晓她的惊疑，因为我是唯一的知情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当年两支队伍的确进到西郊野岭，在野岭的地下其实还藏有一个矿洞，那是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时候留下来的产物，只不过在开凿矿物的时候出了意外，他们挖出来了变异的生物，导致死伤惨重，不得已只能临时填埋矿洞。

日本人和钟家少将意外闯入矿洞，他们全然没有料到一场厄运会降临在身上。他们唤醒了怪物，全被怪物啃噬撕咬，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我听我爷爷说的，那个地方不详，地底下盘卧着一条蛟龙，因吸收天气灵气孕育出丰富的矿石，吸引了多少贪婪的人前去开采，但屡次发生灵异事件，最后患上疾病死亡，到了后来，连踏足的人都永远的留在那里。西郊野岭，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或许根本不属于人间，只是不巧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才给人带来这么多灾难。”

她愣了愣，然后轻蔑冷笑：“呵，只是一个谣言，这你也相信?世间若真有这样的事，岂不乱套了。”

“在蚂蚁的视野里，它们看不到人类，所有的三维动物都看不到，所以它们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但它们的巢穴往往都是人毁去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心中有计划，有你自己的追求，为了这个追求可能要花上一辈子，甚至是你的性命，但我告诉你，其实你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结果罢了，却要你踩着自己先祖的尸体，一遍遍剖开血淋淋的伤口提醒自己，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有想过，你的这一生真的有意义吗?”

她脸色变了，张了张嘴，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吐出一句：“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世界姓钟的人不少，但肩上纹朱雀纹身的却只有钟氏一族。”

20世纪初期，五代家族祁谢赵钟顾，东南西北中各据一方，家族长老身怀奇术，个个武艺超群，是连党伐军队和日本人都忌惮的势力。为保持血脉的纯正，每个家族都有族内的标记，也就是“正名”。钟氏女子居多，虽然不是女人掌家，但知名度不逊男人，钟三娘曾靠一己之力摧毁了日本人“炮轰东邑环大使馆”的阴谋，虽没有得到功勋，但能力实至名归，久而久之，钟家女子也有了掌家实权。

而钟家的标记就是钟三娘所创，也象征女子的地位，特此选择神鸟“朱雀”。

后来曾有人调侃，可以不识钟家女，但不可不知朱雀纹身，可见此影响力之大。

她充满敌意的盯着我：“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你走上一辈人的老路，你的族人已经丢掉了生命，你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让钟家在你这一代彻底灭族?”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钟苓惜眼神大变，弓起身，本来就没有多少暖意的她此刻看起来越发冰冷，不近人情。

“我是顾清羽，别误会，我不会害你，”注意到她悄然握起匕首做防备姿态，我百感交集，她本是我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因为心中执念太深，祖辈厄运不断，亲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仅剩下她唯一的血脉，受刺激太多，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身为作者，若没有亲身经历事，没有与她面对面夜谈，我断然是不会生出任何怜悯的，只是如今人就在眼前，而我又是那个给她造就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让我冷眼观看我实在做不到。

“你其实没必要有心理负担，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你爷爷的错，你爷爷是抗日英雄，你应该为他骄傲，他不是懦夫，也不是孬种，他一心卫国，即便到最后也没有叛国，他只是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钟苓惜紧紧的咬着牙，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手指死死地抠着手掌，似乎用这种方式才能缓解她现在的心情，她忽的扭过头，倔强的眨眼不让泪水流下。

我静静地等她整理情绪，半晌，她转过头，淡淡的开口，这次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钟家男儿不惧生死，要死就要死在战场上，这是爷爷经常说的一句话，不止是他，就连我的太爷爷也死在了甲午海战中，太爷爷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因为这样，钟家女子不得不早当家，因为不止要面对外敌，还要应付那些想要侵吞家产的贼人，直到爷爷做了上将，我们的日子才稍微好了些，可惜他还是失踪了。”

说到这里，钟苓惜疯癫的笑一下：“钟家的男人都不长命，他们永远打不破三十就死的诅咒！爷爷失踪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说他当了逃兵，上面的也要查办钟家，所有的人都在逼奶奶退位，女人闹着分家，仆人全部毁约离去，而我那个时候才六岁。”

她缓缓闭上眼睛：“我的奶奶为证清白，头撞祠堂血溅三尺，母亲不信爷爷会叛国，为偿讨公道四处奔波，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阴谋！爷爷战功显赫杀了日本人，日本天皇恼怒炮轰东三省，上司为了平息天皇烈怒暗中投降，策划让爷爷偿命，让日本人将其引诱至西郊野岭，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我爷爷一生都在保家卫国浴血战场，可到头来，他没有死在日本人的手里，反倒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可笑吧?”钟苓惜咧着嘴露出一个苦笑。

我叹息，没有回答她，主要是我没什么好说的，民国战乱，风云诡谲，各种军阀民主党派问鼎，其中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的阴谋战术，而钟氏一族深处抗战漩涡，身为写实派作者，我自然也写不出完美的剧情走向。

于是我岔开话题：“你妈妈为了斗争，虽然找到了真相，最后还是付出代价吧?这么多年了，钟氏没落、人丁稀少，你们却一直深陷其中，没想过自救上岸，你应该能感觉到，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抗衡得了的，你的选择决定你钟氏的命运，你完全是可以选择的，只要你放弃寻仇，只要你回归平淡的生活，过回正常人的生活，这一切都可以过去的。更何况你的母亲她要是还活着，不会希望你走这一条道走到黑的。”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们自己可以过得不好，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

她歇斯底里的发笑，眼角带泪：“既然这样，她当初又为何抛下我和姐姐?姐姐当家的时候十二岁，她才十二岁！那个时候钟家内忧外患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可她呢，她在哪里?她每天早出晚归，口口声声说为了替爷爷报仇，为了寻找真相，为了改变钟氏一族的命运，她放任钟家不管不顾，放任我们被族人羞辱欺凌，她却从来不肯告诉我她在做什么、在抗争什么，直到她死，我也不知道她查到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钟家还是没落了，族人还是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