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众妇孺往回走的时候,有人畏畏缩缩跟在她身后哭,而方才为首的那个少女,依旧用着提防的目光紧盯着她。
即使方才目睹她处决了那几个人,她的汉人模样,却是让她生不出喜欢之意。
“你为什么要为了帮我们,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
她蓦地发问,闻言,江映清往下瞟了她一眼,居于马上,目视前方
“救了你们不是好事么?”
“你为了异族残杀同胞,你比他们都要可怕。”
那少女如此说着,她不禁失笑,随即思考片刻,才继而道
“在很久很久之后,汉人和大疆人是一家人。”
“所以没有种族之分,只有好坏之分。”
她如此说着,那少女却是嗤笑一声
“我等与汉人,不共戴天。”
恰时她们一众女眷之队回到了那个村落,一行人站在那处焦急等待,见她竟然真将人全都带了回来,哭天抢地一片。
那少年面色苍白的等了她许久,见她回来才放下心来,策马至她跟前,有些不自然问道
“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她扬了扬嘴角,对他道
“无妨。”
他脸上露出些轻松的神态,见一旁的人,拉马往旁边走了走,郑重道
“请你和我到一旁一叙。”
直至离那些人走远了许多距离,才听他开口
“你走吧。”
“回汉人军营去。”
闻言,江映清愣了愣,望着那张因常年在阳光下而长着些雀斑小麦色的脸
“虽你口口声声言说汉族皇帝有意与我们持有和平,可是大战已起,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不管战争的源头的是非出自本心,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看在,你把她们带回来的份上,你走吧。”
他如此说着,似是不敢望她,不待她回应,便用力策马往村落而去,组织那些妇孺往安全地带而去。
恰时有四人的身影从尘土中而来,是沈故文他们,见她一个人在原地,忙至她身边
“江姑娘,你怎么忽然不见了?”
“我们在那处耽搁了许久都未能寻到你,不得已往边线走时,遇上了我**营,听闻他们说你去过了才寻到你。”
凉砚清此时也是抿着唇,似是好几天都未能休息好一般,眼下浮出了淡淡的乌青,前几日尚能保持干净整洁的衣物此时也显得有些褶皱污渍了。
“没什么。”
她沉沉望着不远处走远的人群,默了片刻才发觉不远处的战火声已经不知何时停了,此时寂寥一片。
“去军营吧。”
贺公子原就累的不行,趴在马上奄奄一息问道
“我们不是微服私访吗,怎么去军营。”
“我在军营杀了人,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了。”
“你们也累了不是么,去修整一下吧。”
她淡淡说着,空留身后面带诧异的人,往军营而去,贺公子一脸困惑喃喃道
“什么叫杀了人。”
四人到达军营时内里果然已经亮起了灯,门口守卫也换了一批,离开时的血污尸体尽数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像是没人来过此处一般。
那几名守卫见她来,也不阻拦,只是恭敬道
“温大人在里面等您,还请小姐速去。”
她翻身下马,直冲营帐而去,沈故文欲想跟上,却被几个守卫伸手拦住,只闻他们道
“大人,还请往这边走,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住所。”
江映清快步至营帐面前,猛然掀帘,径直而进。
“江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貌。”
温以安正细细的擦着手中的剑,旁边是一铜盆的血水,此时正荡漾着水波。
“温大人。”
“此次战起,并非是边疆一族而起,而是我等军营处有人不守规记,先行冒犯边疆而出事故。”
她拔高了声调,却闻那人不甚在意淡淡道
“那又何妨,江小姐未免太天真了些。”
“即使现在,没有我国去冒犯边线,未来也总有人去的。”
“不知江小姐能否明白我的意思,想要的,就得主动。”
“我这也是为了大商好。”
他好容易将那只银剑擦拭干净,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有江小姐兵器加持,可谓是,如虎添翼。”
“温大人!”
她面上浮现出愠色,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外面有人隔着帘布向内里道
“大人,边线出现了一具尸体。”
“似是蛮人丢过来的,杀的也是蛮人。”
闻言,江映清愣了愣,捉住那人的领子,厉声问道
“在哪?”
那人被他骤然迁怒,吓了一跳,颤巍巍道
“就丢在,我国地界边线上。”
她拂袖而去,匆忙赶至边疆附近,却是见到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人静静的躺在血泊中,漂亮的眸子无神的望着天,连眼睫上都沾染了血渍,精壮的身体上满是狰狞的疤痕。
她疾速跑到他的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触手可及的却是一片冰凉。
只是他脖子上有一道极其深的勒痕,深见皮肉,绳子下挂着一块牌子
“大疆叛徒,汉人走狗......”
