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故里人 第2章 鬼面罗刹

她任由他托着她的下巴，此时已是累的说不出话，旁边一人见状唯唯诺诺说道

“许大人，我觉得这位娘子.…不是那般的人。”

“方才是她救我出来的。”

恰是方才被江映清救出来的那人，虽是有些惧怕的模样，却语气不虚的为她说话。

闻言，许知恒冷哼一声，将手松开，站起环顾一圈，眼中带着狠厉，肃声问道。

“此矿开采前乃宫中矿监勘察过，为最合适开采之路线，怎会无缘无故崩塌。”

“给我查！”

一行人正要浩浩荡荡往那处废墟走去，却被一微弱的声音喊住，江映清用沾满泥渍的手用力抓住他着绣衣的脚踝，费力抬头道

“不必查了，因为这矿线本就是错的，下临地下水，随矿脉而生，继而往下挖，只会引发岩体变形。”

“此矿要以竖直像向下开道，直通地层，方可，取矿。”

旁边一人闻言，似是听到了甚笑话，嘲讽道

“你一介女子，平日不出闺阁，居然说矿监大人的判断是错的，荒谬。”

“今日是给你赶着巧了，你还装起摆阔.…..”

还未说完，便被许知恒一道剑光封了喉，血水四溅，那人还保持嘲讽模样的头骨碌碌的滚到她的手边。

“只会说废话的话不如变成死人，省的聒噪。”

江映清触到温热的血液，面上被溅上了点点血迹，抬头望那人，一张绝色面孔此时犹如鬼面罗刹般。

“我从未听过如此开道之法。”

他缓而蹲下，与她对视，俯视蝼蚁般道

“敢问江小姐，一介闺阁女子如何得知的？”

江映情勉力抬头，脸上的血点更衬她之绝色，她虚弱道

“我只知道我有法子挖这矿，且有降低矿洞坍塌的办法，就问许大人留不留我这条活口罢。”

许知恒不言，望着她那双眸子，许久，白面书生般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

“好啊，那就请江小姐协助监工一同修缮矿洞。”

翌日，天还未亮，那人便头戴乌纱帽，身着绛色朝服端坐在一檀木椅上，立于残洞前，昨日所提的竖洞已然通了一半。

只是单靠井绳运送人，耗费力气不说，运半日也下不去一车人，此时更有质疑者道

“这哪行的通？虽是保证了矿洞的牢固性，可是半天下不去人，这哪叫矿洞啊，分明是井。”

“到底是女儿家，甚么也不懂，许大人怎得任由她胡闹。”

许知恒抬起半阖住的眼皮，瞟了站于他一旁的江映清，轻点了点椅把，示意她进行下一步。

“许大人可否带我去冶铁炉处查看一番？”

旁边的人立而不动，启唇说道。

闻言，他有些不明所以，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便不多言语，起身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往前迈步。

“走吧。”

二人到了矿场一简陋的冶铁场内，场内放着几个由耐火土为胚，外用砾石砌成的炼炉，旁边的工人将打碎的矿石粉正往内倒。

江映清往旁边制成的块炼铁旁，捻起一块查看，随即便丢下道

“杂质太多了。”

许知恒两手抱臂，倚在树旁，似是调笑般道

“江小姐看起来两指不沾阳春水的，居然还看得出来铁的成色？”

“现冶铁铁场设备能够提出来最好的铁都在这了，若要锻造成兵器，还需折叠锻打。”

江映清不语，走至那盛有碎矿石粉的地方，见磨碎的铁矿粉中掺着些细碎的矿粉。

恰逢劲风刮过，扬起她的衣摆，她眸中一动，捧起一捧矿砂往空中扬，风将细小的和粗粒的分开，掉落在地上。

见初有成效，便连着抛了几把，片刻地上便摞起一堆矿粉，她将那些矿粉扫起，交到工人的手上，替换掉掺有杂质的矿粉。

“木炭也要换掉，换成煤炭。”

工人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们一直以来用的都是木炭，不知这煤炭怎么烧啊。”

“与木炭是一样的，效果却更加好些。”

闻言，工人望了望一旁许知恒的脸色，见其不语，便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铺着煤炭与矿粉，即将闭炉之际，江映清又掺了把石灰石进去。

“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可否能给我答疑解惑一下？”

她拍了拍手上的粉尘，垂眸道

“矿石往往与其他伴生矿一同而出，碎石中难免掺了其他矿粉，以风力借矿粉重力区分，就能初步提纯。”

“以煤炭为燃料烧制，既可降低成本，又可提高冶炼温度。”

“至于石灰石，作以辅剂，可降低熔点和生铁的含硫量。”

