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间吧,1404。”
古晓琳和赵希婷前后走进二人间的病房,萧楠楠在靠里面的那张病床里,做了手术的脚被吊起来。
二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坐在了病床旁,他看到有人来探望萧楠楠,立马就站了起来,说:“楠楠,那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诶,斐叔叔走好。”
男人向古晓琳和赵希婷点点头,就离开了。
“斐疏狂他爸吗?天啊,斐疏狂以后就长这样吧,跟个双胞胎似的。”古晓琳啧啧称奇,“他爸怎么跑来了?”
萧楠楠脸色一下子变得别扭起来,“就是过来看一下我。”
赵希婷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古晓琳毫不客气地占了床边的凳子,微微凸起的小腹清楚可见,她反应极敏锐,说:“你跟斐疏狂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希婷把目光投向二人,说:“我洗点葡萄吃,你们先别说,等我回来。”
古晓琳忙说:“水果刀呢?洗一下,我想吃奇异果。”然后又对萧楠楠吩咐,“老老实实交代吧,组织一下语言。”她站了起来,在带过来的水果里翻出蓝莓,跟在赵希婷后头洗水果去了。
二人回来后,隔壁床热心的大姐把她床位的凳子让出来,也凑到一块,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萧楠楠。
萧楠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面红耳赤嚷嚷着啥事都没有。
“是那个傻愣愣的小子是不是?”隔壁床的大姐开口问,“殷勤得很,来了也不说话,就是给她做这做那的。”
“哎呀,大姐眼神儿。”古晓琳赞道,“这眼力没几个人有。”
受了夸奖的大姐眉开眼笑,说起劲起来,“我看他俩就有事儿,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不吭声又不像一对儿,我心里正犯嘀咕呢。”
古晓琳推了萧楠楠一把,说:“大姐证人在这呢,你赶紧老实交代!”
赵希婷将削皮的奇异果给一半古晓琳,另一半给了大姐。
“没事……”萧楠楠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就是他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啊?你干嘛拒绝呀?”古晓琳问,她吃完奇异果,捡起一串葡萄,让赵希婷递过去给大姐,大姐推脱一番便收下了,搭腔道:“我看那小伙子还不错,手脚勤快,又不会油腔舌调,可以的。”
“他说他对我……”萧楠楠双颊绯红,“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他从小被我照顾了,现在我要离开了,他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才会有那种感觉的。”
“他把我当姐姐了,绝对不是他想的那种感情。”萧楠楠斩钉截铁说道。
“先不说他,那你对他又是怎么想的?”赵希婷问。
三对眼睛的视线让萧楠楠像**裸地站在聚光灯下一样,她头晕目眩的,有无法撒谎,欺骗别人和自己的惶恐感。
“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用说了,”大姐打断,“没拒绝就是喜欢,不喜欢老早就嚷了让人滚蛋了,还能让他献殷勤。”
这句话有些武断,但放在萧楠楠身上是合适的。
古晓琳和赵希婷相视一笑。古晓琳说:“斐疏狂是年纪比你小点,不是傻。你自认为他分不清对你的感情,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不应该会……”萧楠楠的声音徒然降低,“会喜欢我。”
“他成绩好,外表好,家庭条件好,他用不着看上我啊。”萧楠楠说,“我不是自卑什么的,我实话实说,我农村出来的,因为身体条件优越一步步走到现在,没拿到更优秀的成绩也是命,也不是什么美女,他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母亲去世得早,但父母都是公务员,根正苗红,他以后会有更瞩目的成绩,他真的合适更优越的伴侣。”
萧楠楠因为背部伤痛没能站在更高的领奖台上。
这个旧伤在她职业生涯初期就有,不过当时她家庭条件不能让她得到更完善的治疗,隐患就埋下了,以致后来再次受伤就到了无法恢复如初的地步。
有时候,人的成功,是无法用勤奋和付出去换取的。
“这是你的想法,”古晓琳问,“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你们阶级圈子不一样,可没有不一样到需要你如此介意。”
“你巅峰的时候也是让人望其项背的。”
“嘿,好汉不提当年勇。”萧楠楠摆摆手。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大姐又开口道:“主要是你老公公很中意你,他又没妈,两家人想成,其它都不是问题,你纯纯想太多。”
古晓琳和赵希婷向大姐投去了赞同的眼神。
“要我说,他就算娶了主席的女儿又怎样呢?人吃的不过五谷杂粮,睡不过一米多宽的位置,我看那个小子务实,给他乌纱帽再高,黄金再多,还不如小日子过得舒坦更称他的心。”大姐说,“像我家那死家伙,我住院那么久,别说伺候了,连看我都没看过一回。”
大姐感叹道:“他上来就说娶你,彩礼房子都说得好好的,你拒绝了他还一如既往地来伺候你,也算有心了。”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他求婚了?”
