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 第41章 考研（2）

返校时，秦筱楠在还有些空旷的学校里转了两圈，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第一次如此萧索。

她不知道的是，伴随着未来即将长达三年的疫情反复，也许整个社会的未来，也如同风中打转的那枚落叶一样，进入了它艰难的秋日。

电动车空置了半年已经亏电，秦筱楠推着比自己大了不少的车子艰难地去换电瓶，汗水把衣服泡了个透；等她好容易处理完一切，赵子非才匆匆赶到学校。

许久未见，秦筱楠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男生，突然有了些恍惚——

这是我男朋友吗？为什么他的脸看上去熟悉又陌生，而我即将与他共度一生...？

但赵子非很快用一个大大的坚实的拥抱拉近了这种生疏；在他怀里闻到独属于他、熟悉却算不上好闻的味道时，秦筱楠奇迹般地安心下来。

嗅觉比人的眼睛更本能。

赵子非提前在学校交易群里联系了转租房的同学，两人说干就干，直接骑车到了教职工宿舍区；待出租的房子在一栋看上去比他们年纪还要大几十岁的楼里，一楼，面积很小只有十几平米，里面也只有一个很小的破旧铁架床、一张板面斑驳到看不出图案的桌子。

南方的潮湿让这件小小的屋子布满霉点，狭小的厨房油渍斑斑，而那间简陋的卫生间甚至没有门。

即便如此，位处学校内部的无敌地理位置还是让月租贵到了1500块一个月；赵子非虽然嫌弃那里处处不如他意，但考虑到可以尽快和秦筱楠住在一起，两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当场拿下。

签完合同，房东留下钥匙便离开了，只留这对小情侣坐在屋内唯一能坐人的床上时，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充盈着满载的甜蜜。

夜色降临，赵子非搂着秦筱楠躺在小床上正要入眠，一关灯耳边却充斥满蚊子恼人的嗡嗡声；没经历过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南方的大花蚊子，个头奇大无比，六条腿细长，咬人一口能肿起一个一厘米高的包，且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而这间没有蚊帐、防蚊全靠关好门的简陋小屋，显然因为白天人们的进进出出而遭了殃。

秦筱楠睡得迷迷糊糊，裹在被子里心满意足享受着没有室友打扰的安宁，身边赵子非的叹息和打蚊子的动作却越来越大，最终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摘下耳塞问道：“怎么了？”

“这蚊子也太多了，根本没法住。”赵子非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床也太响了，明天必须让房东过来换个床。”

“嗯。”秦筱楠轻抚着他的手臂安抚道，“把被子盖好，明天再说吧。”

赵子非看着嫉妒不招蚊子体质的女朋友有些无奈——她这种蚊子不咬、咬了也能迅速自愈的人，根本不懂招蚊子且疤痕体质的人有多崩溃。

叹了口气，赵子非也只能躺下重新抱住她，把全身裹的只剩头顶后，被子里的一方世界安宁了许多，两个人互相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们以后一定要买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房子。”

秦筱楠瞬间精神了不少，她窝在赵子非怀中，也开始希冀起了未来：如果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自己的家，又会是怎么样呢？

“那我一定要一排大大的柜子，可以放我的毛绒玩具、我的手办，然后我要养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我从小就想要一只小猫，可惜从来没机会。”秦筱楠畅想着，在黑夜中她的眼睛乌黑乌黑，却闪烁着那样多的希望。

赵子非温和地笑着，此时此刻，他想将世间的一切都奉予她，只为让她眼里的天真和孩子气久一点、再久一点。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工作就买房，到时候咱们抱着小猫，去天津港看海。”

“...你怎么哭了？”

赵子非突然感受到胸前一热，一大滴滚烫的水珠从她鼻梁上滑下，砸在了他胸口。

秦筱楠笑中含泪：“那我实在是太幸福了...跟你在一起，我好像什么都有了。谢谢你。”

难以名状的心疼席卷了赵子非心头；他知道秦筱楠以前过的不容易，每每听到她讲那些缺失的父爱和被同学霸凌的过去，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两句，他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压抑的日子。

聊着对未来的规划，天色逐渐朦朦亮起来，二人也忍不住困意陷入了沉睡；半梦半醒中赵子非感觉到怀中人一直在不耐地抓挠着脸，他用仅存的一缕意识问道：“怎么了楠楠？”

“被咬了一口，好痒...”

