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臣还想再仔细看看这个房间,试图找出“这都不属于陈令施”的证据来,可谁知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张应臣?”
抬眸看到半身零星撒上血液的陈令施时,张应臣心跳一滞,猛然惊醒。
他直起身子捂住胸口,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手拿起枕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钟。张应臣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疼痛传来,他的心也放了下来。
还好,都是梦。
张应臣闭上眼深呼吸,镇定下来后却睡不着了。他想了想,干脆带上蓝牙用手机看起了网课,再过一阵就要期末考了。
一上午过去,张应臣也把这个离奇的梦抛之脑后。到了中午,两人按习惯见面,一起吃午饭。
“哥哥中午好~”
一见面,陈令施照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张应臣见周围没人也放下心来弯腰回抱,揉了揉她的后脑,“令施中午好。”
有些甜腻的香水味漫进鼻子,张应臣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今天中午吃什么呀?”陈令施了解他的个性和薄脸皮,没有要求两人牵手,只是并肩走着,笑意盎然,“我想吃超——辣的新疆炒米粉!”
说着,还用手势比了一下,一本正经:“要那么辣才行。”
张应臣低头莞尔笑,“微辣就好,特辣伤身。我先去给你买牛奶,你在那个窗口附近等我好吗?”
“嗯!你吃什么?等餐的时候我就顺手帮你买了。”陈令施笑眯眯地轻拉他的衣角,张应臣想了想:“随便一碗面吧,不用额外加糖醋辣椒。”
“好哒。”
两人进了食堂,兵分两路。张应臣看了会儿她活泼欢快的背影,嘴角不禁上扬。
“哥哥我跟你讲,我要被那位秃头老师笑死了,他今天本来好好地讲着课,突然就来了一句——‘还好我没学计算机,不然头发得更少’。哈哈哈我快笑死了,他现在的头发就很少了呀,下次再少、少的也该是眉毛吧?”
张应臣笑出声来,还不忘提醒她:“别边说边吃,小心呛着。”
他说什么来什么,陈令施上一秒还摆手说“绝不可能”,下一秒就忍不住咳了声,麻辣由气管窜进大脑。
张应臣吓了一大跳,赶忙递上牛奶帮她解辣,又眼疾手快地掏出卫生纸。陈令施的脸眼都红了大半,一双圆眼盈着水意,用眼神控诉他——都怪你!
张应臣只能笑着点头:“是我的错,都怪我,不要生气好不好?”陈令施抽了下鼻子,不情不愿地点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张应臣忍不住笑着想。
但下一秒,鬼使神差般,半身血液的陈令施闪现在脑海,与眼前人完美重合。
他手指不自觉地一抖。然后,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对了令施,你和付霜关系怎么样?”
陈令施这时候正低头喝奶,她没有什么迟疑,语气如常:“她是我舍友呀,关系当然还不错,不过我和梦醒的关系天下第一好~哥哥怎么了?”
她带着笑意抬眼,张应臣抿唇,试探性地开口:“没什么,昨天吃饭的时候不是碰到她了么?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说到这儿,他刻意顿顿,硬着头皮夸起了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姑娘:“我感觉她人还不错,挺有礼貌的。”
陈令施笑得更开心了:“哇,哥哥有和我的朋友好好相处~更开心了~”
“今天本来就很开心?为什么?”听到这儿,张应臣已经完全放下了那份担忧,他也笑着问。
“因为今天也见到你了啊。”陈令施说,“有时候一觉醒来,想到今天可以和你见面就很开心。”
所以说那个梦是真的很荒唐啊,差点就让他冤枉了令施。
看她笑眼盈盈,张应臣心里反而不自在起来,生了些许歉疚,声音愈发温柔:“能和你见面我也很开心。”
华大占地面积大,张应臣的机械工程系和陈令施所在的工商管理系距离也不近,从一方到另一方,坐校园巴士也得花十分钟功夫。所以,两人一般不会每天见面耽误不必要的时间,只在当日课程教学楼距离近时见面吃饭。
“哥,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啊?我看了一下你的课表。”吃完午饭,陈令施微微侧身,“反正是大课,人多,我陪着你去吧。”
“最近不需要复习吗?”
“我这种实力需要复习?”少女扬眉,“正常发挥必过,考前要是再认真复习,不得拿下班级第一?”
“对对对,你最厉害了。”张应臣闷声笑,“高中时你不是天天要当第一吗?怎么上了大学就不争不抢了?”
陈令施语气理所应当:“高中要考大学,必须事事争先,但大学不这样。而且据我所知,我们班第一名是想冲奖学金的,她申请过助学基金,那也肯定需要奖学金。可我又不需要,所以为什么要较真地去比这个?”说到下一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虽然吧……我也不一定能考的过人家……”
听完她的回答,张应臣顾及着他们是在公共场合,只是笑着碰了碰她的发顶,忍耐捏脸的冲动:“还挺善良?”