“第一次来没说两句话就哐哐拿出戒指,”大姐说得眉飞色舞,“上面的钻石亮晶晶的都让护士姑娘哈喇子都淌出口罩来了,没想到这妹子啪啦一下呼了一掌在他头上让他别胡闹,哈哈哈,我当时还当看戏呢,心想我这次摔跤摔得值了。”
萧楠楠颇为尴尬地挠挠头。
“这傻瓜,Eric的话可一点都没听进去。”古晓琳扶额叹息,“哪有人上来就王炸的。”
赵希婷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巴塞葡萄,一边听得不亦乐乎,说:“他可能心急了,过了春节,她就要退了,要回去了。”
“早干什么去了!”古晓琳翻翻白眼。
“试一下呗。”赵希婷说,“有什么所谓的。”
“我年纪不小了……”萧楠楠犹豫道,“而且申请都递交上去了,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这么远的距离。”
“我真的,”古晓琳做出了要敲萧楠楠头的动作,“被你们两个气死。说这么多,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萧楠楠被逼得无路可退,嚷道:“我哪里知道啊,他就是个弟弟呀,怎么就突然间就说,就说……”
萧楠楠两颊染上胭脂红,又是掖被角,又是扯床单,整个人局促不安,简直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样子,让屋内的其余三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当局者迷。
让爱的花朵在这病房盛开吧,赵希婷想,还有大姐这个得力助手,她看起来兴致勃勃,就是非要推一把这对年轻人的样子。
一个护士这时进来病房,对隔壁床大姐说:“阿姨,你预约的理疗时间快到咯。”大姐恋恋不舍地叹了声气,一拐一拐地扶着墙壁走了。
“我下个月去领证哦。”古晓琳对萧楠楠说,“到时候请你们去饭店吃顿饭,你来吗?”
“真结婚呀?”萧楠楠惊讶,“我还以为说说而已。”
“如假包换。”
古晓琳笑了笑,有些迷茫,说:“孟一褚用九成身家换来的离婚证。”
“上次不是还说他老婆,前妻,还去跳楼吗?消防和警察都去了?”萧楠楠问。
赵希婷看了一眼古晓琳,说:“是啊,闹得很难看,不过孟一褚没按他前妻的要求过去,就在电话里让警察跟她说了一句话,她就下来了。”
“她哭的那个伤心样子真不是装的,”古晓琳说,“她爸妈害了她一辈子。”
“那有什么办法,她爸妈就她一个孩子,哪里会放手。”萧楠楠摇摇头,“说了啥知不知道?”
“他说有种跳下去,她爸妈一分钱捞不着。”古晓琳故意让语气显得平淡,但萧楠楠听了还是吸了一口气,“警察照说了?”
“她爸什么人,警察怎么会不认识她?早就对她家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她下来后还劝她为自己打算,拿着钱走,她父母是无底深渊,留下来撑不了多久。她妈在楼下躲着,警察走的时候发现她妈,还训了她妈一顿,让她不要再耽误女儿。”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萧楠楠叹道,“她妈不肯放手,拉着女儿跟着她爸下地狱。”
真是好大一场戏,赵希婷想起那天公司所在的整栋大楼都骚动了,她对那个妇人如吸血蝗虫般凶狠且锐利的眼神印象深刻。
孟一褚知道自己需要对付的不是他前妻,而是他前妻的母亲,不舍去一身血肉,是挣不脱她的。
若不是他前妻,孟一褚连一成都拿不到。
“你那么快就跟孟一褚领证,不怕她们吗?再说,也会有别人说闲话的。”萧楠楠说。
古晓琳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没打算广而告之,而且我也不care。至于她们,现在忙着一家团聚,手上又还有点钱,应该顾不上我们。”
“孟一褚把房子过户给他前妻后,她妈就把她爸接过来住了,现在一家三口一家团聚。”
萧楠楠说:“你还真舍得,要了个又穷又老的男人。”
“哈哈哈,我也没想到,再过几年,年老色衰,就更没看头了。”古晓琳摸摸肚子,“可能是命吧。”
“所以,”古晓琳拍了拍萧楠楠的手,说:“you never know。”
“我估计到时已经出院了,我会去的。”萧楠楠笑着对她说。
“你行动不便,希望到时你跟某人一起来。”古晓琳笑道。
赵希婷当晚回家后,忍不住跟阳跃说了这个事。
阳跃一副吃了大瓜的样子,惊叹斐疏狂的不动声色,“在中心根本看不出来!他太能藏了!”说完,还恨恨地咬咬牙骂道:“可恶,今天比赛还让他超了我,这小子真的是被萧队拒绝了吗?”