赵子非本能地将胳膊伸出了被子，将她连带着被子一起拥进怀里，又嘟囔了一句：“让蚊子咬我，别咬我家宝宝。”

后来秦筱楠将这句话永远记在了心里，也写在了日记本里。

也许那时的爱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而有过这一瞬间，她就从未对这段感情遗憾过。

买的蚊帐第三天便到货了，迫不及待取了蚊帐，而房东也意外地好说话，直接买了张又大又漂亮的新床给他们送来；小小的冰箱里被他们塞满了冰棍和网购的煮火锅材料，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用再攒起来排队等公用洗衣机，这一切都让秦筱楠幸福无比。

也许未来会一直这样？平静、幸福、安稳地度过每一天，属于他们的每一天。

相比起之前每周周六出去开房，周日下午再赶回学校，如今陡然开始了24h呆在一起的生活，他们倒是没有想象之中的摩擦；生活中的小事几乎全由秦筱楠做主，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尽心尽力操持着这个小小的家，在简陋的小花瓶里插上五颜六色的花，让日子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但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沉沦**后，赵子非显然有些吃不消了，主动提出要制定计划防止竭泽而渔；秦筱楠嘟着嘴，经历了一番“你是不是腻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的拉扯后，勉勉强强定下了三天一次的家规。

真约定好了，赵子非又忍不住了，急吼吼等到第三天才在秦筱楠的半推半就下进行了生命大和谐运动。

又或许是乐极生悲，第二天凌晨秦筱楠就被腹腔处的一阵痛意给弄醒；站起身发觉有些头晕，秦筱楠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赵子非，还是一步一挪地慢慢去了卫生间。

痛觉神经还没完全醒来的情况下，秦筱楠摸黑上完，回头按冲水键时，却看到了满池血色；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是实打实的血液，顿时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叫着赵子非。

赵子非赶忙起身过来，按亮卫生间灯光的一霎那，二人面面相觑，都被吓了一跳。

赶到医院时还没开门，清晨的风有些凉意，赵子非将自己的外套裹在秦筱楠身上，看她的嘴唇已经白的不见血色，心里着急不已；好在排到了第一个号，医生简单问了问情况便开了验尿的单子。

接样品的过程宛如上刑，秦筱楠痛到指甲几乎抠进血肉里，起身时身体晃了两下，靠在卫生间隔板上喘了半天气才恢复力气；化验科的医生接到那一管鲜红的液体时也诧异地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拿到尿路感染的诊断时，秦筱楠已经发起了低烧；赵子非好容易把她带回家在床上安置下来，秦筱楠已经哭得声泪俱下。

赵子非内心歉疚不已，他手足无措地倒着歉，给秦筱楠倒水喂药，听着她的埋怨。

也许男生只有在这一刻，才能体会到不注意个人卫生、不带好保护套对女生的伤害有多大；原本亲密表达爱意的行为成了伤害心爱之人的利剑，却不知这个教训能持续多久。

三天后，因为发烧和感染造成的病灶慢慢褪去，被冲击的免疫系统却不会立刻好起来；秦筱楠又得了很严重的胃病，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算完。

痊愈后，秦筱楠突然发现，赵子非仿佛一下不热衷于那件事了。

他体格精瘦，二人之间也一直是和谐的；如今却变成了无论秦筱楠怎么主动，赵子非都兴趣索然，即便是逃无可逃，也想尽一切办法找理由开脱。

但此时秦筱楠并不很能顾得上和他纠结——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小屋子里越来越冷，天也黑的越来越早，每天她早起都只能在水龙头下接一捧冰凉的水快速抹把脸；而考研的日子，也逐渐逼近了。

秦筱楠和赵子非的电路学的都很差，也许是因为当初上课的时候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到了如今成了考研路上最大的阻碍；但无论如何这一天还是越来越近，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考完英语，赵子非便哭丧着脸，说自己完形填空完全没看懂；秦筱楠则是急切地查着网上流传的英语二答案，仔细回想着自己的选项。

她天生便是有考试运的人。

平时多少都会错上几个的题目，她这一次拿了满分；就连拿不准临时决定改的那几道，都精准改到了正确答案。

秦筱楠长舒一口气，知道她最终对得起这一年的辛苦复习了。