“人家一直都很善良。”陈令施轻哼。
“嗯,最善良。”张应臣忍笑。
*
陈令施是独生女,她的父母是商人,创有一个去年刚上市的奶粉品牌,风头正盛。他们把陈令施保护的很好,外界只知道这一对强人夫妇有一个女儿,但对于女儿的个人资料却是一无所知。
陈令施做人一直都很低调,从不主动向外表露过自己的家室,身上衣服、日常用品也都是讲舒适不讲价格的。
除了她的好友,连张应臣都是上大学时才发现她的富二代身份,不过……他也仅仅是知道陈令施是个富二代。陈令施的父母信息,他同样了解不多。
陈令施和张应臣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两人的入学成绩和样貌在那里摆着,感情也算稳定,被人拍到互联网上还有几个吃瓜群众说一句“挺好嗑的”。
就像今天,陈令施陪张应臣上课被人看到,还被码脸发到了表白墙,理由是“请知名小情侣不要随意虐狗”。
“施施,听到没,不要随意虐狗~你家哥哥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要人陪上大课呀?”付霜毫无形象地瘫在舒适游戏椅中刷空间说说,不时出声和她的亲亲舍友互动。
陈令施嘴角微扬,声音却板正:“霜霜,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哦,拒绝恋爱污名化。”
“嗯嗯,拒绝恋爱污名化~”付霜笑得更厉害了,“话说回来,你哥不是比你小半岁吗?你怎么天天喊人家哥哥?”
陈令施放下《看得见的手》,认真回答起来:“这个吗……因为张应臣比我高好多啊,他那么高,我喊声哥哥又怎么了?”
因为哥哥会顺着妹妹呀,这是一种调.教方法,笨蛋付霜。
“不怕给人家喊矮了?”付霜开玩笑。
陈令施思考,顺着座椅背往后一仰倒:“矮了的话,那就得换。不过,换一个同样配置的,有点困难。”
付霜转了半个圈,顺手胡了把她的刘海:“不信,你才舍不得换。要不然把我对象给你玩一天?你把你哥给我用用?”
陈令施不躲不避,只是撇嘴:“In your dreams.”
“施施,我问你一个问题昂。”场子热完,付霜笑意稍微减少,她收回手,又把下巴搭在座椅背上的手背,抿了抿唇:“你这么宝贝张应臣,要是当场碰上跟他表白的,会怎么做啊?”
陈令施瞥她一眼,也学着她搭下巴:“先不动声色,如果他答应,上去直接给他一巴掌,然后声泪俱下地控诉;如果他拒绝,事后阴阳他魅力挺大。怎么,你撞上了?”
付霜叹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她语气苦恼,“林之河之前不是有过不少女朋友吗?现在有一位在他打篮球时给他送水、问他能不能复合……”
“他怎么说的?”陈令施卡上书签,随后正式转过身询问,眉头皱起。
付霜无意识地抠了抠游戏椅背:“他当时被起哄,还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现在复合得排队’,不过……没有收下水。”
陈令施心里已经浮上了怒火,但萝莉音实在蛮横不起来,听着还是轻柔:“你当时肯定没过去吧?他后来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事?”
“嗯,没过去……他后来说是说了,但还是一副嬉皮笑脸,还让我把他看紧了,小心他给我戴绿帽子。”付霜一提到这个就没好气,忍不住哼道:“烦死他了!”
一句“他怎么这么贱”在嘴边绕了三圈,最终还是因为和人设不符被陈令施咽下。她往对面人那儿靠了靠,哄小孩似的抚着对方的后背:
“霜霜别生气。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我个人觉得你得把这事和他说明白。他事中事后都嬉皮笑脸的给谁看?你是他的女朋友,又不是他的暧昧对象,你有生气不满的权利。他这次能玩笑拒绝,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干什么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害怕呀。”付霜又叹气,“毕竟是我先喜欢他的,在一起后我就总感觉自己低他一头。我想着你和张应臣的情况差不多,就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可是张应臣和林之河不是一类人,两人没法比啊。”陈令施忍着自己代入的心,“张应臣没有前女友,在我之前,他甚至没有喜欢的女生。”
这句话像是对付霜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
付霜捏了捏她的侧脸,努力撑起一个笑:“算啦,那我努力勇敢一下,明天就和他说这事。”
陈令施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需要人壮胆就随时喊我,到时候我把金陵的人脉都给你摇过来。放心,我们只站岗,不打人。”
“我们家施施怎么这么可爱呀?”付霜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她弯眼笑:“你放心,我答应林之河时就做好这个准备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现在也晚了,你不是习惯早睡吗?上床吧,乖。”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陈令施忍不住又重复一遍,付霜用力点头:“嗯,记住了。去睡吧。”
说完,她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陈令施听话上床,一夜无梦。可她的男友却陷入了新的梦境。
原先粉色的房间突然变得朦胧起来,角落的墙皮已经剥落了一二,张应臣默默攥紧手心,他抬眼,看到了天花板与吊灯之间的蛛丝。
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他走到书桌旁,再次打开那本日记。
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直到最后一页,日记内容都没有变。
正当张应臣松了一口气时,日记在他的手中主动向后翻了一张,血红色的笔迹一点一点浮现。
没有风,没有笔,甚至连重量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张应臣,如果你是个哑巴该多好。”
女主不雌竞,她在乎的从来不是性别,而是“有人靠近张应臣”(她甚至看不惯张应臣的朋友,因为朋友之间也会动手动脚……她看了就烦)
至于在阴暗日记里,她对任何人都是直呼其名。有时候气急了想刀人就写句“哥哥”克制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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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