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吹角连营[七五] 第11章 前世的敌人和背叛者

他看着怀中睡熟的人儿，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啊梨，总有一天，你会再一次重新爱上为夫的！

……

天亮后，展昭就离了家，先向皇城司告假，然后去了西校场，他今天心情不错，好似沐浴春风，神清气爽。他先找了团练使邓令申，告诉他，他需要几个人帮他查案。

邓令申也不问他查什么案子，直接叫来六人，分别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淳于燕和梁勇。这六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王朝长得高大，马汉右眉上有一条一寸来长的刀疤，张龙机灵，赵虎稳重，淳于燕浓眉大眼，梁勇则沉默寡言。

正是展昭好友胡仲农生前所带的宇字班的人，宇字班这时候就只剩他们六人了。在这之后的几个月校尉营会扩招人手，他后来的好友冯子来会接手宇字班，接替胡仲农的位置。

展昭看到六人走来，想到他重活一世，又见到故人，并且与心爱之人重聚，但是胡仲农却没有同他们一样重新活过来，不由得感伤不已。

他的视线从六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淳于燕的脸上，他的目光瞬间转冷。

……

“你竟出卖我们！”

……

“淳于燕，为什么？”

……

纷乱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在那个场景中，死了很多人，他衣衫上染了很多血，提着宝剑湛卢，一路追杀眼前青年……

“淳于燕，因着淳于戈大侠还有你妹妹淳于娟，蒋平对你不薄，我也时时提拔你，你……你竟出卖我们！”

展昭手中的湛卢宝剑直指淳于燕：“那件事为什么会闹得人尽皆知，当时就只有我们四个在，我娘子和我不会说出去，蒋平视我娘子为亲妹，他也不会说出去，唯一能说出去的就只有你！淳于燕，你还是人么，我娘子救过你的命呀！”

“就因为她救过我的命，我能下狠手杀光你们所有人，就是下不了狠手杀她……”

淳于燕满脸是血，又哭又笑的说：“展大人，我和妹妹在很小的时候我们爹娘就为我们算过命，那个算命的说我能当大官，我也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但是你……”

他举起手中的一对长钩，眼神瞬间就变了，他咬牙切齿，恨意滔天：“但是你，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头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往上爬，我要当大官，我要搬除你这座大山！”

“你既这么恨我，那你来杀我呀！你为什么杀蒋平！你不仅杀了蒋平，你还杀了灵儿！”

淳于燕哈哈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是我要杀小王爷，是圣上要他死！圣上容不下他的那位小堂叔！至于蒋平，不是我杀死的他，他是自己蠢死的！不仅是他，还有卢方和韩彰，他们明明知道圣上忌讳小王爷，他们就该跟八王府撇清关系。但他们呢，不仅不撇清关系，还常常哀悼小王爷，他们说小王爷不该死，还有他们的五弟也不该死……”

前世，淳于燕不仅背叛了开封府，还背叛了他的孪生妹妹淳于娟，他设计杀死了蒋平——淳于娟的丈夫。

前世，不该助他走进权力中心！这一世，他会一生都压着他，不会给他丝毫出头的机会！

展昭垂下目光，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不好的情绪。他安排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去查一件绑架案，他跟四人大致说了一下沈玉香被绑架的经过，有贼人在沈家饮用的水中下了蒙汗药，迷晕沈家人后，潜进沈家，将沈玉香劫走，他特别提醒他们留意胭脂铺。

展昭见四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困惑和不解的神情，他问他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四人反应各异，王朝垂目思索；赵虎眼神直视前方，巍峨不动；张龙眼珠子左右各瞟了一眼，也没急着说话；马汉镇定如斯，率先开口。“大人，沈玉香被绑架既然发生在阳武县，不去阳武县查，反而在离阳武县有一百五、六十里的京城查，这岂非刻舟求剑，下官不是很明白。”

展昭先点头肯定他的怀疑，然后将对欧阳蝶等人说的那一套又重述了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他得了一个消息，有一伙贼人计划在开封绑架数名少女为他们所用，他怀疑阳武县的沈玉香就是第一起绑架案。当然了，他的这个怀疑已经告知了府里的欧阳判官，欧阳判官也已经派出了暗桩调查外来人员。又因为到现在京里都还没发生绑架案，无法立案侦查，但是防患于未然，他之所以让他们留意胭脂铺，那是因为目标是少女，绑匪会不会乔装成胭脂铺的人，暗中埋伏他们的目标。

他很耐心的解释完毕，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去城西胭脂铺埋伏，只要王若琳的轿子一离开胭脂铺，他就可以行动了。