他将膏药贴递给赵希婷,把上衣扒拉到肩颈处,赵希婷轻车熟路地给他腰部贴上膏药贴。
“我哥这周末来,一起吃个饭?”
阳跃感受到赵希婷双手的冰凉,拉着她的手就揣到怀里,“还有扶光,她也一起。”
赵希婷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直勾勾地看着阳跃,问:“问你个事,不要撒谎,从一分到十分,你对傅扶光的欣赏程度到几分?”
阳跃觉得这是个送命题,好像回答几分都很危险。
“怎么说起这个来?”
赵希婷抽回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眯着眼睛看他,“不要逃避哦,很可疑的。”
“七分……”阳跃感觉背部凉飕飕的,简直比她的手贴在肉上还要冰冷。
“哼,你果然是欣赏她的,还打分,你算老几。”赵希婷弹了一下他脑门,冷笑一声走开了。
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掉到陷阱里去了。
阳跃立马跟着赵希婷屁股后面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撮合她跟我哥,我哥来才约她的,你别生气呀。”
赵希婷说:“我没有生气。”
阳跃看着她像河豚一样鼓起来的腮帮子,哈哈大笑,把她搂进怀里,“真少见呀,你居然吃醋了,一直以来就只有我才会生气别的男人跟你接触。”
赵希婷扭动着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阳跃紧紧搂住不肯撒手,他软言温语开解她,“说实话扶光挺优秀的,有她做咱们俩的嫂子不是很好吗?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单纯地觉得她很不错,我妈也很中意她,她要是嫁给我哥了,也是阳家儿媳妇。”
赵希婷忍不住翻白眼,真是个傻白甜。
阳腾是他哥,却不是他妈的儿子,能一样吗?
阳腾少年叛逆,宁愿在外面当个小混混也不愿意安生待在家里,后来不当小混混了,选择出国读书,回国后直接自己在外面住,一直在避免跟他们三个人住在一起,这就不是一个母慈子孝的继母子间会做出的选择。
“你不觉得扶光和你哥年纪差得有点多吗?”
“年龄不是问题!”阳跃语气异常坚定,“再说我也只是试一试而已,他们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你放心,我根本没有别的想法。”他亲了亲她的头顶,又说了一遍,“你吃醋我开心死了。”
赵希婷贴在他胸前,回抱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阳跃忽然问,“你们公司有什么考试吗?还是你在考什么证书?你最近一直在上网课看书。”
“我在学德语。”赵希婷说,“准备德福考试。”
“你考那玩意干什么?”阳跃低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多学一门技术不是很好吗?”赵希婷说,“我有点厌倦这份工作了。”
“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呗。”他说,“以后想上班再找个工作就是了,总会有工作的。”
有前车之鉴,阳跃说得小心翼翼的,带着商量的语气。
赵希婷看他夹着尾巴的样子,不禁有些难过,“等你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学着玩玩。”说完,她踮脚亲了他一口,“真的不想干的时候,就靠你养咯。”
阳跃吧唧吧唧地回亲了她几口,叹道:“好想把你放到我的口袋里随身揣着,上哪都带着,想见你了就拿出来呼呼一会。”
“怎么办?觉得好幸福。”他说,用力的抱紧她,“幸福得不像真实的。”
这种时候,赵希婷总是会忍不住想问阳跃,到底为什么喜欢她?
答案她听过很多次,依旧很想再听一遍。
他说,我不知道,但是你走到导诊台的那一刻,也走进了我的世界,可能是你有些凌乱的马尾,可能是你对护士小姐和善的微笑,也可能是你看我时那带着好奇的眼睛,总之,你走到了我的脑子里去了,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第一次看到你的场景。
“你是个大傻瓜。”赵希婷轻声说道。
转眼就到了周末,阳跃接上赵希婷到餐厅时,傅扶光已经到了,三人落座一会,阳腾就来了,还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哈喽,跃哥,希婷姐,我来了!”沈蔓莹笑嘻嘻地跟两人打招呼。
“你怎么又来了?”阳跃说。
沈蔓莹杏眼一瞪,呸道:“什么叫又,说话给我客气点。”
沈蔓莹挨着赵希婷坐下,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白葡萄酒,“姐,给你的。”
“这家伙,跟舅舅舅妈他们吵架了还没和好,放假了也不回家,亲戚朋友轮流烦了个遍,现在轮到我了。”阳腾骂骂咧咧,“不得不带着她来了。”
“啊?还没好呀?”赵希婷讶异,沈蔓莹朝她挤挤眼,吐吐舌头,又冲傅扶光打了声招呼,知道对方是在读博士时,忍不住赞叹道:“聪明又美丽,真让人不爽。”
傅扶光听后微微一笑,说:“你看起来也很强,对自己做的事很得心应手吧?”