许知恒挑了挑眉，微微颔首，望向她的眼神带了些不明的意味。

“江小姐真是博学，说的这些怕是连矿监都不曾知晓的。”

“别给我耍小聪明，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字一顿道，说罢便守在冶金炉前，让人送来了木椅和茗桌，捻杯品茗，而江映清也站于一旁等待。

约莫日沉的时候，那冶炼的工人面露狂喜，朝他们二人奔来，手中捧着一块炼好的精铁。

“大人，是精铁！从来没有人炼制出过如此精纯的铁！”

许知恒拿起细细查看了一番后，眉头一紧，喃喃自语道

“竟然真是精铁。”

他扭头望那人，却见那人一面淡然，不曾见他看来，只微微垂头，手中笔墨挥动不停。

方才她便要来了张宣纸，说要作下矿所用之物，此时已然画出了一个雏形，约末是个圆形的物件儿。

“这是什么？”

“是索道所需要用到的滑轮。”

江映清几笔画完，让着锻造工人将图纸带下去，务必明日将成品做出来。

工匠虽没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东西，见她有许知恒在身边守着，便也未有顾虑，依命令造了便是。

一夜浴火，铁水四溅，第二日清晨便将制好的齿轮送了过来，精铁的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惊煞了众人。

“那是精铁啊.….”

一众人将那齿轮交替传阅，每个人如同捧着珍宝般，不舍放下。

江映清将绳结绑至那个齿轮上，吊着铁车的四角，再将其装上转柄，一个较为简易的绳索升降装置便做好了。

“可以了，上人试试吧。”

众人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你推我攘的不愿第一个下去试，磨蹭至许知恒有些没耐心了，他用剑柄推了推江映清的腰，将她推至铁车上，冷言道

“你带路，我和你一起下。”

说罢，一步跨进铁车内，一脚蹬在车缘上，单手握住绳结，呵了一声

“放！”

铁车带着二人以极快的速度下降，齿轮处传来令人牙疼的吱呀摩擦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瞬间吞没了他们二人。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二人才缓而落地，许知恒从腰间抽出一火折子，捡起铁车内的火把，倏尔点燃，火光摇曳间，四周的石壁矿脉清晰可见。

“倒是真有些用处。”

“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他心中生疑许久，既是能炼得精铁，又造了他从未见过的绳索装置，区区一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敢问许大人，此矿动工前，是以什么矿材为首要计划？”

她手抚过崎岖的石壁，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问道

“矿监制定路线原定是开发银矿罢。”

“那么现在最缺的是什么矿材？”

“自是铁矿。”

商国先前鼎盛，近几年却有些力不从心之意，与北疆之战屡屡退败，即大势已去般颓靡。

北疆的铁骑装备都是良驹精铁，而大商的铁器还未提高精度，耐磨和韧性上来说都不如北疆之器。

“许大人猜，这矿洞下会不会有铁矿？”

许知恒闻言，顿了顿，眸中蓦的浮现狠戾，伸手狠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压在墙上，粗粝的石子顶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映清被挟持，不惧反笑，她的手攀上那只捏住她脖颈的手，悄然道

“在这条矿线下，藏着一条巨大的铁矿矿脉，银矿不过是铁矿的伴生矿罢了，竟都有如此之多。”

“先前看第一条矿线，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现如今倒是明了了，宫中那位赫赫有名的矿监并非是判断错误，误写了开矿矿线。”

“而是故意写的这个开矿矿线，只要有人挖到铁矿，矿洞就会立即崩塌，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有铁矿了。”

“那个人，想要私藏铁矿！”

她铿锵道，任凭脖颈上的手愈加收紧，即使脸上的毛细血管因窒息而破裂，显现出丝丝血痕，也依然笑着用清亮的眸子望着他。

“据说许大人与那矿监乃是情同手足，看样子这矿线如此，竟没许大人的手笔？”

桎梏越发收紧，直至她要因缺氧而晕厥过去的前一刻，那人松开了手。

江映清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半晌说不出话只听得面前人说道

“再敢说一遍试试，想死吗？”

许知恒眼中杀意四起，恰逢此时洞口处有人喊道

“许大人，宫中急讯！”

闻言，他眉间一皱，拂袖便要走，却被地上那人扯住衣袖，绊住了步子。

“许大人，我还有一要事相求。”

“你也配和我提要求？”

他此时面上已微微泛起了青筋，正待拒绝时却听身后人说道

“若许大人帮我，我可替大人锻造精铁的兵器，比今日许大人看到的还要更加精细。”

他缓而扭头，见她朱唇张合

“我需许大人，与之陛下禀报近日矿场之事，陛下听后必会嘉奖江家。”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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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面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