江映清喃喃念着,骤然有些失力,明明午时还是那么鲜活的人,明明是个好人。
忽而,空中飘起了鹅毛雪,她恍然抬眼,竟是不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有两个季节了。
再回营帐时,内里已经熄了灯,只有看守的人站在那处,见她来,恭敬道
“姑娘,这边请。”
诺大的军营只有那一盏营帐正亮着光,还有沈故文在门口来回踱步,面色焦急,见她来,忙上前
“江姑娘,京城的信。”
“急信。”
他望着她脸上有些漠然麻木的神色,面露担忧,原想先开口宽慰她,可手上这信,对她来说极其重要。
江映清闻言,接过那封密信,截开后赫然入眼的便是由许知恒身边暗卫所起之字。
“主上,随那人而去后,他夜半入宫,再也不曾出来。”
她轻声将信的内容念了出来,旁边沈故文闻言,不可置信道
“入宫?”
“宫中的人,除了矿监所温大人,便只有。”
“湘王。”
江映清接过了他的话,将心中早笃定的答案说了出来。
二人站在原地沉默间,忽而有一小厮跌跌撞撞的往他们的营帐走来,奇怪的是,他神色慌张,动作可怖,却在军营中来去自如。
“救命,救命,不是我抢的。”
沈故文率先奔至那人面前,伸手将他擒住,那人这才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逃,却抵不过他的钳制。
“你是何人。”
江映清面色冷然,睨眼望他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别杀我,别杀我!”
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与刺激,倒是疯言疯语起来。
“什么叫,不是你抢的。”
她居高临下望着那抖成筛糠的人,却总觉他全身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那些女人,不是我抢的,是,是......”
他嘴巴忽而张得大大的,双眼瞪得溜圆,像是喉咙中卡住了什么东西,让他难以呼吸一般。
见状,江映清忙蹲下观察那人脸色,见其嘴唇发紫,双眼往上翻,似是中毒的症状。
“是,殿下,殿下要求我们这样做的。”
他呢喃着,两眼一翻,再无声息。
“他好像及时鸟,专门为了向我们报信而准备的。”
沈故文斟酌迟疑说着,还边抬头看她脸色,见她沉思不语,只觉头皮发麻。
“有人想要借我们手,除掉湘王,或许是温大人,或许是陛下。”
“或许,两个人都有此意。”
她淡淡说着,见那人身上还附有指控湘王之亲笔,垂眼低低笑出了声。
“回京。”
恰好,她也想要湘王死。
几人才将将到了宫门口,就见那长着花白胡须的人守在那处,见他们来,立有人要将他们围起来。
“大人,这是何意?”
她眼见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愈来愈多,冷冷发问
“江小姐,据说你在许知恒窃矿一案中,与他是如影随形啊。”
沈故文瞪着那花白胡须,眼神总是带着审问意味的人,马蹄欲往前了一步,与她站在了一处。
“大人,您有何指教?”
她淡淡说着,却见那人身后蓦地来了一群人,面色不善的望着她,只见他轻捻着胡须,居高临下道
“江小姐,于窃矿一案,有共犯之嫌,大理寺特下逮捕令,即刻抓捕,押送入寺!”
说着那一群人便要来扭她,江映清见状怒喝一声
“慢着!”
几名侍从停了下来,望为首那人的脸色,见那人欲听她一言,才退了回去。
“江小姐还要解释什么吗?”
“大人,这是要对我用刑了?”
那人冷冷说着,不愿再听她废话,挥手便让人抓拿她,嘴中继而道
“若是江小姐无罪,我大理寺必会还你清白。”
沈故文一只手拦在她的面前,带着她缓缓往后退,面对以往的同僚,和教导的恩师,他从未觉得他们如此陌生。
“故文,过来,别再执迷不悟了。”
那人肃声说着,冷漠望着他频频后退的身体,沈故文抿着唇,默不作声。
忽而,身后的天空上绽起了一片烟火,一行黑衣人跨过宫墙伏在红瓦上,为首的人翩然落地,站在那处接应。
众人被这烟花声吓了一跳,停止了手上动作,那老者目色沉沉,见那女子面若惊鸿,衣带飘摇,脸上一派得意的笑容。
“那就让我看看,大理寺能查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