沈蔓莹莞尔,说:“一般般啦”
“听说萧队受伤去做手术去了是吗?”沈蔓莹问。
阳跃点头,说:“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后来情况恶化了。”说到这里,阳跃表情阴郁起来,“队医水平不行,拖延了治疗时间,非手术不可了。”
“你们队里的队医医学背景是什么?”傅扶光问。
阳跃想了想,回答:“应该都出自国内的医科大学吧。”
“国内的运动损伤医学实力不强,我觉得手术效果不一定不好,术后的康复治疗才是棘手的地方。”傅扶光说,“萧队长她要退役了,后面的康复治疗费用倒还是其次,有没有这个康复条件才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阳跃露出了赞同的目光,他身体微微转向傅扶光,说:“你分析得很对头,我上次手术主刀是国内的医生,但是康复训练是自己请的国外医疗团队做的方案和指导。”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
傅扶光答道:“我有个高中学长在斯坦福就是这个专业,他曾经想回国就业,却发现没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又回到了美国。”
沈蔓莹皱着眉头看着两个聊得热络的人,她拉了拉赵希婷的手,赵希婷只是对她笑了笑,伸手推了一下桌上的高脚玻璃杯。
坐在赵希婷对面阳腾识趣地招手唤了声服务员,将沈蔓莹带来的酒交给对方,若无其事地说:“尝尝你的东西。”
“点餐吧。”
沈蔓莹对赵希婷和阳腾的冷漠反应感到无语,她略大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的阳跃拿起菜单,靠向赵希婷,给她点单。
沈蔓莹忽然觉得阳跃有些恶心。
凭什么呀?
她对自己以前居然那么热烈喜欢过他感到羞耻,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包括以前的自己,能容忍他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
服务员将酒送了上来,阳腾没让服务员倒酒,而是自己拿起酒桶里的酒,给赵希婷倒上了七八分满的酒。
沈蔓莹看向阳腾,发现他带着淡淡无奈的笑容,看着自己,眼神在询问要不要给她倒酒,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个傅扶光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凭空出现的。
阳跃,他走向的道路似乎与他们截然不同。
沈蔓莹把自己的酒杯往前推了一下,阳腾便往里边倒酒了。
其实沈蔓莹再用心观察,她就会发现她周遭的一切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比如阳跃的母亲以前并不喜欢阳跃和她交往,也会发现其实阳跃母亲何婉,非常讨厌她这姓沈的一家人。
何婉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阳腾知道,沈蔓莹的母亲也知道。
何婉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如果沈蔓莹能更早一点明白阳跃的母亲这个出身能带给阳跃什么,她今天就不会不明白赵希婷和阳腾所表现出来的无奈。
“哥,我开始有点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回去的路上,喝得有点多的沈蔓莹惆怅地对阳腾说。
“恰好相反,”阳腾说,“你是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了。”
沈蔓莹没有反驳,她自己踏入这个社会之后,才发现以前自己被保护得多好。
“为什么希婷姐她对傅扶光没有反应?”
沈蔓莹想起当初赵希婷走入她和阳跃之间,不同的是,赵希婷算是被她和阳跃拽进来的,自己最后因此明白到对阳跃的迷恋不过是对未能找到自我的一个投射。
傅扶光不同,她是入侵者,而且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类覆灭型的入侵者。
“她不也对你做的事没反应,她甚至对刘润宇对她做的事也没什么反应。”阳腾说。
被刺中痛处的沈蔓莹有些尴尬起来,“唉,希婷姐指定有些毛病,正常人非得跳起来打我,谁像她那样啊,还说无所谓,现在的工作很轻松。”
阳腾没有说话。
赵希婷坏就坏在她太聪明了,她领悟到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明白怎样才能在这个社会里游刃有余地活着,但她没有按这个规则去活着,更像一个旁观者,在边缘站着。
她会鼓励每一个试图闯进去的人去获取更优越的生活,并将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但她嘴巴说的那一套对她自己却无效。
阳腾还不十分清楚个中缘由,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宛如一潭死水,没有动力驱使她去这个世界闯荡。
很可惜,她能有更好的生活的。
可她就像死人一样,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反应。
阳腾想起了那天黄昏里,铅灰色的云层堆积,阴郁笼罩着整个空寂的城市,她夹着烟,陪着一个风烛残年的独眼老人场景。
像身患绝症,索居离群的大象碰上了另一只年岁已高,感知天命的老象,短暂地互相依偎怜悯对方。
那是他弟弟所爱之人,阳腾本能地向她伸出了手,打破了那悲怆的一幕。
但那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