城西胭脂铺新来的那个女工吕辛在今天会乔装成王若琳的样子，坐进王若琳的轿子里，在路上她就藏进了提前撬松的坐板下，造成了王若琳在轿中凭空消失的假象。

前世，是王朝细心调查，耐心询问，破解了少女在轿中凭空消失的手法。遗憾的是他们只破解了手法，那次并没有救出王若琳，反而是在几月之后，黄梨再次神秘现身，他们才从魔教圣岛救出了被困几月之久的王若琳。

照此推断，当时的情况大有可能是这样的，王若琳被女工吕辛迷晕，吕辛顶替王若琳上轿，诱走王府轿夫和丫鬟，真正的王若琳则被吕辛的同伙掠走。

那个同伙要躲过胭脂铺其他人和附近铺子的人，他必然擅长隐藏和轻功卓绝，那个同伙大有可能就是江湖上以轻功卓绝著称的花蝴蝶花冲！

必然是他！只可能是他！

这个恶名昭彰的采花贼，两年前他奸污了胡仲农之妻，使得胡大嫂羞愤自戕。他和胡仲农追杀他两年，花冲那厮相当狡猾，在走投无路之际，转头就投靠了魔教。这时候的他是魔教人间道的长老，与另一位人间道长老王岩一起领了任务过来，他们二人就是这次绑架案的主事人。

前世，王岩在通州被白玉堂所杀；花冲狡猾，几次都在最后关头被他逃脱了，直到魔教在黄梨的计策下土崩瓦解，他才寻到机会杀死花冲。

前世，他让花冲多活了几年，因此他才有机会多祸害了更多无辜的姑娘，包括蒋平的妻子、黄梨的好友——淳于娟。这一世如果计划得当，他要提前杀死花冲，就在城西胭脂铺！

救人、抓人、杀花冲，这些事他一个人无法完成，他需要帮手，由王朝四人拦轿，他则去后方救人和杀花冲，这样就要简顺畅得多！

这时候展昭想到王岩会摄心术，如果王岩今天也在胭脂铺附近，他还得防王岩的摄心术。

摄心术……

“赵虎，你准备一副锣鼓，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带在身上。”

虽然在这之后的几年，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都会独当一面，当上校尉营的班头，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但这时候，他与他们认识不到半年，还不熟。赵虎错过捕快考核，是黄梨牵线，他展昭赏识他的武功，引荐他进了校尉营。赵虎一直记着他的恩情，而且为人稳重，这件没头没脑的事交给他办最为恰当。

“是。”

赵虎叉手领命。

“展大人，下官二人做什么呢？”淳于燕这时问，梁勇也眼望过来，展昭瞄了二人一眼，淡漠道：“你二人负责看守本官府邸。”淳于燕与梁勇二人一脸失望。

“展大人，”

这时，一道震天响的喊声在展昭耳边猛然炸开，他痛苦的揉了揉耳朵眼，但笑容却在脸上蔓延开来。回头看，校尉操练完毕，班头们陆续走了过来，这里有后来和他关系很好的、后来死掉的、也有后来被罢了官的、以及……

以及鸠占鹊巢，杀死真正的彭瑞，顶着彭瑞之名考进校尉营，然后通过几年时间当上地字班班头的江湖黑i道第一人——病太岁张华！

这又是另一起惨烈又心酸的案件，在那件案件的最后，少年杀死了养育了他十二年的仇人。

展昭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片竹林，在那片竹林中晃动着不少身影，他们身上被雨淋的透湿。

忽然，少年手中的匕首捅向挡在他前面的男人，男人不敢置信地回头：“霁儿，你杀我？”

少年张慌失措，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顺着他高耸的鼻梁滴在了他颤抖的手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我爹！你杀了我爹，杀了我祖母，我小时候，你还想杀我！”

展昭和九位班头一一问好、道别，当众班头走远时，他看向他们的背影，看向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张华，你所做之恶，这一世必要让你死于律法的判决之下。

展昭离开校场就与六校尉分手了，时间尚早，他想着先回趟开封府，告诉欧阳蝶他查到了城西。刚到府衙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人一身白袍，不是白玉堂是谁！

他心中一突，似做贼心虚，赶紧藏于照壁之后。待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悄悄探出头去，他看到守门的几个衙役齐刷刷的抽出了佩刀，将白玉堂团团包围。

他不是被恭王府编管么？怎么跑出来了？还在府衙门口与衙役为难！

展昭英挺的眉毛皱成一团，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行为鬼祟，暗骂自己没用：怕他干什么！我又没对不起他！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镇定的走出了照壁。

“展大人回来了！”

有两个衙役看到了他，如看到救星般，高兴地叫了起来。

展昭走来就在想，这时候的他该怎么面对白玉堂才显得正常、不突兀，他的好友胡仲农惨死在杏花林深究起来白玉堂要负很大的责任，这时候的他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

不错！

展昭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向众人，走到与白玉堂齐平的位置他才停下脚步，偏头看向白玉堂：“白五爷不好好待在恭王府，跑到开封府胡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